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戚楚楚番外 (3) 文 / 凰梧
中途霍惠媛遇到熟人,叮囑了裴廷清幾句,她很放心地把裴姝怡交給裴廷清後,跟對方去別的地方逛了。
這時裴廷清和裴姝怡恰好經過某家內衣店,裴廷清面不改色大步往前走去,裴姝怡見狀立即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大哥,我餓了。」
裴廷清的目光卻放在被裴姝怡抱住的手臂上,裴姝怡眼瞧著他的面色不是很好,估摸著他不喜歡被人拉拉扯扯的,裴姝怡連忙又放開,仰著臉看向比她高半個頭的少年,「我們去吃午飯好不好?」
裴廷清沒有再說什麼,撐開手中的傘往前走去,只是半天裴姝怡沒有跟上來,他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到裴姝怡淋著雨走在後面,裴廷清用淡淡的語氣說:「過來。」
「哦。」裴姝怡遲疑片刻,慢慢地走過去,兩人同撐一把不大的傘,畢竟裴廷清對於裴姝怡來說很陌生,期間她盡量往傘的另一邊走,避免靠裴廷清太近。
裴廷清眸色忽地一深,伸手直接把裴姝怡拉過來,裴姝怡一腳下不穩,一下子跌入裴廷清的胸膛,裴廷清的手臂順勢箍著她的肩膀。
那一刻她能感覺到少年清瘦的肌肉線條,她的耳朵貼在裴廷清的心臟位置,雨聲滴滴答答中,她卻清晰地聽到裴廷清有力的心跳聲,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掙開裴廷清,裴姝怡埋下腦袋,臉紅得滴血,「抱歉,我沒有站好。」
17歲的少年目光緊鎖著眉眼低垂的女孩,他皺著眉頭反問:「我是你的大哥,抱你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兄妹之間抱一下確實很正常,但她和裴廷清才認識兩天,對於她來說裴廷清是陌生的男生,她不可能隨便和陌生人擁抱,但心裡這樣想著,表面上裴姝怡點點頭,「嗯。」
話音剛落,裴姝怡的手就被裴廷清的手牽住,「走吧。」
裴姝怡:「」
除了父親之外,她還沒有被異性牽過手,有些不適應地掙脫著,但裴廷清握得卻緊,她掙不開,只好任由他扣著她的手指。
他的手掌很寬厚,也很溫暖,讓裴姝怡感到很安心,久違的歸屬感在心裡蔓延,裴姝怡想起疼愛她的父親,不由自主地反握住裴廷清的手。
裴廷清皺了皺眉頭,有些詫異地望過裴姝怡一眼,他很快明白過來,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越發把那份親情傳遞給裴姝怡。
幾分鐘後,兩人走到一家餐廳,裴廷清自然而然地鬆開裴姝怡,收起傘走進去,裴姝怡跟在後面。
裴廷清找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在那裡可以看到玻璃上往下滑落的雨水,裴姝怡正看得出神,裴廷清把一方手帕遞給她,「劉海有些濕了,擦一下。」
裴姝怡看著白色繡著蘭花的手帕,她愣了一下,連忙接過來,「謝謝。」,她擦著鬢髮上滴下來的水珠,在手帕上聞到獨屬於少年的氣息———清潤潔淨。
裴廷清翻著菜單,「你要吃些什麼?」
裴姝怡抿著唇露出笑意,「我隨便。」
裴廷清抬起眉毛,淡淡地瞥向裴姝怡,「這裡不賣『隨便』。」
裴姝怡:「」
她想了想,「那我跟大哥一樣吧。」
裴廷清點點頭,跟侍者說過後,裴姝怡清晰地看到裴廷清漆黑的眼睛閃了一下,不知為何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擦過頭髮後要把手帕還給裴廷清,遞過去後又收回手,「弄髒了,我洗過後再還給你。」
