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2章 :棋差一招【感謝@xiaoyangy的鑽石】 文 / 凰梧
裴姝怡自己穩住身子,接過段敘初遞來的手帕,她竭力忍住淚水,嗓音嘶啞地說:「我只是去洗手間幾分鐘,再出來時聽見醫療儀器在響,心電圖也發生異常,醫生趕過來救治,廷清被送去手術室有10多分鐘了。」
毋庸置疑,厲紹崇就是利用裴姝怡離開的那短暫的時間,進入裴廷清的病房,只是裴廷清的病房算是高級區域,而病房外面也有至少四個保鏢,厲紹崇只能在有醫院的人脈和裝扮成醫護人員的情況下,才能順理成章地進去。
而就在其他醫護人員趕過來救治裴廷清時,厲紹崇再混進這些醫護人員裡,那麼無疑厲紹崇就在手術室裡救治裴廷清的幾個醫護人員中了,除了這樣的推測,最有利的證明就是探測儀器的紅燈顯示厲紹崇的手機就在手術室裡。
一旦搶救結束,厲紹崇也必須跟著一起出來,但目前不知道裴廷清的狀況如何,而且若厲紹崇充當的這個醫護人員在手術中對裴廷清動丁點手腳,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一種可能,厲紹崇壓根沒有打算在病房裡害死裴廷清,而是在手術中對裴廷清下手,那麼他現在守株待兔的話,不是眼睜睜地看著裴廷清死嗎?
不管怎麼說,既然此刻正在搶救,也就說明還有活著的一線生機,為避免厲紹崇在手術台上對裴廷清下手,他必須進去手術室。
段敘初想到這裡,也顧不上安撫焦急慌亂的裴姝怡,幾步上前準備弄開手術室,恰在這時手術室的門被從裡面打開。
段敘初眸光又是一沉,示意身後拿著探測儀器的莊名揚上前,最終探測儀器的目標鎖定在最先走出來的那抹修長身影上,電子設備感應下發出「滴滴」的聲響。
段敘初瞇眸看向中間那個醫生,即便是戴著口罩,他還是一眼認出來——對方竟然是裴廷清的二弟,也就是裴言嶠的大伯父裴毅賢!
裴毅賢跟裴廷清的感情深厚,有可能知道裴廷清是m2k的創建者,以及瞭解無間島上所有的一切,所以說他的判斷失誤,厲紹崇根本不是蔚墨樺,而是裴毅賢嗎?
不對。
裴毅賢光明磊落、重情重義,不可能扮演厲紹崇這個角色,對裴廷清和裴言嶠痛下殺手,而且據他對裴毅賢的瞭解,裴毅賢並不是野心勃勃的人,對四大財閥的興趣不大,裴毅賢沒有這個動機。
那麼探測儀器顯示厲紹崇的手機在這裡,很顯然是厲紹崇故意放在裴毅賢的身上,為的是把他引到這裡來,厲紹崇再藉機逃走嗎?
短短十多秒時間裡段敘初的心思千轉百回,在裴姝怡上前詢問裴毅賢時,他往後退出半步,抬起右手示意黎傲和莊名揚不要輕舉妄動,段敘初站在那裡目光一點點從幾個戴著口罩的醫護人員身上滑過。
依照他的敏銳度,就算厲紹崇戴口罩和高仿人皮面具,他也會當場找出厲紹崇來,然而幾個醫護人員中並沒有厲紹崇。
他撲了空,好不容易找到厲紹崇的蹤跡,也就代表蔚惟一很快就會有下落了,但最終厲紹崇還是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棋差一招。
段敘初自認為自己聰明睿智,運籌帷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到頭來卻鬥不過扮演厲紹崇角色的蔚墨樺,究竟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蔚墨樺,還是從蔚惟一失蹤後,他直到現在都不能完全冷靜下來,才導致自己的分析和判斷能力下降嗎?
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掌控力。
段敘初捏緊的手指漸漸鬆開,平日裡挺括寬厚的肩背在這時像是轟然倒塌的玉山,一下子垮下來,他站在空蕩蕩的走廊裡,一種深深的無能無力和疲倦感一瞬間包圍他,他像是被囚困在裡面放棄所有的反抗和掙扎,整個人變得頹然而消極。
惟惟,你在哪裡?
我翻遍整個城市,仍然沒有你的蹤影,那麼厲紹崇還能把你藏到什麼地方?目前為止有哪個地方是我沒有想到、沒有找過的?
惟惟,無論你是在天涯,或是海角,若是你能感應到我的想念和痛苦,請你給我傳遞一點信息好嗎?
