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母子陰煞 文 / 坤乾
按說像我這身子骨就不應該走夜路,可是沒有辦法。自從上了初三開始,我們學校就開始了晚自習。
下午六點半開始,一直要學到晚上九點半,等回到家,基本快十點了。
我那時候有個毛病,就是回到家之後,還要來一頓飯,肚子裡面空空的睡不踏實,只有吃飽了睡得才快。
走夜路的禁忌想必都知道,那就是身後有人叫你的名字,輕易莫回頭。
因為人有三盞燈,一盞在頭頂,是命燈,兩盞在雙肩,是運燈。
命燈滅了,那人就吹燈拔蠟完蛋了。運燈滅了,那就擎等著走衰運好了。
命燈常明,一輩子只會滅一次。而運燈不是這樣。
運燈不但會隨著人的運勢起伏而變化明暗,而且還有被吹熄的可能。
走夜路的時候,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回頭,那就很可能把肩頭的運燈吹滅。
燈破了,運衰了,那鬼怪就有機可趁了。
燈不破,運不衰,鬼怪想接近也是很難,運燈的火焰會灼傷湊上來的鬼怪,所以它們想盡辦法的想讓人自己把燈給滅了,這樣它們才有機會。
那時候我哪知道這些,有一次放學的時候,我聽見身後有女生喊我,就想也不想就回了頭。
到處都是騎自行車的學生,找了半天也沒發現是誰叫我。
也許是聽錯了吧?我想了想,重新騎上車子,往家裡走去。
那時候是大夏天,即便是晚上,也依然悶熱,在教師裡的時候我就悶出了一層白毛汗,可回家的路上我卻感到陣陣寒意,雞皮疙瘩一層接一層的往外冒。
不過也沒把這個當回事兒。到了家裡之後,我就覺得肚子不舒服,脹鼓鼓的有點難受,所以就沒去廚房吃我媽給我準備的夜宵。簡單的洗漱一下就回到臥室準備睡覺。
我媽在她的臥室喊我,問怎麼沒去吃東西。
我回了一句:「今天不餓!」
哪成想,這一句不餓,一下子讓我不知道餓是啥感覺了。
在後來的三天裡,我粒米未進,開始我媽以為我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一個勁兒的做我思想工作,可我在學校確實沒犯事兒啊,我就是覺得肚子脹,還不餓,心情挺好的。
我媽給我買回來一大堆管消化的藥,什麼乳酸菌素片、健胃消食片、食母生、西咪替丁等等,各種藥買了一堆。
可我一片都吃不下去,吃啥吐啥。
不吃不想吐,一吃胃裡就翻江倒海了一樣,必須吐出去才舒服。
我媽擔心我這胃裡是不是長什麼東西了,帶我去醫院一頓檢查,結果是一切正常。
大夫說可能是學習壓力大,讓胃腸功能紊亂了。
又給我開了一堆安神補腦,健胃消食的藥。
依然屁用沒有,就連山楂丸我吃進去都要吐乾淨才行。
我媽愁得不行,我自己倒覺得沒什麼。因為除了肚子不知道餓之外,我一切還都挺正常的,就是沒事兒摸肚子的時候,發現肚子裡面**的,好像揣了塊大石頭。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大約一個星期,期間我在我媽的逼迫下勉強吃了小半碗飯,再就什麼都沒進過肚子。水倒是比平常的時候喝的多,總覺得胃裡火燒火燎的,就想喝涼水,覺得灌一瓢涼水進去那才舒服。
我媽見我這樣,終於趕在個週末,說要領我去大神兒家看看。
因為她覺得這症狀太奇怪了,不像什麼好病,八成是虛病。
一聽這話,我心裡也開始打起鼓來。開始我還真以為是什麼時候不知不覺的上火了,讓我沒了胃口。
可聽我媽這麼一說,我覺得可能有點兒那方面的事兒。
這可絕非我迷信,要是沒親身經歷過,我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仙鬼怪,可我小時候就親眼看到過這些超自然的事情,而且還是直接參與者,這種事兒經歷過之後,就明白不全都是虛假的了。
可是黃天愁幹嘛去了呢?我對他有點失望。不是說好了保護我的麼?怎麼還能讓我出這種事情呢?