裴廷清正關注手機裡的時政,聞言眉眼不抬的,「嗯。」
過了一會侍者把兩份蒸三文魚端上來,裴姝怡也算喜歡吃蒸的三文魚,誰知吃下去第一口,她就被辛辣的味道嗆到,刺激得她眼淚都流出來,這才知道三文魚裡加了芥末,她不管不顧地喝過幾口水,總算覺得好了些。
裴姝怡再去看對面的裴廷清,吃相優雅又安靜,她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麼剛剛裴廷清會是那種戲謔的目光了,她自己給自己挖坑跳。
裴廷清察覺到裴姝怡瞪著自己,他抬眸看過裴姝怡手邊的三文魚,又對上她被刺激到通紅的眼睛,「怎麼,不是要跟我一樣嗎?」
裴姝怡咬了咬唇,烏黑的睫毛上濕潤,還掛著淚珠子,裴廷清拿著刀叉的動作一頓,隨後又叫來侍者,一邊對裴姝怡說:「以後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不需要遷就任何人,委屈你自己,尤其是在我面前。」
裴姝怡一怔,這才知道裴廷清是在改變她逆來順受的性子,裴姝怡低下頭,眼裡又有些發酸,「我只是覺得在別人家裡,應該這樣,而且大伯母對我很好,我不應該挑剔。」
她的聲音小,裴廷清沒有聽到,只是看上去她應該是在抱怨什麼,裴廷清的眸子一沉,「什麼?」
裴姝怡顫了一下,立即搖搖頭,「沒什麼。」,她接過侍者遞來的菜單,最終還是點了自己喜歡的,然後看到只吃了一口的三文魚,裴姝怡眼中閃過什麼,把自己的這份推給裴廷清,「大哥既然喜歡,就多吃些,免得浪費了。」
裴廷清看過一眼,皺緊眉頭,「你家裡很窮嗎?」
「啊?」
拋開裴姝怡父親的出身不說,裴姝怡家裡也算富裕,只是父親的公司幾個月前出了問題,他們還給銀行和合作商很多錢,而關於父母的那場車禍,很多人說父親是自殺,她才不相信。
父親那麼愛她和母親,就算父親自殺,也不會拉著她和母親一起,她寧願相信只是意外事故而已。
父母死後,往日裡那些親朋好友全都變成了陌生人,她有個外婆,但外婆年紀大了,無力撫養她,所幸有大伯父大伯母願意收養她,而她寄人籬下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是大小姐,可以揮霍奢侈。
「我家還好。」
「那麼你為什麼讓人吃你剩下的?」
「那有什麼?」裴姝怡的臉有些紅了,卻還是強作鎮定,「我沒有傳染病,不吃完的話很浪費。」
裴廷清聞言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住裴姝怡幾秒鐘,都快嚇得裴姝怡流出冷汗了,裴廷清沉默不言地放下他的那份,然後又沉默不言地吃起了裴姝怡動過一口的。
裴姝怡很是震驚,不過惡作劇得逞了,她不由自主地笑出來,裴廷清看到後眸光滯了一下,開口說道:「其實多吃芥末對身體有好處,還可以美容養顏。」
「哦。」
都說聊天止於「哦」、「呵呵」,緊接著兩人就沒有話了,裴廷清也正是成長的年齡,胃口不小,吃了裴姝怡那份,又把他自己的那份吃完了。
結過賬從餐廳出來,裴廷清撐開傘時問裴姝怡,「還要不要去其他地方?不然我們就回家了。」
裴姝怡從小就很安靜,不太喜歡逛街和喧鬧的地方,本來她要說隨意,想到裴廷清剛剛的話,她又改口,「嗯,我想回去了。」
「剛好,下午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裴廷清說著,再次牽起裴姝怡的手,這次裴姝怡沒有抗拒。
兩人同撐一把傘走了一會,裴家的司機把車停在身邊,裴廷清打開車門讓裴姝怡坐進去,他自己繞到另一邊,坐上副駕駛座後吩咐司機開車。
