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2章 心如刀絞 文 / 黑曜聖石
這不可能的！章邁這樣告訴自己！王克一不可能在這個鬼地方，更不可能成為一個僱傭兵或者獵人！他雖然是個皮賴貨，但是絕對不是人渣！
「告訴我！告訴我王克一！你怎麼會來這個地方！你為什麼會跟北約的那些獵人們混在一起！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mta24a2的推進陣列發出恐怖的咆哮聲，它的亞臨界反應堆已經到達了極限。離子電機發出的巨大能量被電磁關節和電磁肌肉束轉換成動能。章邁直接將對方從自己身上給掀了下來。他拽下自己左肩上的武器集裝箱，好像打棒球一樣掄了過去！
在對方躲的那一瞬間，他解開集裝箱保險，展開後17。85米長的重粒子炮在重力的作用下掉了出來。
接住，展開，接通主電源，彈丸就位！閃爍著不詳紅光的炮管頂在了對方的駕駛艙上！
「呵呵，呵呵呵！麥子，你問我的良心？我這就告訴你，我的良心去哪兒了！」
王克一的話音剛落，那台灰綠色的ufp的駕駛艙部份就打開了！全周天駕駛艙上打開了一個窗口，一個穿著液壓抗荷服的人走了出來，然後邊走邊摘掉了頭盔！
依然是那張四方臉，小眼睛，再熟悉不過的高出一塊兒的眉骨。好像半截石碑的身材。不同的是兩腮全癟了下去，鬍子拉碴了，臉上那種常有的疲沓笑容也沒了，整個人從氣質上都不一樣了。平常的他是陽光下的山東大漢，可如今他卻像那些從血腥戰場上走出來的劊子手！
「你，你這是怎麼了？！」章邁也打開了ufp的艙門。他從來沒想到再見到王克一時他會是這個樣子。
而打的翻翻滾滾的韓瑩秋和薩利赫沒有發現他們兩個竟然在戰場上搞這種危險的動作。
「告訴我！王克一！你不和班長大人老老實實的過你的二人世界，跑到這個鬼地方來幹什麼！？」章邁的mta和王克一租用的不一樣，章邁手上戴著一個自己改裝的手勢終端，可以讓章邁不在駕駛艙的時候用遙控做一些基本的動作。
比如讓重粒子炮發射什麼的。
「二人世界？！」王克一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他不由的捂著臉大笑起來，「你和你的外星公主在過二人世界吧！還二人世界！」
乓！控制著ufp的手臂，讓重粒子炮的炮管直接頂在了對方胸前的裝甲上！章邁已經被王克一這種詭異的態度弄的極其煩躁！
「王克一！老克！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們還是不是哥們兒！」
也許是最後哥們兒這個詞刺激到了王克一，他終於停止了抽風一樣的大笑。然後站直了身體，用一種讓人窒息的平靜語氣說道。
「麥子，曉風死了。」
麥子，曉風死了。
麥子，曉風死了！
麥子，曉風死了！！！！
章邁一瞬間感到自己的脊柱被人抽走了。他後退了兩步，撞在了駕駛艙的內防護層上。
「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曉風死了，今天是她走後的第103天。她走的時候穿著那件常穿的淡綠色連衣裙，因為天氣熱，她把頭髮綰高了。紮了一個雞翅木的簪子，我給她買的，花了十一個社保點數和一百五十塊錢。她走的時候穿著一雙魚嘴的涼鞋，渾身是血，我的前胸和褲子上都是她的血！她的嘴唇是灰色的，我怎麼叫她也叫不醒她，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王克一在那裡慢慢的講著，他那嘶啞的，好像鋸條一樣的嗓音讓章邁的心臟幾乎停跳。
「知道嗎麥子！這個景象就好像電影一樣，不停的在我的腦海裡播放！我恨！我恨為什麼被綁架的不是我自己！我恨我為什麼帶曉風去巴黎！我恨所有的亞述人！！！」
章邁的胸口就好像被大錘猛擊了一下。
巴黎，亞述人，那個在巴黎被自殺性襲擊炸死的中國女遊客……
為什麼會這樣……
「呵呵，看來你也知道曉風是為什麼死的了……」王克一咯咯的笑著，笑聲無比的糝人。
「可是……」
「有什麼可是的！」王克一粗暴的打斷了章邁的話！
