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巫族 文 / 那影依人
萬獸迷谷。
莽莽群山之間，一片迷霧蒼茫的神秘所在，佔地足有兩百丈方圓，裡面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的生命氣息。遍佈四周的猛獸凶禽，撕咬搏殺，卻在迷霧十丈外望而止步，不敢越雷池一步，變得恭敬馴服，仿似虔誠的信徒。
唳……
一聲清亮高亢的禽鳴傳來，天地驟然一暗，一股濃郁的威壓鋪天蓋地，下方所有的飛禽走獸，瞬間趴地蟄伏，不敢有絲毫的異動。它們都明白，那是這片天地間頂了尖的存在，根本榮不得它們絲毫的冒犯。
噗！
遠古大鵬掠過了禁區，一頭紮在迷霧之中。須臾間，迷霧之中一股神秘的異力豁然騰起，探入遠古大鵬體內。下一刻，一股斥力凝成，一聲悶響，便要將遠古大鵬彈飛出去。
一聲奮力的爭鳴，遠古大鵬在飛出的那一刻，用力一震身軀，背上的小青和喬依四人，被彈了起來。
喬依四人並沒受到絲毫的攔阻，無聲無息地跌落下去，一口鮮血噴出，暈死過去。
半空中，焦黑一團的小青，被那股無形的異力攝起，漂浮在半空之中。剎那間，天地大亮，七彩的光芒蒸騰而出，閃耀了天地，給整片神秘之地蒙上了一幅神聖莊嚴之色。
無數的光輝從中心騰起，匯聚到小青身上，將它團團包裹，牽引著它一路飛向中心的位置。
數息過後，凶戾的大鳳追擊而來，無邊的雙翅伸展，停在神秘之地外側，似有不甘地鳴叫了一聲，連追擊遠古大鵬也失去了興趣，掉頭飛去。
古河之側，尚在拚死搏殺的遠古巨猿和九嬰，看著遠處那片恢宏的七色光輝，齊齊一震，對視一眼，放開彼此。遠古巨猿巨大的嘴巴，發出古怪的笑聲，扛著烏黑鐵棒，昂然走向密林深處。九嬰掉頭走向那片古河，踏水如平地，行至河中間之處，河水無聲無息地陷落下去，慢慢將它淹沒。
南疆！
這裡是起伏連綿的群山，森森暗暗地幽禁古林，無處不在的凶禽猛獸、毒蟻巨蟲穿梭橫行，更有無數的沼澤泥窪之地遍佈其內。三三兩兩帶著原始風貌的寨子林立其中，縱觀世間，只有這裡的人類還保持著蠻荒狂野的氣息。
這是其中最大的一個古寨，一棟棟由寬大蒼涼的巨石搭建的石屋拔地而起，一個個由山巖掏空的洞府倚山而建，一座座由巨木拼接的木屋緊密相連。一道清澈小溪流緩緩流淌，遠遠看去卻是自深山流淌下來，貫穿了整個古寨。一聲聲猙獰的獸吼從古寨裡響起，一座座凶獸雕像點綴其中，這裡的人類和外界融為一體。
這是一座，寬大的石殿，石壁之上雕刻了無數的凶禽猛獸，殿中昏暗，燃燒著獸油的古燈，發出股股奇異的香味。
一張巨大的石砌香案上，放著八座巨大的雕像。自左至右，依次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饕餮、混沌、窮奇、檮杌。八頭巨獸之間，一顆暗淡無光拳頭大的圓珠，無力支撐，卻詭異地漂浮著，其上一絲絲黑紅氣息繚繞，神秘詭異。
祭壇下，一個蒼老瘦弱的老者盤膝而坐，身旁趴伏著一頭巨大的雙頭惡豹。
一個男子坦然地盤膝坐在對面，男子菱角分明的長方臉孔，兩條劍眉斜入髮鬢，雙眼狹長開合間精光流轉，顯得陰險機詐，卻另有一番雄霸天下的梟雄之姿。
魔神宗宗主，魔雲天。
「大巫師，你認為怎麼樣？」魔雲天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喜樂和傷悲，仿似他所說的事，微不足道一般。
大巫師抬起頭，一雙有些昏花的老眼看向魔雲天，死死地鎖定魔雲天精光閃閃的眼眸，蒼老的聲音帶著疲憊，似乎有些力不從心，發音還略有些怪異。
「魔宗主有心了，我巫族一脈，世代隱居此處，至今說不清多少萬年了，我巫族並不想參與你們正魔兩道的是是非非。你那中原之地，再繁華再富饒，卻不是我巫族兒郎的樂土。」
魔雲天道：「莫非大巫師就不想恢復遠古榮耀，就任獸神的功績抹殺於天地之間？」
大巫師搖了搖頭，道：「我巫族上下信奉獸神，恢復不恢復遠古獸神的榮耀，那是需要遠古獸神的指引，並不是我等獸神的子民說的算。」
