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3) 文 / 凰梧
湯鈞恆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那就走吧。」,他說著上前要去摟住蔚惟一,蔚惟一卻冷若冰霜地走過去,自己打開車門坐在後面。
湯鈞恆的手臂頓在半空中,他勾唇冷嗤一聲,隨後也轉過身打開車門,和蔚惟一坐在一起。
除了司機外,車子裡就只有蔚惟一和湯鈞恆,一路上蔚惟一沒有問湯鈞恆帶她去哪裡,這種時候她必須沉得住氣,至少要在姿態上勝過湯鈞恆。
蔚惟一的心裡很平靜,兩手放在膝蓋上,挺直脊背端正地坐在那裡,期間湯鈞恆用暗沉又帶著佔有的目光緊鎖著她。
蔚惟一有些厭惡,原本要閉上眼睛假寐,無意中往後視鏡裡掃過一樣,發現後面跟著一輛車子。
蔚惟一的心裡猛地一緊。
這條街道上沒有什麼車輛來往,而且蔚惟一盯了半分鐘,後面那輛車子確實不遠不近地跟著,可見並非偶然。
怎麼回事?
那是湯鈞恆自己的人,還是其他人?
蔚惟一攥緊手指,從車窗玻璃中看到湯鈞恆仍舊盯著自己,似乎並沒有發現他被跟蹤了。
十幾分鐘後,車子在某棟別墅停下,蔚惟一始終留意著後面的車子,那輛車子並沒有再跟過來,蔚惟一皺了皺眉頭。
湯鈞恆表面上特別紳士,他打開車門下去,又繞過來幫蔚惟一開車門。
蔚惟一面無表情地下車,和湯鈞恆一起進去時,不像是被強行帶來的,反倒像是湯鈞恆請來的貴客,走到客廳蔚惟一站在那裡看著樓上的房間,平靜地詢問:「我今晚睡在哪裡?」
「短短幾個月不見,惟一你倒是越發沉穩。」湯鈞恆說著忽地湊過來,修長的手指捏住蔚惟一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如曜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還是說你也很期待和我住在一起?」
蔚惟一挑了挑眉毛,眼睛裡帶著笑,下一秒卻是抬手「啪」一個耳光甩到湯鈞恆堅毅的俊臉上,收回手後她平靜自若地站在那裡,看著湯鈞恆陰沉下去的臉上,不等湯鈞恆開口,蔚惟一冷嘲熱諷地說:「你威脅不了我湯鈞恆,如今除了那一棟住所外,我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還怕你不成?」
湯鈞恆是聰明人,那棟住所是蔚惟一唯一的弱點,就算他能強留惟蔚惟一在這裡,但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也不想和蔚惟一像仇人一樣相處。
湯鈞恆的左臉上被蔚惟一那一耳光扇得火辣辣的疼,他一手握成拳頭,瞇著眼睛陰冷地盯著蔚惟一很久,他才平息了怒火,低頭看到蔚惟一腿上包著的白紗布被鮮血染紅,應該是走路時牽引到了傷口。
湯鈞恆抿了抿唇,「要不要找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蔚惟一這才感覺到疼痛,卻也只是淡淡地看過去一眼,揚起手中提著的各種藥品,「謝謝你的關心,你只要告訴我我的房間在哪裡就可以了。」
湯鈞恆一臉的鐵青色,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叫來女傭人帶著蔚惟一上樓時,他站在那裡提醒道:「我不會讓你跟外界斷掉聯繫,但你自己最好識趣點,不要逼我。」
他嘴上說的再怎麼寬宏大量,事實上還是打算軟禁她,而就算她找人求助,她在盛氏上班,睿智如穆郁修,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翹班,必定會想到她發生了什麼事。