我更加確信,他要麼是在吹牛,要麼就根本不存在。
我媽帶我去的那個大神兒家離我家並不遠,聽說還是我大姨的同事,以前都在一個單位工作了。
到了她家之後,我媽讓我管她叫許姨,也沒說我什麼症狀,就讓許姨給我看看。
連看什麼都沒告訴她。
許姨倒是挺和藹的,笑瞇瞇的摸了摸我的腦袋,然後進裡屋上香,我媽跟著去壓了堂子。
壓堂子這事兒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找大神兒看事兒,上香就得壓堂,因為老仙不欠你的,大神兒不過是老仙和事主的中間人,再熟悉的大神兒要是看事兒都是要壓堂給香火錢的。這有點兒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意思,其實是仙家在了斷因果。
平常小來小去的事兒憑賞壓堂,因為涉及的因果也不多。可要是真遇到事主有關有劫,需要老仙出面擺平,那就要根據了卻因果的大小,而確定該壓多少錢了。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老仙來拍板兒的,所以完全不透明。讓一些以大神兒為職業的人就有了忽悠人的借口,給誰掐算都是有關有劫還替身,隨便燒點兒東西,幾千塊錢就進去了。
這種人絕不是少數,所以才會讓人覺得大神兒完全就是個騙人的行當。一鍋老鼠屎裡面有幾把米是不好幹啥的。
保守的說,百分之六七十的大神兒文化程度都不高,思想覺悟也不高,治病救人只是掛在口頭上,更多的時候,是仗著有仙兒而進行不擇手段的斂財。
老仙收取了該收的香火錢,了斷跟事主之間的因果,這就算積累功德一件,至於那些不聽話的弟馬多收的那部分錢,老仙是不管的。
誰的債誰背著,弟馬結的因果,將來弟馬自己去還。
弟馬像樣兒的,老仙點撥點撥。那些貪財如命的,老仙了了該有的緣分之後也就離開了,剩下的仙家也都是些不明因果,修為不足的仙,貪食酒肉貢品,這種惡性循環,直接導致頂香的弟馬一生的坎坷。
命運的好壞跟領仙不領仙無關,這都是人自己作的。
有句話說的對,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師父教你怎麼做,你不去這麼做,那將來吃苦果的時候,你是怪不著師父的。
說的有點遠,接著扯回來。
我媽壓了二十塊錢,許姨就帶著我媽走了出來。
我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見她們出來,我就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我這胸口就好像憋住了一團氣一樣,眼圈兒當時就紅了。
滿腹的委屈說啥都止不住了,眼淚辟里啪啦的就往下落。
我媽嚇了一跳,忙問我哭什麼。
我嘴就好像被粘住了一樣,怎麼都張不開,撇著嘴角,一邊搖頭一邊哭,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許姨拍了拍我媽的胳膊,示意她沒事兒,稍安勿躁。
她走到我身邊坐下來,我的眼睛就好像黏在她身上了一樣,盯著她哭個不停。
許姨坐下之後,聲色俱厲的衝我吼道:「放你進來不是讓你放肆的!還得我動手嗎?」
說不上因為什麼,但是她衝我這麼一吼,我從骨子裡面害怕她,趕緊搖了搖頭,來到嘴邊的悲聲也讓我生生憋了回去。
許姨一把抓過我的手,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搭在了我的脈上。
雙目微閉,皺著眉頭,不斷的變換每個手指的力度,然後許姨驚訝的看了我一眼。
我媽在一旁關切的問道:「許姐,金子沒事兒吧?」
許姨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金子是招著陰煞了,得送走。」
「陰煞?」我媽驚慌的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跟沒臉子(孤魂野鬼的俗稱)差不多,不過還是有點兒區別的。」許姨說道:「金子招了個母子陰煞。這女的是喝藥死的,當時已經懷孕了。結果喝藥了,一屍兩命。」
「啊?」我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怎麼能招來這麼個玩意兒?」
許姨告訴我媽道:「金子晚上放學的時候,這女的抱著孩子在道邊站著,喊了一聲,結果金子回頭,這女的就相中金子了。坐在他車後座上就跟他回家了。」
聽許姨這麼一說,我一下子想起來那天晚自習放學確實有人喊過我的名字,結果我沒找到人。一路上我又雞皮疙瘩不斷,到家之後肚子就開始脹起來了。
居然全對上了!
我立刻把這事兒告訴了許姨,我媽看許姨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
許姨似乎已經都知道了,微微點了點頭,跟我媽說:「招來這麼個喝藥死的陰煞,肚子裡面啥都放不下。你還給金子吃藥?早就隔藥了,而且越吃越嚴重。人家本來就是喝藥死的,你再給人家吃藥,那能好的了嗎?」
「那、那得怎麼才能送走啊?許姐,你可得幫忙啊!」我媽連忙說道。
許姨笑著擺了擺手,說:「先不急,金子身邊跟著個小黃仙兒,這小黃仙兒挺有意思的。多虧他了,要不然金子現在肯定比這嚴重多了。這女的是想找個伴兒的,要是沒有這小黃仙保著,金子現在八成都要夠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