「這世間四大神獸不出，四大凶獸沉睡，哪裡還會給予你指引。既然你們是獸神的子民，恢復獸神榮耀，更應該是你們與生俱來的責任。」魔雲天道。
大巫師道：「魔宗主大可不必如此，我巫族行事也無需宗主來鼓動。獸神的意旨，我巫族自始至終遵從，絕不會為了助你的王圖霸業，而妄動干戈。何況，你要做的事，是要把遠古獸神做下的功績徹底推翻，與遠古獸神意願相悖，便與我巫族相悖。我現在還能容你在我獸神殿中，已是十分客氣了。」
魔雲天呵呵冷笑道：「可笑，與遠古獸神意願相悖？你怎麼知道遠古獸神看到如今的世界，不會後悔。莫非，大巫師心中還有正邪善惡之分？」
大巫師搖頭道：「魔宗主來時應該看到了，我巫族有一個天葬坑，那裡有無數的屍骨，那是我巫族死去的族人。他們將肉身貢獻給我南疆之中的獸類，任由它們吞食，這叫做天葬。我們的族人，時常有被凶獸撲殺，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去責怪那些凶獸。我巫族每逢獸神祭日，族裡會從各個寨子選拔身體康健的男女，用來獻祭。這些，在你們外界看來，血腥殘忍，不可想像，在我們巫族卻是一種榮耀。我說這些，並不是告訴你，我巫族與你們外界之人有何區別。我只是想說，正邪、善惡，這些對我們巫族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所以，魔宗主所言，對我來說，一樣，沒有任何作用。」
魔雲天粗粗地喘了一口氣，一雙大手握緊了又鬆開。
大巫師似乎渾然未覺，對外喊了一聲，「麻骨土，送客吧！」
殿外，一個年輕的巫師裝扮的人，邁步進來，身邊跟著一頭犄角蒼狼。他用同樣生硬的口音，道：「魔宗主，請！」
魔雲天不甘地盯著面前香案上的八頭遠古巨獸，雙目寒芒湧動，又看了看瘦弱不堪，仿似一陣風都能刮倒的大巫師，光芒漸漸斂去。
這大巫師看似老邁，魔雲天卻不敢有絲毫的輕視，那枯瘦的身軀裡藏著不弱於他的異力。若在此處動手，他決計不可能活著離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去。
嘶……
忽地，一聲細微的異響突兀的響起，驚的三人同時轉頭去看。只見香案之上，四大神獸和四大凶獸之間，那顆暗淡無光的圓珠，不知道晦暗了多少歲月之後，卻在此時驟然明亮起來。
一道道七彩光芒輻射而出，璀璨耀眼，不可逼視，連那周圍繚繞的黑紅氣息，也變成金黃之色，氤氳而出，神聖不可侵犯。
那七彩光芒越來越盛，照亮了整座大殿，並透射出去，瞬間衝上雲霄，遠遠幅散出去，仿似照亮了整個南疆的天空。
寨子後方，一座數十丈大由無數猙獰獸骨環繞的祭壇之上，突兀地燃起熊熊火光，沖天而起。一聲聲蒼涼桀驁的獸吼，自祭壇之上傳來，遠古蠻荒之氣充凝天地。
殿外，無數的巫族兒郎，伏地頂禮膜拜，叩拜獸神神跡，恭敬虔誠。
殿中，大巫師和麻骨土，情難自禁淚流滿面，跪地喃喃道：「遠古的獸神啊，您又回歸了麼？獸神的足跡，又要重履人間了麼？獸神的榮耀，又要光復世界了麼？」
良久，光芒漸漸斂去，圓珠之上，那絲絲七彩光芒收斂，縮回圓珠之內，輕輕轉動，一道道神環一般的光暈環繞在外。
大巫師恭恭敬敬地叩拜之後，在麻骨土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獸神珠顯現神跡，指引我巫族前行。魔宗主，你在此時入我巫族獸神殿，此乃天意。你說的事，我應承了！」
「大巫師，所言非虛？」魔神宗雙眼精光逼人，麻骨土只覺雙眼一痛，面色一白。
大巫師輕輕揮了揮衣袖，麻骨土頓覺身體一鬆。大巫師看著魔雲天，道：「魔宗主，不必如此吧？」
魔雲天深深吸氣，垂首道：「是我失禮了，大巫師所言……」
「放心，我巫族言出必踐。只是……」
「只是什麼？」魔雲天急道。
「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還需數年的時間準備！」
魔雲天點了點頭，道：「無妨，魔雲天等了許久，自然不在乎再等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