再者說只要她今晚不聯繫周醫生,周醫生也會警惕起來,還有第三點就是剛剛跟蹤他們而來的那輛車子,蔚惟一覺得自己的處境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糟糕。
回到房間後那個女傭人問她需不需要幫忙收拾床被什麼的,蔚惟一拒絕了,從裡面鎖上門,她拿出手機看到囡囡半個小時前發來的短信,連忙回復給囡囡,也算是給周醫生報平安。
不然若是周醫生知道她被湯鈞恆軟禁了,周醫生肯定會不顧一切地回國,但這種情況下周醫生若是回來,根本就是自投羅網,段敘初費盡心思地保全周醫生和聞嘉仁他們,她不能害他們。
蔚惟一坐在沙發給囡囡道過晚安後,她把受傷的腿放在茶几上,揭掉被鮮血染紅的紗布,這才發現那一片地方都腫了起來,痛得都快沒有知覺了,她卻是死死咬著唇忍著。
蔚惟一又換上藥後,她站起身用一隻腿跳著去浴室,先去洗了臉,脫下衣服用溫水浸過的毛巾擦著身上,這時想起段敘初給她擦過全身,她也給段敘初擦過。
那種情況下免不了要擦槍走火,她不能做了,他自己用手,或是他沒有體力了,她用嘴幫他,而此刻她孤身一人,連擦背都成了困難。
蔚惟一很想段敘初。
她簡單擦洗過後,回到臥室打開衣櫃,湯鈞恆倒是準備得齊全,她拿過一件睡袍穿在身上,又扶著牆壁一步一步挪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下去。
最近她的包裡放著兩個手機,有一個是她的,另外一個是段敘初的,每個夜晚她都會在被窩裡翻著段敘初手機裡的短信和那些照片,一面甜蜜地笑著,又流著淚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傭人在外面敲門叫蔚惟一吃早餐,蔚惟一不想看到湯鈞恆,沒有理會傭人她繼續睡覺,大概是腿上受傷的緣故,她吃過藥後一覺睡到下午,估摸著湯鈞恆這個時間點應該不在,蔚惟一才起床。
下樓後她坐在餐椅上,傭人自覺地把飯菜端上桌,索性既來之則安之,蔚惟一看得特別開,也不管湯鈞恆會不會下藥,她若無其事地吃完。
蔚惟一轉頭看到院子裡有個葡萄架,上面掛滿紫紅色的葡萄,恍惚間記起那年去池北轍的莊園裡,差不多也是這般光景。
原來不知不覺間,時光飛逝,一年又這樣過去了,這是她和段敘初再遇後的第三年。
經歷過大悲大痛後,蔚惟一隻是覺得淡淡的傷懷,她拉開椅子起身要去葡萄樹下,傭人遞給她一副枴杖,蔚惟一冷笑著接過來。
湯鈞恆還真是體貼周到,他要把她當金絲雀一樣養起來嗎?
出乎蔚惟一的意料,湯鈞恆連續兩天沒有來過這裡,而在此期間蔚惟一仍舊不忘通過網絡關注外面發生的事情,裴言嶠入獄的消息被媒體報道出來,段家財閥依舊在相關部門的調查中,裴言瑾也並沒有自首。
還有一天時間,若是裴言瑾還是不去不願意自首,那麼就算買兇殺人,她也要對裴言瑾下手。
蔚惟一眸光暗沉地盯著手機屏幕,又用手機滑過去,突然看到十多分鐘前八卦媒體曝出來的消息,「段家財閥現任掌控人入獄,其真實身份竟然是m2k黑勢力組織的首領厲紹崇!」。
蔚惟一的眼前一黑,手機一下子從手中跌落,她面色蒼白地坐在沙發上,咬著牙肩膀顫抖著,耳邊傳來腳步聲。
一片陰影罩下來,蔚惟一猛地抬起頭,眼睛裡頭燃燒著怒火,「湯鈞恆,你怎麼這麼卑鄙?」
湯鈞恆蹲下身把蔚惟一的手機撿起來,隨後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憤怒的蔚惟一,他反倒好心情地笑起來,「流言蜚語而已,何必那麼在乎?這種非正規的報道,媒體記者寫,大眾未必會相信。」
