正文 82.第82章 癡男怨女 文 / 鵜鶘桑
「又要走了麼?」月嶸扶著門框,看著顏烈匆匆忙忙地打著包裹,「不再,多留幾天?」
「不了,清芳一天沒有消息,我一天就不能安寧。」顏烈咬了咬牙,腮幫子微微跳了跳,「每天晚上只要我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清清楚楚浮現出那個丫頭朝我看的眼神。那樣的眼神,恐怕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月嶸,我背叛了她啊。在她的身邊沒有人幫助她的時候,在她最需要別人支持她的時候,作為她的師父,我不僅沒有給她最及時的幫助,甚至,還……」顏烈抹了一把臉,狠狠吸了一口氣「月嶸,此刻我心中最對不起的是清芳那丫頭,第二個,就是你了……」
「別說對不起!」月嶸急急打斷他,素淨的臉上都是決絕,「我心甘情願做的事,哪需要人家對不起我,對了,你若是找到了清芳妹子,或是,或是尋到了她的屍身,都請把這個交給她。」月嶸從手中提著的籃子裡取出一個長方形的藍布包包。
「這是?」顏烈接過那布包問道。
月嶸搖了搖頭,眼神滿是擔憂「是阿曄在她被人擄去的那天,尋來的一塊墨錠。」
「說起來這幾日怎麼也沒見著阿曄?」顏烈突然想起來那個和自己處處不對盤,恨不能和自己事事作對的小鬼頭,「哪裡去了?」
「他,他說清芳妹妹失蹤了,他也沒有心情出來,天天關在房間裡練字,說是要把清芳妹妹的那一份也練上。」月嶸說到這裡又忍不住紅了眼眶,眼淚在她漂亮的杏仁眼中打著轉幾欲落下「要不是我大意,現在又怎麼會是這樣的情況?阿烈,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補償清芳妹子,她要是真的去了,我又有什麼臉面再見你。」月嶸不由捂著臉嗚嗚地哭了,第一次她在顏烈的面前哭得如此崩潰,她一直苦心經營著自己在顏烈面前精明強幹的形象,只是希望能在顏烈需要她的時候,給他撐起一片天來,讓他知道自己可以給他依靠,讓他知道這裡是他最溫暖的避風港灣。
可是,可是自己竟然弄丟了他的徒弟,月嶸捂著臉又羞有愧,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埋怨著自己的沒用。
「別哭了。」顏烈見她哭得如此傷心,終究不忍,將她輕輕攬入懷中,「別哭了,你沒有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再勉強自己了,女人,終歸還是需要找到一個依靠。」
「我,我可以依靠你嗎?」月嶸伏在他的懷中,低低地問道,「阿烈,十年了,我可以依靠你嗎?」
顏烈雖然一直知道她的心意,卻沒有想到她會問得這麼直白,「你的心裡還有她嗎?」月嶸一雙帶淚的雙眼在陽光下猶如水洗過的青空一般坦蕩,「阿烈,十年不長,但我還是沒辦法再把這個問題憋在心中了,你的心裡還在想著她嗎?就算她不在了,就算她漂泊遠方,不知流落到了何處,你也依舊忘不了她?你也依舊不能在你的心中給我騰出一個小小的位置來嗎?」
「月嶸……」顏烈將她從自己的懷中扶起,「我見到她了,她還活著,還是我當年見她的模樣,還是那樣的美麗和衝動,就像一團永遠在燃燒的火焰一樣,而我就是一截愚蠢的木頭,一旦被火點著,一燒便是一生了。」
「嗯。」月嶸輕輕應了一聲,微微地點著頭,「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突然便笑了起來,彷彿從不曾因此事而困擾過一般地笑著,「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事,怎麼自己總是不能說服自己相信呢。」她退後了幾步,「馬還有地圖,乾糧都給你備好了,就停在在門口,那小師父已經在等你了,快去吧,別讓他等急了。」
「月嶸,我……」顏烈看著眼前這個著山吹色長裙的女子,心中陡然又掠過一陣歉疚,他很想握住她的手,告訴她自己很願意給她一生的幸福,很願意給她依靠,如果,在沒有遇到那個火一般的女子之前遇到她,他們如今的孩子恐怕也已經如同清芳一般大了吧。
「沒關係,我很好。」月嶸衝他擺了擺手,「你且放心去吧,有空能回來看看就是了。」
顏烈不敢再與她對視,他這一生對不起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眼前這個女人便是其中之一,他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如風般自由來去地對她說珍重,對她說再見,因為他心中明白,自己此刻多說一句,都是對她的又一次傷害。
但有一句話,他此刻卻不能不說,「月嶸,別再等我了,找個好人家吧。」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回頭的掀了簾子走了出去。
