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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下葬 文 / 那影依人

    古鐘長鳴,悠遠深長,響徹整個玄青門。平靜了百餘年的玄青門古鐘再次撞響,各峰弟子神色哀傷,面朝長門天樞峰,靜立默哀。

    他們都知道,玄青門的古鐘絕不輕響,一定是師門得高望重的前輩長老隕落於大戰之中。

    天樞峰上,群鳥低飛,盤旋哀鳴,雲易掌門深沉的聲音響起:「玄青門開陽峰長老藥無極,煉丹製藥,福澤玄青,於前日隕落於正魔之戰中。特許位列祖師祠堂,世代供奉。眾弟子當傾心竭力,苦修道法,遵先輩遺願,壯我玄青,蕩平魔寇。」

    良久,迴盪天地的聲音緩緩淡去,各峰弟子低聲歎息,顯而對丹聖藥無極長老的隕落很是感傷。

    玄青門合派上下,又有何人沒有服用過藥無極煉製的丹藥,又有哪個不曾受過他的恩惠。

    天樞峰上,聞訊而來的常遠橋、范星辰靜立藥無極遺體旁,身後站著此行開陽峰的六名弟子。

    常遠橋黑瘦的臉頰面色陰沉,雙眼緊閉,一旁范星辰老淚縱橫,痛哭流涕。

    他們乃是拜在一峰的師兄弟,即便平日裡朝面不多,關係一般,然而數百年的相識相知,數百年的彼此扶持,相互依靠,共同支撐著整座開陽峰,又怎會沒有感情。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良久,常遠橋長吸一口氣,轉過身來,面向掌門雲易真人,沉聲道:「掌門師兄,藥師兄這些年一隻隱居山中,怕被打擾。我想先將藥師兄遺體請回我開陽峰安葬,畢竟韓師妹也是葬在那裡。他二人情感深厚,自是希望合葬於一處。」

    雲易真人緩緩點了點頭,道:「正該如此,舒師弟暫且回峰安葬藥師弟,一應善後事宜稍後再做處理吧。」

    花草芬芳,景色依舊。大青山深處的開陽峰可謂得天獨厚,四季長春,氣候宜人。

    藥田少了人精心打理,除之不盡的雜草蓊蓊鬱郁的再次佔據了藥草的空隙,彷彿一片密不透風的矮牆。

    一旁的草堆微微有些腐朽,恍惚間似乎還有少年慵懶的身形。

    一隻野兔從林中鑽出,機警地到處望了望,眼見空無一人,便放開步子,大模大樣地跑了出來。找了一堆美味的青草,撅起肥大的屁股,咯吱咯吱的享用起來。

    自從小青落戶後山,這片土地上,小獸們早就絕跡。它們若非變成一塊香噴噴的烤肉,落在了喬依和小青的肚子裡,就是遠遠逃進了深山。

    想來,小青的惡名在這開陽峰上也是無獸不知吧。

    破空聲傳來,兔子警覺地看了看空中,慌忙躲了起來。

    收起法寶,八人落下身來。張逸瞳幾人抬著靈柩緩緩落下,秦沖則抱著昏迷不醒的喬依,身後跟著一頭有氣無神的青色大狗。

    常遠橋看了看喬依,道:「你們幾個且去那邊打掃一下房屋,將喬依放下靜養,悉心照料。藥師兄就這麼一個衣缽傳人,他離世,喬依自是應該為他送終。」

    范星辰雙目通紅,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沉聲喝道:「秦沖,你且回返前山,召集我開陽峰弟子。我開陽峰雖是人少勢弱,但也絕不可委屈了藥師兄。」

    秦沖面有疑惑,看向師父常遠橋,卻見他歎了一口,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

    幾日後,再度重傷的喬依奇跡般的醒了過來,在眾位師兄訝異的目光中,直挺挺地坐了起來。身上斷骨的刺痛竟然並沒有扯動他臉上哪怕一絲的皮肉,仿若那一身致命的傷痛和麻木的知覺被隔裂開來。

    他一言不語,面容冷淡,在幾位師兄的幫忙下穿起了一身的孝衣。行到後山一處隱蔽的所在,緩緩跪下。

    那裡空無一物,除了一座剛剛挖開的墳堆,和一旁孤零零的靈柩。

    幾名弟子出現了,他們一一上前,準備將靈柩放下。

    「等一下」,喬依嘶啞的聲音響起。

    幾名弟子一驚,這還是醒過來的喬依第一次開口。

    喬依緩緩站起身來,面色蒼白,冷汗直冒,身後秦沖和張逸瞳扶起他來。卻見他慢慢走到墳墓的一旁。

    墳墓裡赫然躺著另一具棺木,或許是這大青山產的木材過於堅實,又或此地風水極佳,也說不定是冥冥中自有神靈護持,那棺木歷經百年,除了佈滿泥土的斑痕再無絲毫破損。

    他微微掙開兩位師兄的雙手,低下身形,赤著手,一下又一下的扒著面前的土地。

    秦沖面有疑惑,低聲道:「喬師弟,你這是?」

    喬依身形稍微頓了頓,沉聲道:「我沒事,只是在找些東西。」

    半晌後,喬依從土中緩緩取出兩截暗紫色的短劍,扯過衣袖,他一點點的仔細擦拭起來。

    片刻,兩截短劍一塵不染,喬依取過一塊乾淨的布匹,將短劍放下。伸手一拂,青綠色的兩截斷刀出現在手中。

    「錚」,「錚」,斷做兩截的青麟竟然掙脫喬依的雙手,飛到半空,露出微弱的光芒,顫抖輕鳴。

    仿似在迷失的徜徉中稍稍停頓,又似從百年的長眠中悠悠醒來。地上,斷作兩截的紫霄蕩漾著淡淡的紫光慢慢飄起。

    「嗡」,「嗡」的輕響回應著青鱗。

    青紫兩色光芒輕輕接觸,卻如同羞澀般微微縮了縮,轉眼間便再度相觸,慢慢交融在一起。

    半空中四截斷刃聚在一處,歡快的打著轉。

    那是怎樣的一種眷戀與喜悅!

