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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3.第63章 母女相見(一) 文 / 鵜鶘桑

    清芳心裡有些激動,她方才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竟然被她誤打誤猜的猜中了,「對了,那你娶了那玉池,豈不是名義上的不倫。」清芳對鄭武的厭惡甚至遠遠超過了她自己的想像,她盡力想用話語反擊鄭武,「娶了一個假妹妹,天牢關了一個真妹妹。」清芳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嘲笑。

    「朕真是沒有想到,都落到了這一步田地了,竟然還能死鴨子嘴硬啊。」鄭武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絲毫沒有被她所言給激到「朕都忘了,你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可不就是還與江湖第一殺手秦玉箏私定了終身不是?嘖嘖,雖然第一殺手這名號聽起來甚是不錯,只可惜,他呀,馬上就要成婚了。」

    「你胡說。」清芳的雙眸黑白分明,雖然一身狼狽,卻依舊無損她目光中閃耀的水澤,「就算你說得再如何真實,我也不會相信,我的阿箏,不會辜負我。」她看著鄭武,就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目光裡淨是無謂,「況且,從你嘴裡說出的話,又有幾句是真的。」

    「你不信朕沒關係,朕還有一個好消息要講給你聽。」鄭武見她不驚不怒,反而更加來勁,「朕放了消息給你師父,就說,你要被朕處死了,你猜,他會不會來呢?」

    清芳的心裡咯登一下,依照師父的性子,沒準兒真的會冒死偷偷潛入宮廷!「你少拿這個嚇唬我,師父身邊有聰明人指點,他絕不會輕易相信你的假話。」清芳雖然憂慮,然而此刻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咬牙撐著。

    鄭武「啪啪啪」地鼓起掌來,「好好好,現在你都有禮,一會兒你要是見著了你師父的屍體,可別哭鼻子啊。」

    清芳知道再與他爭論也沒有什麼意思,索性又閉上了眼睛,理也不理他。

    「朕來了這麼久,怎麼你也不問問朕,關於我們共同的母親,端莊仁慈的大鄭太后的消息呢?」鄭武可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甚至還上前了兩步逼問她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們的母親是什麼模樣?說話是何等的溫柔,姿態是何等的高貴?」

    清芳幽幽睜開眸子,「你究竟在害怕什麼?布下這麼大一個局,恐怕,不只是想要問我這些問題吧?」清芳看到鄭武的臉色突然變了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錯,「你害怕從前就不屬於你的母親,如今有了我的存在,更加不屬於你了,對嗎?」

    鄭武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小丫頭有些可怕,從她的雙唇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好像都刮在他隱蔽的,不為人知的痛處,並且不斷凶狠的,殘忍的插上一把又一把鋒利的尖刀。

    「啊——」清芳沒提防一把被鄭武揪住了頭髮,「你記住了,名義上,她會是朕——大鄭唯一的皇帝的母親,直到她死!」鄭武扭曲著一張臉,近乎於咆哮地吼出這麼一句,「就算明日,你們面對面見了,她也不會對你說出一聲女兒,你也休想對她喚出一聲母親!」鄭武「咚」地一聲又將清芳甩了回去。

    清芳被他幾番甩動一下,只覺得腦昏腦漲,眼前發黑。

    「雖然朕這麼說有些過分,但是啊,她可是明知道你是她的女兒,又在這天牢裡受著百般刑罰,也根本無動於衷呢。」鄭武因為極端的憤怒和嫉妒口不擇言道,「想來,她一定是不願意自己的醜事被公之於天下吧,畢竟,也不是人人都想認回一個村野丫頭做女兒的呢。」

    清芳靜靜地聽他說著,就好像在聽一個路人講述著一個與她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樣,面如死水。

    鄭武見無法收到預期的效果,也難免有些掃興,「朕很期待明日你們母女相見的場景呢。」他哈哈地怪笑著,好像有說不出的開心,又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幼童一般。

    「只有不過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鄭武透過牢窗看著灰濛濛的天際,清芳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他面上是何表情,但是,突然的,一種無端的心酸感突兀地爬上了清芳的心上。

    娘知道自己在受著苦,也不願意來見自己一面啊,清芳有些難過地垂下眼簾,她畢竟是太后,只要動動手,動動口就能讓自己免受如此之痛,她是不是真的很厭惡自己呢?