裴姝怡在跟裴毅賢說著什麼,大概意思是裴廷清並沒有生命危險,段敘初聽著就覺得那些聲音很雜亂,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飄渺,他感到整個地面都在不停地轉,腦子陣陣發暈,全身的氣血直直往上湧,胸腔裡一股東西不受控制地噴薄而出。
下一秒段敘初按住劇烈抽搐的心臟,一口鮮血猝然間吐出來,還沒有來得及掩飾,他高大的身形一晃,肩膀一歪猛然栽下去。
黎傲臉色大變,「二哥!」,其他人也把注意力轉過來,誰都沒有注意到背後不遠處那個修長健美的男人身影。
厲紹崇穿著白色的大褂,臉上的口罩遮住大半張面容,一副黑框裝飾眼鏡架在他高挺的鼻樑上,墨色的發線垂下來慵懶地搭在俊逸的眉眼間,此刻他兩手插在白色大褂的口袋裡,挺拔頎長的身形立在悠長而安靜的走廊裡,渾身上下透著一種乾淨溫潤的氣息,像是玉一樣迷人。
段敘初敏銳地察覺到背後的視線,他猛地回過頭去,走廊裡早已空無一人。
段敘初的瞳孔一陣緊縮,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他推開要把他往診室裡帶的黎傲,不顧幾人勸阻,抬腿疾跑到裴廷清的病房裡。
他太后知後覺了。
事實上厲紹崇進去裴廷清的病房後,根本就沒有再出來過,而是等到趕來救治的醫護人員把裴廷清送去手術室,趁此機會把他自己的手機放到裴毅賢的口袋裡,連裴姝怡都跟著醫護人員離開後,厲紹崇再正大光明地從病房裡走出來。
段敘初剛剛把心思全部放在探測儀器上,完全忽略了這個可能性,等到段敘初再跑回裴廷清的病房裡,厲紹崇早就先一步離開了。
再去追,也已經晚了。
他唯一贏的是自己趕來的及時,厲紹崇為了逃跑,只能暫時放棄殺裴廷清。
但他不先找到厲紹崇,又怎麼救得了蔚惟一?
段敘初轉過身背靠在玻璃窗上,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的膝蓋彎下來整個人一點點滑坐在地上,低下頭十根白皙的手指插入漆黑的頭髮裡,狂亂的喘息聲迴響在寂靜的病房裡。
***
幾分鐘後段敘初和裴言嶠的部分下屬趕過來,依照段敘初的吩咐攔住醫院的所有出入口,並在整個醫院裡無聲無息地進行搜查。
然而實際上厲紹崇離開那條走廊後,並沒有立即乘坐電梯下樓離開,而是在段敘初的人趕過來之前,直接順著在這個時間裡鮮少有人的、狹窄昏暗的樓梯往上走,幾分鐘後厲紹崇走上30多層的醫院樓頂。
他負手站在高樓大廈之上,城市的霓虹燈火映在他俊美無儔的面容上,因為高度的問題,燈光照不過來並不算太明亮,他修長的身形一半處在陰影裡,低頭從這個角度看下去,整個城市的面貌盡收眼底。
厲紹崇俯視而下,腦海裡極快地閃過幾年前的那一幕景象,漆黑的眼睛裡忽地抿入一抹蒼涼,他痛苦地緊閉上雙眸,夜晚的冷風吹過來,蒼穹下他的衣角獵獵作響,背影看過去越發寂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厲紹崇拿出另一個手機來,把電話打到警局那邊,「我舉報,剛剛在廣場那邊我看到了全國通緝追捕的頭目厲紹崇……」,為避免警方當成某些人的惡作劇處理,厲紹崇發了一張他自己戴著銀色面具的照片過去,「就是他吧?」
幾分鐘後大半個城市響起警車的鳴笛聲。
不出意料,段敘初聞訊趕過去。
厲紹崇藉著段敘初防備最松的時刻,脫下身上的白色大褂,隨後戴上高仿人皮面具,順利離開醫院。
回去無間島的途中,湯鈞恆打電話過來告訴厲紹崇下午時蔚墨樺和蔚惟一在餐廳裡發生的爭吵,以及蔚墨樺把蔚惟一打暈的事。
厲紹崇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你說之後蔚墨樺抱著蔚惟一去哪裡了?」
***
裴言嶠一個小時後才推開裴廷清病房的門,大步走過去問坐在床邊椅子上的裴姝怡,「媽,我爸沒有事吧?」
「沒什麼,不用擔心。」裴姝怡的性子向來堅韌,在兒子面前很輕鬆地說著,片刻後又蹙起眉毛關懷地問裴言嶠:「阿初說他一個小時前打過電話給你,你現在才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裴言嶠不想讓裴姝怡憂心,並沒有把有關寧憐夢的事告訴裴姝怡,「我在裴家有事處理,那時實在趕不過來。」,見裴姝怡還想問什麼,裴言嶠轉移話題,「阿初呢,去哪裡了?」
「阿初接過一個電話後,很匆忙地走了。」裴姝怡正說著,裴言嶠已經把電話打過去。
過了一會那邊傳來段敘初沙啞的聲音,「連子涵藥物發作,傷了聞嘉仁,我正在黎傲住所的地下室裡。」,停頓片刻段敘初很是無力地說:「你不用過來了,我現在很亂,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裴言嶠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電話那邊已經傳來「嘟嘟」的忙音,再打過去提示裡說對方已經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