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人生如棋 文 / 十九週年
又截殺了莫秋風一條大龍後，饒是穩重如林冬青也露出幾絲得意之色，黏著手中的白子，低笑著開口道：「秋風，該你落子了。」
剛剛認識莫秋風時，林冬青極為讚賞莫秋風的才能，偶爾也生出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蕭瑟感，但認識久了，林冬青也發現了莫秋風的一些短處，比如說眼前的黑白棋盤。
圍棋，中華文化中的國粹之一，傳承至今依舊受到一部分的熱愛追捧，莫秋風雖然對古文化極為推崇，但他的圍棋技藝可沒多好。
這段時間，雖有林冬青的指點，但莫秋風的圍棋技藝卻是沒有見長。發現這一點的林冬青，倒是起了興致，有了空閒便拉著莫秋風下圍棋。
也不知林冬青是不是在吃自個兒寶貝女兒的醋，每每在圍棋上佔上風，便會出口調侃莫秋風兩句，哪裡有往日的嚴謹穩重之色。
莫秋風略感無奈，不過他對勝負向來很看重，何況這只是平日裡的消遣。在勉強支撐幾回合後，莫秋風很光棍的直接認輸。
在棋盤上，他所執的黑子完全一副潰敗的模樣，被白子唱了一個十面埋伏加四面圍城，完全沒有復生的機會。
見莫秋風認輸後，林冬青滿意地取過一邊的紅茶，細細勉了一口。因著已經熟識的緣故，兩人之間倒也沒有之前的拘謹，在莫秋風收拾棋子的時候，林冬青撫著並不存在的鬍鬚，緩聲開口道：「再來一局？」
莫秋風聞言立即露出幾絲苦笑，「林伯父，要不，咱不下圍棋，換點別的如何？」
「嗯？」
略微挑眉，林冬青將瓷杯放回一邊的小桌上，而後朗聲開口道：「國際象棋？」
「別，你看我這樣子像是下過那種棋的人嗎？」
「下棋，我就像棋會一些，林伯父咱們下象棋如何？」
思考了一下後，林冬青大抵是對自己的棋藝充滿信心，起身到書架便取了象棋，取代了眼前這一副圍棋。而在圍棋扯下後，莫秋風明顯鬆了一口氣，施施然擺起象棋。
十多分鐘後，林冬青看著眼前的棋盤深鎖眉宇，深思熟慮後才緩緩移動棋子。莫秋風的神色雖是矜持，但眼眸中大抵也是有一些得意之色的。連續數天在圍棋上吃癟，即便是莫秋風，嗯，也是有些不好受的。
再過兩分鐘後，林冬青敗下陣來，臉色陰鬱了片刻後朗聲說道：「再來。」
又是十幾分鐘後，林冬青臉色再次一緊，沒好意地瞥了莫秋風一眼，「你小子，總歸不給老人家面子是吧？」
「呃，呵呵。」
依著林冬青不滿半百的歲數，這老人家的稱呼可著實不合適，不過莫秋風可不敢在這上面吐槽，訕訕笑過之後沒有接話。
林冬青將桌子上的象棋收在一邊，淡淡地看向莫秋風，「伯父我和很多人下過象棋，你的棋路是最古怪無章的。」
雖然只下了兩盤象棋，但林冬青已經大致清楚莫秋風在棋風上的態度，所以才感慨地道了一句。許是『身在局中』的緣故，莫秋風反而對自己的棋風不是很瞭解，聞言下意識問道：「古怪無章？」
「不是嗎？」
反問了一句後，林冬青執起一邊的紅帥棋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莫秋風說道：「看你下棋，偶爾會隨心所欲，偶爾會謀劃十來步，兩者交織在一起真真假假古怪無章，是不是？」
「呃。」
面對林冬青的說法，莫秋風並沒有承認，倒也沒有否認。事實上，就他自己而言，下象棋偶爾會隨心所欲，偶爾會靈機一動，偶爾也會統籌謀劃，棋路的確從未穩定過。
「無論你是不是有心規劃，讓人猜不透的這種風格都不失為上乘。只不過」
將手中的紅帥放置於宮內，林冬青定然地看著莫秋風，啟唇說道：「是否太過游離不定了？」
游離不定？
莫秋風怔神片刻後，眸子微閃，而後輕語道：「的確有點。」
「人生就像棋盤，無論是什麼棋路，總歸有獨屬於自己的風格。而你的風格，放在消遣的棋盤上倒也無傷大雅，但若是換成人生，可就有點徘徊不定了。」
「現在的你，是否感到浮生繁華，游離徘徊了？」
莫秋風眸子微閃，卻是面色怔然沒有回話。正如林冬青所說的，在經歷數年的發展後，他終是免不了受到世俗繁華的影響。
依稀記得重生之初，他一無所有只有一顆赤子誠心。但現在，有了伊人公司，有了紅遍國內的歌手身份，有了酷狗有了阿里巴巴，再有了林家這個大後盾。數年來，他的人生宛如夢幻劇一般發生了巨大轉變，世俗繁華體現在他身上最是深刻。
數年前，乃至前世，他住著蝸居，過著一天消費幾十的常人生活，有了重大開銷還要謀劃顧慮許久。那時，他滿心想著的，考慮的，都是如何讓自己過的好一點。
現今，於名，他遠方之名傳遍國內，受到無可計數年輕人的追捧；於利，他現在掌控上億資本，日後還將翻倍增長。這時，他還想著什麼？還有什麼追求？
人生兩大悲劇，一是得不到人生中最想得到的；二是得到人生中最想得到的。而他現在的情況，有點類似第二點，他已經得到了許多，以至於他現在竟是沒有多大目標，失了前進方向開始徘徊游離。
林冬青察覺的到莫秋風身上的茫然，而後緩聲開口道：「當年，我也如你現在這般。」