「不過前段時間段敘初是受人膜拜的神,而如今卻成了警方通緝多年的罪犯,不知道外界對此會怎麼評價,而且你大概不知道吧?」他仰頭望著蔚惟一,一副悠然的姿態,「如今媒體都在找你,若是你出去的話,估計會被圍攻,再加上厲紹崇做的那些事,你說會有多少仇家找上你?估計你連睡覺都不安穩,所以我把你帶到我這裡,其實是在保護你不是嗎?」
蔚惟一的胸口悶痛,起伏著竭力壓下怒恨,卻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抬起手又要往湯鈞恆臉上甩去。
這次湯鈞恆卻輕易地握住蔚惟一的手腕,「蔚惟一。」,他唇畔的笑沉下去,盯著蔚惟一那張因憤怒而有些紅潤的臉,湯鈞恆陰冷地吐字,「不要以為我會一再縱容你侮辱我對你的真心,再過幾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躺在我身下,求我寵幸你。」
蔚惟一彷彿聽到了笑話,「你的真心?」,一面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蔚惟一冷冷地諷刺,「你有心嗎湯鈞恆?你的眼裡只有權勢地位,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不要毀了『愛情』這一美好的詞。」
「不,你錯了蔚惟一,我很喜歡你,這些年來做夢都想讓你成為我的女人。」湯鈞恆起身,在蔚惟一身側的沙發上坐下,他深邃的雙眸凝視著蔚惟一語聲溫柔地說:「其實最初我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沒有想過要背叛蔚墨樺和厲紹崇,更不知道有一天我會與段敘初這樣的人物為敵,不擇手段地並且去爭奪m2k,但事實是我全都做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你蔚惟一這個女人。」
這話若是換做段敘初來說,蔚惟一或許很感動,但她不愛湯鈞恆,只覺得湯鈞恆太極端瘋狂,她的唇邊噙著譏誚的笑,別開臉沒有理會湯鈞恆。
湯鈞恆也不在乎蔚惟一的態度,目光未曾從蔚惟一的身上移開,「我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除去段敘初和段敘初身邊所有的人,我才能把你從段敘初手裡搶回來,讓你做我的女人。惟一」,他的眸色越發深沉,泛起迷離的光,聲線沙啞又深情,「我這麼愛你,為了你寧願變成十惡不赦的人,你為什麼不回應我?」
這時蔚惟一才聞到湯鈞恆身上淡淡的酒精氣息,她的神經又繃緊幾分,下意識地往另一邊移去,湯鈞恆卻忽然伸出手臂一把將將她抱住。
「你做什麼?!」蔚惟一驚駭,拚命掙扎著,惱恨地喊出來,「放開我!」
湯鈞恆健壯的手臂卻緊緊地箍著她纖弱的身體,高大的身形忽然間傾軋下來壓住蔚惟一,低頭一面在蔚惟一的脖頸上吮吸著,用帶著**的嗓音瘖啞地說:「惟一,現在把我給你吧,我渴望你很久了,都不知道在腦海裡演變過多少次你和我結合的畫面了。」
蔚惟一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偏過頭躲閃著湯鈞恆的嘴唇,全身上下被湯鈞恆鉗制,下一秒只聽「撕啦」一聲,湯鈞恆竟然在扯她胸前的衣服。
蔚惟一的面上褪去所有血色,驚恐地睜大眼睛,若是她被段敘初之外的男人碰了,她不會再活下去,但段敘初沒有死,她怎麼能先離段敘初而去?就算要死,她也要陪段敘初一起。
怎麼辦?