    「來人,去給她好好梳洗梳洗,再換上一身郡主的打扮。」鄭武在清芳暗自想著心事時猛然轉過身子,揚聲喝道。

    「是。」方才退到天牢外的宮婢們慌慌忙忙走了進來,看著清芳滿目瘡痍的模樣,也著實難以下手,「稟皇上,姑娘身上傷痕太多,是否包紮後再伺候她穿衣?」有些主見的大宮婢硬著頭皮問道。

    「這種問題,也要問朕,你的腦袋是空的不成?是不是還要朕去伺候她換衣?」鄭武此刻的心情變幻無常,簡直如同移動的火藥一般,只等著別人一點,他就要爆炸一般。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宮婢嚇得連連發抖,卻仍然不忘指揮人將清芳抬了起來。

    「哼!沒有的廢物。」鄭武恨恨地罵了一句,後轉過頭去,出神地望著遙遠天邊的地平線,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心中充斥著無盡的空虛,彷彿自己不過是個會行走的軀殼罷了,「難道朕天生就是這般殘暴嗎?」他小聲地自問道,「難道,朕就不想做個好皇帝,做個好兒子嗎?」

    宮婢們扶著清芳找了個天牢裡相對乾淨些的牢房,一人用銅盆取了水,其餘二人舉著布料將牢門擋了,剩下的一個就是方纔那個膽子大些的宮婢,正小心地從清芳身上「剝」下因為乾涸的血跡而粘在她傷口上的衣裳。

    雖然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用了最輕柔的力氣去褪下清芳的衣裳,可還是難保會將清芳的傷口撕裂,重又滲出血來,況且清芳身份特殊,她們做奴婢的只知道她與皇上還有太后關係匪淺,故而擔驚受怕,舉步不前。

    「我不過是個普通人,和皇上太后沒什麼交情,你們只管放手做。」清芳看出她們的為難,「我很能忍疼的,連天牢裡的刑罰都堅持下來了,還有什麼痛我會放在眼裡?」她出聲安慰身邊的大宮婢道,「你們若是不敢,我就自己脫好了。」她軟綿綿地舉起一隻手想要抓住自己的衣領,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一絲力氣也無。

    「姑娘好心,奴婢們心領了,還是讓奴婢來吧。」那大宮婢得了她的安慰,心下也有了底,立刻想了辦法出來,「芝蘭,將銅盆先放下,把你的帕子沾濕了遞給我。」

    「唉。」端著銅盆的侍女方才一直在打量清芳半褪的衣衫下或深或淺的疤痕,面露不忍,又見她幾句話來,顯然人是極好的,此刻也樂意配合。

    「我將姑娘的傷口先沾濕了,再除下衣衫,想來會好受些。」大宮婢玉白削瘦的指尖小心地攥著絲帕的一角,在清芳的傷口上輕柔地擦拭著,「芝蘭,我擦一處,你就將衣衫往下拉一些。」

    「可憐見的。」芝蘭連忙點頭,又忍不住摸了摸清芳的腦袋,「還是個娃娃樣,就遭這樣的大罪,真是作孽啊。」

    「芝蘭,閉嘴!你還要不要命了?」大宮婢斜了她一眼,「姑姑教的都忘了?你這張嘴給自己惹得禍害不夠多?」

    芝蘭被大宮婢小聲喝了一句,嚇得連忙吐了吐舌頭,「玉樹姐姐,我再不敢了。」

    「早晚有一天,你要栽在你這個性子和你這張嘴上。」玉樹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著實有些為芝蘭的直腸子煩憂,「你說說看,要不是你嘴快惹得太后生氣,原本咱們倆都能去太后那裡當值的,現在反而便宜了一個名不見經傳,剛入宮的新人。」

    「哎呀,玉樹姐姐你就別怪了,據說太后那裡比只皇上那兒,也好不了多少,可冷清了。」芝蘭低聲和玉樹咬著耳朵。

    「太后那兒冷清,為什麼呀?她可是太后,天下最最尊貴的人了。」清芳聽她們討論,不由地出聲問道。

    芝蘭見有人好奇,也不顧玉樹警示的白眼,立刻打開了話匣子,「太后啊,那可是個真正的大美人,但是呢,她人雖然美啊,就是性子太冷淡了,對什麼事都不關心,就連皇上去瞧她,她老人家呀,連眼皮子也不抬呢。而且,我聽人說,太后的霜花店,到了冬天冷得和冰窖似的,她也不許人生炭,總之啊,她那裡當值的太監奴婢,隔兩天就有一個會病倒,所以我們才能常常被皇上調撥去伺候她老人家。」

    「哦——」清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照她們這麼說,太后,她在這世上最親的娘親,並不是一個浮華的人啊。

    「而且啊,我聽在宮裡待了有些年頭的姑姑們說,咱們太后做皇后的時候,還曾經偷偷溜出過宮,據說是和宮外的情郎要私奔呢!」芝蘭湊近清芳的耳邊神秘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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