回去的路上經過那片白樺林,裴廷清讓司機停車,他下去走到後面,又一次打開車門,裴姝怡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裴廷清低頭用那雙漆黑的眼睛凝視著裴姝怡,面無波動地說:「來的時候注意到你多看了這裡幾眼,應該很喜歡吧?下車,我們去林子裡面走走。」
只因為多看了幾眼,他就放在心上了,這是多麼細膩的一個少年?裴姝怡和裴廷清對視幾秒鐘,回過神後連忙下車,跟在裴廷清身後走進白樺樹林裡。
白樺樹很美觀,是一種適合觀賞的樹木,這一片丘陵坡地中成片種植,每一棵都很高大,樹幹修直潔白雅致,再往上看去枝葉扶疏、姿態優美,而林子裡有很多盛放的野花,紫的紅的黃的漫山遍野都是,壯觀美麗。
裴姝怡一瞬間就被這樣的美景吸引,她甩開裴廷清的手,開心地提著白色的裙子彎下腰去踩野花,過了一會回過頭對身後的裴廷清說:「大哥,你來幫我啊,我要采很多放在臥室裡。」
那一刻她黑髮白裙,身處在盛放的花叢裡,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盈,那樣的明艷能照亮頭頂整片昏暗的天空一樣。
裴廷清有那麼幾秒鐘的失神,少年的心竟然開始悸動,而17歲的他分不清這是何種感情,大概是血緣在作祟吧,他並不討厭自己突然多了一個妹妹。
裴廷清撐著傘走過去,遮在蹲身於濕潤花叢中的裴姝怡身上,他低頭再望向她時,眼睛裡多了一種兄長對妹妹的憐惜,「家中花園裡不是有很多?你偏偏喜歡這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那不一樣。」裴姝怡一邊說著,伸手摘下一束花枝,「家裡的都太過於嬌貴,我喜歡這種生長在山野中生命力頑強的,而且這些不是沒有名字,我告訴你啊。」
她直接拽住裴廷清的衣角,讓裴廷清陪她一起蹲下來,她指著藍紫色的一種花,「這種是假杜鵑,那邊顏色跟這個差不多的是觀音草,還是這邊」
裴姝怡說了不少,有些裴廷清不認識,但有些具有藥物價值的野花,他很熟悉,只是他始終保持著沉默,手裡仍舊撐著傘聽裴姝怡一個人說著。
一小片晴空下兩人的衣衫被花草染上濕意,裴姝怡卻很開心,偶爾轉過頭「大哥大哥」地叫著,這種時刻才像是她這個年齡該有的天真爛漫,而不是悶沉寡言。
裴廷清看著看著,另一隻手掌就情不自禁地撫上裴姝怡的臉,她的肌膚嬌嫩光滑,摸上去異常的舒服,讓人忍不住想親一下。
那雙溫暖的手掌握著裴姝怡的小臉時,裴姝怡才反應過來,猛然回過頭恰好撞入裴廷清那雙幽隧又複雜的眼睛裡。
那時他們都以為不過是兄長對妹妹的憐愛,後來懂得愛情了,才知道裴廷清是一種佔有而又侵略的眼神,像是看中了獵物一樣。
裴廷清的動作一頓,轉而用手掌摸著裴姝怡的腦袋,「可以走了?」
裴姝怡點點頭,抱著懷裡的一束五顏六色的野花站起身,和裴廷清一起並肩走出白樺林。
一棵一棵的白樺樹高大潔白,風吹過綠葉沙沙作響,看過去那白衣少年和白裙女孩撐著一把傘走在一起的畫面,是那麼唯美生動。
誰都不曾想到,往後歲月裡所有的愛恨情仇,便是從這一刻開始上演。
***
裴廷清把裴姝怡安全送到家裡後,他就又讓司機送他去別的地方,而裴姝怡回到房間後找出花瓶,她修剪過花枝後,把那些野花插在花瓶裡,又放在茶几上。
很好看。
裴姝怡看了一會,注意到那本被裴廷清丟下的漫畫書,她拿起來坐回床上翻著,她很喜歡漫畫,夢想就是以後畫漫畫,能做一個漫畫家。
而這並不代表幼稚,裴姝怡反倒覺得只有在漫畫裡才能讓人忘記煩惱憂愁,而如今父母又剛過世,她必須找點事做,盡快從悲痛裡走出來,大伯父一家人對她很好,她寄人籬下,不能讓他們為自己擔心。
不算厚的一本漫畫書,裴姝怡卻看得仔細,直到天色黑下來才意猶未盡地合上漫畫書,連載的下一季她沒有買,也只有等到霍惠媛給她零花錢了,她再去買。