    一旁,驚煞的眾人如同木樁一樣呆立。神兵有靈,他們都曾聽聞,卻誰也沒聽說過只能位列遺恨靈寶的青麟紫霄也有這般靈性,甚至斷作兩截埋土百年也能如許的靈性十足。

    或許,它們在藥無極和韓雨身邊待得久了,沾染了他們的氣息,又或離世百年的韓雨從來就沒有遠離人間,一縷靈識悄悄沒入紫霄,等待著百年後的相逢。

    只是,誰又知道呢,誰又去管它呢?

    眾人一陣唏噓!

    良久,四截斷刃停止轉動,面朝喬依,輕輕點了點。剎那間,淚眼朦朧。光芒淡去,它們緩緩落在喬依手中。

    「藥師兄,一路走好。」常遠橋一聲沉喝遠遠傳開,青風吹起,白幡飄蕩。

    他大袖一揮,藥無極的靈柩慢慢飄起,落在挖好的深坑當中。

    喬依用布將紫霄和青麟小心包起,放在齊高並列的兩具棺木之間。

    兩側的弟子圍了過來,不知從哪裡找了些鐵掀,一鏟一鏟的將土灑向坑中。

    一身喪服的喬依再次跪在了墳墓面前,口中低誦著旁人不知的經典。

    不知怎的,他下意識地就認為《度人經》是對亡者最好的告慰。

    「……凡誦是經十過,諸天齊到,億曾萬祖,幽魂苦爽,皆即受度,上升朱宮。世人受誦,則延壽長年,後皆得作屍解之道,魂神暫滅,不經地獄,即得返形,遊行太空。此經微妙,普渡無窮,一切天人,莫不受慶,無量之福,生死蒙惠……」

    空靈飄渺的聲音緩緩響蕩在整個天際,眾人只覺渾身舒爽,如同心靈被滌蕩一番。

    常遠橋和范星辰相視一眼,目露驚異,喬依所念分明是道家經典,與道心靈魂一道最是適用,用來超度亡靈更是無比的契合,只是他們不知,這神秘古老的經文,喬依學自何處。

    常遠橋大手一揮,道:「你們先回去吧。」

    三十餘人面朝陵墓,躬身行禮,緩緩退去。

    喬依默念良久,聲音漸漸低沉,忽地腦袋一歪,暈倒在墳前。

    范星辰慌忙過去,將喬依抱起,回到後山茅屋之中安置。

    房中,常遠橋歎了口氣道:「此番南隅深淵一行,我已經問過了秦沖,估計要不了多久,掌門那邊就會派人前來喚我前去,畢竟有些事情還要商討。」

    范星辰面容一肅,道:「有什麼可商量的,那軒轅劍乃是我峰門下弟子喬依除魔衛道所獲,我開陽峰藥師兄隕落此役,那軒轅古劍自是我開陽峰之物。」

    常遠橋背負雙手,仰頭看向窗外,那裡有無邊的星空,「按理自是如此,只是此行我並沒有隨在一旁,萬事都由舒成道做主。一切都不好說了。」

    「怎麼,他還能佔為己有不成?」范星辰兩眼一瞪,怒聲道。

    常遠橋搖了搖頭,歎道:「出行在外,我師門尚可同心協力共抗外敵,回返師門以後,各峰自然就會為自己考慮,此事也無可非議。只是藥師兄隕落後,本就勢弱的開陽峰如今更加不堪。能否爭得過還是兩說。」

    范星辰恨聲道:「有我師兄弟二人一日在此,何人敢欺凌我開陽峰。到時我陪師兄走一趟。」

    常遠橋目光深遠,並沒有說什麼,這些年他脾氣收斂了許多,作為一峰之主,很多事情不是暴躁的脾氣可以解決的。

    片刻,常遠橋將目光移到了喬依身上,沉聲道:「這孩子際遇非凡,下山歷練也做的轟轟烈烈,驚世駭俗。軒轅劍就不說了,今日墳前所誦的那一段道經,便是你我也不曾聽聞,應該也不是藥師兄所傳,想來應該是他自己的際遇。」

    范星辰看向喬依,目光柔和了許多:「這孩子初見之下,誰都會認為資質一般,成就有限,終其一生都不見得能夠步入先天。如今看來,日後我開陽峰一脈多半還要落在他的肩上。」

    常遠橋點了點頭,道:「不錯。估計要不了幾日,掌門的傳訊就會到了。依我看來,此事多半還會將喬依召去,畢竟有些事只有他知道。」

    「常師兄,你看,這道經之事?」范星辰忽地問道。

    常遠橋面露堅決,沉聲道:「既然是他自己的際遇,沒必要什麼都分給別人,稍後我去叮囑座下弟子,不得外傳,只說是喬依自藥師兄那裡無意間得到的殘篇。」

    兩人再商議片刻,常遠橋便喚來門下弟子照顧喬依,和范星辰一同離開了。

    給讀者的話:

    本來沒想寫這一章,只是寫著寫著想起了過年時祖父的過世,不知不覺就寫了出來,有些悲痛,有些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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