月嶸看著他的身影就那樣又如同從前一般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又聽著他的馬蹄聲漸響漸遠,這才捂著嘴慢慢蹲在了地上哭得幾乎背過去氣。
「姐姐,你怎麼了?」阿曄在自己書房也聽到他們的對話,他心中滿以為自己的姐姐終於能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卻沒想到那個大壞人還是辜負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別哭了,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嗎?我姐姐這麼美這麼能幹何愁找不到個好婆家?」阿曄小大人似的輕輕拍著他姐姐的背,「別再為他傷心了,姐姐,這不值得。」
「你還小,阿曄,有些事情我自己心裡明白,可是,我沒有辦法啊,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這麼沒皮沒臉地喜歡了他十年啊。」月嶸哭得髮絲凌亂,雙眼紅腫,好不狼狽,「明明,明明我比寧恆更早見到他,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姐姐……」阿曄從沒有看過自家大方能幹的姐姐哭成這樣,好像她心中的天都塌了一般,「阿曄,你先回房去,讓姐姐自己待一會兒靜一靜。」月嶸哽咽著,幾乎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把下人先清出去。」
「好。」阿曄看著姐姐一向容光煥發的臉一下子如同被嚴霜打過的玫瑰一般失去了光澤,一時之間也失了主意,只能按照姐姐說的來。
「阿烈,這次,難道我真的該放手了嗎?」月嶸坐在地上,腦袋靠在冰冷的牆上,只是這樣冰冷的觸覺絲毫也不能緩解她心中千分之一的痛苦,「阿烈,我恨你!我恨你!」她一雙柔荑攥握成拳,尖銳的指甲恨不能刺破手心,「阿烈,我愛你啊……」
她一直將愛他當做心中最為隱秘而甜蜜的事,每當在午夜想起時,便如同一個懷揣著至寶的孩童一般喜不自勝,自己的喜怒哀樂彷彿都為他所左右,而在這樣的漩渦中,自己卻忘記了自己。
有時她很怕自己與寧恆不像,他不會喜歡自己,而當自己有時刻意地模仿寧恆的一舉一動時,她卻又很害怕他喜歡自己是因為自己與寧恆很像,就這樣懷著患得患失,亦步亦趨的心情暗戀明戀了他十年,有時也想過放棄,可是只要一看到他的微笑,便又無端升起希望來,只覺得他能依靠自己,也是好的。
便是一樣一次又一次地放縱自己沉淪在不屬於自己的溫柔裡,就連方纔他安慰的擁抱也讓自己生出妄念來,月嶸啊月嶸,你多傻啊……
「小少爺,小姐沒事吧?」柳家的下人和幫傭聚集在前廳,也不敢往後院裡跑,只能圍著一臉陰鬱的柳徽曄問,「是因為方纔那個男人吧?」有年紀大的針線婆婆說話道,「那個男人雖然長得好看,身材也風流,但是依婆婆看,真不是良配。」
「怎麼說?」周圍有幫傭的廚娘接話。
「他在這裡借宿的這些日子裡雖然對我們也都恭然有禮,對小姐也是照顧有加,可婆婆是過來人了,這樣的表現才恰恰說明了他只把自己當做這裡的過客,陌生人。」針線婆婆拍了拍阿曄的肩膀,「小少爺,依我看,那個他帶來的小丫頭倒是討巧的很,嘴巴也甜為人也勤快麻利,你要是喜歡她,倒是明智的很,因為依婆婆看,那丫頭將來必定是個賢內助。」
「婆婆。」阿曄雖然聽她誇獎清芳心中寬慰,但是一想到清芳生死不明,又不禁洩了氣,「她失蹤了。」
「啊?」當下周圍的人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怪不得這幾日不見那小丫頭的身影,「難道被人拐子拐了?那要趕緊去報官吶!」
「不談此事了,這件事大家也不要四處亂傳了。」阿曄看著門外官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只覺得這一刻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無助。
「皇上,我們似乎去晚了一步,那人已經走了。」跪倒在鄭武面前的不是莊彥又是誰。
「我聽說他在都城中似乎有什麼歇腳之處?」鄭武穿著一襲龍袍,雖然貴不可言,可是面容隱隱有些陰騭,「難道你就不想為柳花報仇?」
「皇上,這無關私情,屬下只想完全皇上的命令。」雖然這麼說著,但是跪著的人仍被鄭武口中所說的名字所刺痛了,那一日顏烈硬闖禁宮,雖然自受重傷,但同樣也重創了莊,柳二人,而柳花的傷勢尤重,幾近廢人了。
「皇上,我查過了那間成衣鋪子,不過是一對普通的姐弟罷了,無父無母,只是從小與顏烈熟識,交情還算不錯。」莊彥事無鉅細,條條通報。
「哦?」鄭武的臉上浮現出玩味的微笑來,「從小熟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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