這時傭人在外面敲門,讓裴姝怡下樓吃晚飯,裴姝怡應了一聲,把漫畫書放在床上的枕頭邊,走去餐廳坐下來,發現裴廷清還沒有回來,她沒有問什麼,低下頭默默地吃飯。
裴宗佑則隨口問起霍惠媛,「廷清呢,怎麼現在他晚飯時間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晚上睡覺呢,也不回來?」
裴宗佑平日裡忙,這些年裴廷清的教育都是霍惠媛一個人承擔,他也只是定期對裴廷清進行各方面的考核,如今兒子長成這番模樣,差不多達到了他的要求。
「半個小時前來電話說他和承樹一起去了醫學院的實驗室,但具體做什麼也沒有向我報備。」霍惠媛一邊給裴宗佑夾著菜,燈光下她的唇畔含著為人母的憐愛笑意,「晚上我都會去他的房間裡一趟,這兩年並沒有過夜不歸宿的現象。」
裴宗佑欣慰地點點頭,「嗯。」
裴姝怡安靜地吃飯、安靜地聽著,霍惠媛又說:「下午時我跟楊家的夫人一起喝咖啡,她說她家的兒子還不到20歲,就交了很多女朋友,有時候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弄大了,還要他母親出面處理。幸好我們家的廷清不是這樣,不然我非得變成毒婦不可。」
裴宗佑聞言笑了,「也就是這幾年的事了,孩子長大總歸都要戀愛,但只要不鬧到我們跟前,他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我們就不要干涉了。」
「不要說是戀愛了,其他方面我也沒有太過干涉他,而且我覺得我確實駕馭不了自己的兒子了,他17歲比我都要厲害。」霍惠媛歎了一口氣,更多則是對有這樣優秀的兒子感到驕傲,「說起來前幾天他脫掉衣服時,我看到他背上有一處傷疤,問他了,他說是在學校演出舞台劇時,被道具傷的。」
裴宗佑聞言皺了一下眉頭,過了一會又說:「太清秀了不好,男人身上有幾塊疤,才是真的男人。」
「嗯。」
裴姝怡沉默地聽完,頓時理解為什麼裴廷清那麼獨立早熟了,全歸功於霍惠媛的教育方式,再想想裴廷清的五官長相,線條堅毅,而且目光沉靜銳利,確實跟清秀掛不上邊。
霍惠媛並沒有忽略對面的裴姝怡,說完裴廷清後,又叮囑裴姝怡,「先提前跟你說,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樣,男孩子或許可以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女孩子卻必須愛惜自己,我不提倡婚前性行為。對了姝怡」,霍惠媛說著像想起什麼似的,「你家裡的傭人說你的月事還沒有來,你母親有沒有跟你普及這方面?」
裴姝怡:「」
裴宗佑兒子都這麼大了,雖說覺得霍惠媛的問題很正常,但眼瞧著裴姝怡的耳根子都紅了,他撞了一下霍惠媛的胳膊肘提醒道:「快點吃飯吧,我待會還要回公司。」
霍惠媛這才知道在裴宗佑這個男人面前提起女孩子的月事,有些不合適,雖然她覺得沒什麼,但裴姝怡卻難為情。
霍惠媛有些懊惱自己,連忙給裴姝怡夾菜,把話題轉開。
飯後裴姝怡仍舊和霍惠媛一起看電視,今晚她聚精會神了很多,九點多時裴廷清還沒有回來,霍惠媛按時讓裴姝怡去睡覺。
裴姝怡跟霍惠媛道過晚安,回到臥室還沒有來得及拿出睡衣,敲門聲響起來。
裴姝怡皺了下眉頭,走過去打開門,然後看到剛回來站在門口的裴廷清,裴姝怡疑惑地問:「怎麼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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