她根本不是湯鈞恆的對手。
蔚惟一滿心的絕望,忽然間想起口袋裡的槍,於是她藉著湯鈞恆專心扯她衣服的時間,手摸到槍後立即拿出來,近距離內對著湯鈞恆的胸膛,不由分說地開出去一槍。
但預料中的槍聲沒有響起,很顯然沒有子彈了。
幾秒鐘的時間裡,湯鈞恆很快地反應過來,收回抓在蔚惟一衣領上的手,他撐起手臂在蔚惟一上方,眸色一厲,正要動作時之際,蔚惟一忽然把槍口抵在自己的腦門上,冷聲笑著決絕地說:「湯鈞恆,你敢碰我,我保證下一秒你看到的會是一具屍體。」
湯鈞恆一愣,忽然又笑了,「你覺得我會讓你在我面前自殺?當然,你真的想死,我也阻止不了你,但我知道你不會捨得死。」,他說著劈手奪回蔚惟一手中的槍丟到一邊,卻是放開蔚惟一,坐起身瞥過蔚惟一,他不以為然地說:「索性我也不急於這一時,等到過兩天我們結婚了,你成為我的合法妻子,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蔚惟一聞言渾身一僵,「你說什麼,結婚?」,她猛地坐起身,盯著湯鈞恆的的側臉,「你瘋了。我已經和段敘初結過婚了。」
「話是這樣說沒有錯。」湯鈞恆氣定神閒的,伸手扯了扯領帶,「但段敘初過兩天不是要死了嗎?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把婚禮先辦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蔚惟一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兩片唇瓣哆嗦著,睜大瞳孔死死盯著湯鈞恆。
「對了。」湯鈞恆又在這時轉過頭,唇畔含著笑溫柔地對蔚惟一說:「你還可以邀請你的那些朋友,比如穆郁修和池北轍他們,但我早就布下天羅地網了,只要他們敢來,我不會讓他們活著回去。其實我也樂意他們來,這樣的話就可以把阻礙我的全都一網打盡。」
蔚惟一聞言反倒突然冷靜下來,心裡發出冷笑聲,湯鈞恆還真是自不量力,憑借他的本事能除去穆郁修和池北轍嗎?
湯鈞恆見蔚惟一不說話,他皺起眉頭,陰沉地說著:「你也不要動什麼心思,這個別墅外我同樣也設下了埋伏,誰來救你,就等同於送死。而且穆郁修和池北轍也沒有那麼清閒,若不然你失蹤這兩天他們早就察覺了,但事實上你一直與外界保持聯繫,他們沒有找過你吧?可見他們也不想為了你而犧牲他們自己的時間和人力,還是說你想讓無間島上的那次殺戮再發生一次?」
不。
湯鈞恆說的對,或許穆郁修並不知道她失蹤了盛氏那麼多高層管理,穆郁修也並不是每天都去盛氏,未必會知道她沒有上班,而就算知道了,穆郁修或許會認為她沒有心思上班,因此也不勉強她。
另一方面,段敘初解散了m2k,又身處在牢獄裡,怎麼可能顧及到她的安危?
怎麼辦?
難道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裴言瑾去自首,段敘初被釋放出來後,再救她嗎?或者裴言瑾不去自首,段敘初被判刑後處以槍決,那時她也陪著段敘初一起死?
蔚惟一低著頭,眼睛紅了一圈快要掉下淚來,但抬起頭看向湯鈞恆時,眸子裡又是一片清冷,「我不懂的是為什麼你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和我舉辦一場婚禮,你冒這麼大的險,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湯鈞恆?」
說完後蔚惟一又恍然間明白過來,湯鈞恆無外乎就是想要段敘初手中那部分m2k的勢力,但他不知道段敘初已經把m2k解散了嗎?是湯鈞恆判斷有誤,還是她沒有猜透湯鈞恆的心思?
湯鈞恆並沒有回答蔚惟一,他站起身說道:「這麼晚了,你也該休息了。」
蔚惟一的雙手握成拳頭,挺直脊背坐在那裡沒有動,過了一會傳來門被關上的聲響,蔚惟一彷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她癱坐在沙發上。
這棟別墅外面遍佈湯鈞恆的人,她根本出不去,但難道就坐以待斃嗎?
蔚惟一坐在那裡許久,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以為是囡囡發過來的,拿出來看到卻是一連串陌生的號碼,訊息裡寫著這樣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