這句話很有效果，莫秋風立即將目光投了過去，林冬青微微一笑後，緬懷地說道：「和你相比，我當初的情況可要嚴峻的多。」
「自懂事時，我便知道我此生無憂，生長在世家中，我早早的就擁有常人渴望的一切，金錢，勢力，名望，只要我想要的，基本就沒有得不到的。」
「擁有的越多，目標就越少，我自小便懂得，只是一直到二十來歲時，才習慣這種生活，才想著如何改變碌碌無為的人生。」
「若是一個杯子裝滿了水，再也裝不下多餘的水，那就只有兩個辦法。一種，是換一個大杯子；一種，是將水分與他人，我當年的選擇，是兩者並行。」
「既然我擁有的足夠多，那就擴大自己的野心，再想想達者兼濟天下，這便是我一直以來的做法。」
「你呢？現在的你準備怎麼做？」
有關於擁有的杯子原理嗎？
莫秋風並沒有馬上出口回答，而是靜靜思索著自己的內心，一直到月光透過窗戶傾灑在他身上時，他才有些了悟，臉上也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謝謝你的開導，林伯父。」
當年重生伊始，他只想著讓身邊人過的好一點，現在他無疑做到了。那就如林冬青的開導一般，擴大自己的野心吧，只要一直有心中野心的目標，至少人生路上不會迷茫。另外，達者兼濟天下這點也不賴，至少也可以保持自個身心愉悅。
「看來你想通了。」
「是的。」
對上莫秋風堅定的目光，林冬青眸子微動後，定然地望著莫秋風，「還有一點，無論你將來如何，一定要珍惜眼前人。有些人，一旦錯過就無法挽回，明白嗎？」
說到這一點的時候，林冬青臉上有明顯的緬懷和追憶神色，大抵是想到了自己的亡妻。當年若是自己再努力關懷一點，她是否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看晨起夕落，笑雲卷雲舒。
對上林冬青告誡的目光，莫秋風臉色嚴肅地點點頭，「我明白。」
當莫秋柔走進書房時，莫秋風和林冬青正相談甚歡，她隱約聽到中庸、本心等詞眼。她對兩人交談的內容倒是不怎麼感興趣，只是覺得林冬青能和莫秋風和諧相處，頗為溫馨。
「小柔，東西收拾好了嗎？」
見著莫秋柔出現在門口，林冬青招手讓莫秋柔過來，而後低聲柔和地開口道：「明天早上就要走了，重要的東西可不要拉下。」
兩個月的暑期眨眼及過，這一個月來，莫秋柔在莫家和林家往返，偶爾在莫家過幾天，偶爾在林家過幾天。而隨著開學時間臨近，莫秋柔也需要和莫秋風趕回去，之後的半年時間，她都沒什麼時間來林家。
寶貝千金才相認沒多久又要分開一段時間，林冬青自是有些不捨，不過他好歹也是一方梟雄，在後輩面前並沒有真情流露，只是語氣愈發的柔和起來。
「都收拾好了，林爸爸。」
乖巧地應了一聲後，莫秋柔在莫秋風身邊的小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還未收起的棋盤，「林爸爸，你剛才和哥哥在下棋嗎？」
一個多月來，莫秋柔和林冬青的相處也愈發和諧，稱呼也成為了有些獨特的『林爸爸』，對此林冬青已是心滿意足。
「小柔要不要也來下一局？」
「呀，還是不要了。」
莫秋柔吐了吐小舌頭，撓著太陽穴的髮絲嘀咕道：「我不會下棋。」
雖然莫秋風象棋下的很不錯，但多年以來莫秋柔也沒受到影響，象棋技藝可謂是一塌糊塗。林冬青有些訝異，倒也沒有絲毫洩氣之意，低笑道：「以後有時間，爸爸教你下棋可好？」
「啊，好的。」
天色也不早了，林冬青並沒有多留莫秋風和莫秋柔，讓兩人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早起趕車。對於莫秋柔的賴床，這段時間林冬青也是見識到了，除了溺愛之外也沒其他意見。
本是兄妹倆回各自的臥室，但莫秋柔沒什麼睡意，糯糯要求著進了莫秋風的臥室。
客房按照莫秋風的喜愛，大體上還是很整潔明瞭，窗戶邊的白色窗簾隨微風輕揚，月色皎潔，讓房間雖沒有燈光，但也明亮許多。
「有一架鋼琴就好了。」
四下打量一眼後，莫秋柔嘀咕了一聲，卻是想起小學時候，莫秋風在音樂教室裡面彈奏鋼琴的畫面。莫秋風聞言聳肩一笑道：「那意境確實不錯，可以弄個明信片出來了。」
他本是要去開房間內的燈光，卻是被莫秋柔制止了，「哥，月光很美，我們不開燈好不好？」
雖有幾絲訝異，不過莫秋風並未拒絕，低笑著應下。
許是受到皎潔月光的感染，莫秋柔此刻倒是顯得柔情許多，坐在床沿邊，低低地說道：「哥，我們說會悄悄話吧，我有好多話想說呢。」
莫秋風輕應一聲後，半靠在床上，莫秋柔本是坐在床沿，隨著時間過去，緩緩躺在莫秋風的腿上，動了動腦袋，找了舒適的位置便定下來了。
莫秋柔的親暱行為落在莫秋風眼中，自是令他眸光變得柔化許多，順手輕撫著莫秋柔的髮絲，「最近好似長胖了？」
「啊，有嗎？」這句話落入耳中，莫秋柔立馬吃驚地摸著自己臉頰，「我長胖了嗎？」
「嗯，養胖了許多。」
「啊，真的？唔唔，從今天起我要節食。」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