「知道為什麼嗎？知道曉風為什麼會在巴黎嗎！因為我王克一這個傻瓜竟然聽信了你那一套平等共存的歪理，然後我竟然蠱惑曉風去巴黎見她的爸爸，去和她那個外星人雜碎的後娘和解！！」
不！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章邁抱住頭，痛苦的蹲了下去……
「知道嗎！麥子！那個外星女人跳樓了！但是跳樓又怎麼樣！曉風能活過來嗎？活不過來了！永遠不會啦！她死了！帶著想讓那個被拐賣到地球來的外星女人幸福的想法，死在了被你所拚命保護的外星人手上！麥子！告訴我，我該不該恨，我到底該恨誰？！」
旁邊一陣颶風幾乎把章邁從那個小小的平台上吹下去，韓瑩秋的2420型來到了章邁的附近，從外裝甲上看，她似乎吃了點小虧。不過ufp的外形還算完整，武器系統都在。她總算發現了章邁這邊的異常。
「麥子！你在搞什麼！」章邁的通訊器中傳來一聲怒吼。韓瑩秋的ufp落地後隨即展開了後背旋轉槍架上的三聯裝電磁重接炮瞄準了王克一！雖然單發威力小了一些，但是射速卻空前提高。
薩利赫也落了下來！他的ufp伸直了手中的盾牌，直直的沖韓瑩秋撞了上去。
距離太近，偏轉電場來不及將穿桿
桿扭開。在幾乎能震破人的耳膜的轟鳴聲中，薩利赫手中的盾牌頃刻間四分五裂。而韓瑩秋的電磁重接炮也因為偏轉電場的近距離干涉導致電容過載，整個發射軌道都融化掉了。
竟然是兩敗俱傷！
似乎是剛才的巨響驚醒了章邁，他往後一跳，閃身又鑽進了駕駛艙。
這是戰場上，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王克一，我不能光在這裡悶頭裝鵪鶉！
回手一抄，右腿外側的武器箱打開，打空了一發的24聯裝火箭發射巢彈了出來。
一發爆炸的離子火箭逼退了盾牌已經完蛋的薩利赫。章邁閃身擋在了韓瑩秋的前面，同時也擋住了她的電磁步槍的射線軸。
「麥子！你幹什麼！？」韓瑩秋的火立刻上來了，她的情商也不高，所以，她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打開駕駛艙和章邁說了幾句話，章邁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閉嘴！」章邁一聲大吼，他手中的火箭巢對準了韓瑩秋的2420型，而重粒子炮卻瞄準了薩利赫。
薩利赫畢竟的年齡在那裡，他明白現在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這個問題絕對跟王克一同面前這個志願者之間的關係有直接聯繫。
所以，他識趣的舉起了雙手，然後往後退了兩步，並把手中的電磁步槍放在了地上。
「老克！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和這些人渣混在一起！就算班長去了！你也不會變成是非不分的是吧！」
「人渣？」王克一輕笑了一聲，他轉身走進了駕駛艙。
「你說的對，麥子，他們是人渣！」
竟然毫不猶豫的就承認了，薩利赫不由的苦笑了一聲。這個人看來從本質上就和自己不是一路人，boss的盤算這次似乎打錯了。
「但是，我是個復仇者！既然是復仇，那麼跟人渣為伍也沒什麼了不起！」
「復仇？！你向誰復仇？害死班長人不是已經死了嘛？」
「不夠！還不夠！」王克一的聲音中帶上了瘋狂，「一個人的血能抵上幾條命？一起被炸死的有幾個人？我會一直復仇下去！搞恐怖襲擊的亞述人，拿槍的亞述人，全部的亞述人！等他們死光了，我的復仇就結束了！」
章邁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死光了？這是王克一能說出來的話？
「你瘋了……你瘋了嗎，老克！」
「是的，我是瘋了！」
「說什麼蠢話！你剛才自己還說，班長的父親娶的那個亞述人跳樓了，跳樓了也沒法讓班長活過來！你現在就算把亞述行星炸碎了又有什麼用？班長能活過來？！」
「可這樣最起碼能避免下一次同樣的事情！天知道下一次遭受這種命運的是我的父母還是你的父母！小澪也要實習了！你想讓她也跟曉風一個遭遇嗎！」
「這！老克，你在用猜測代替現實！」
「墨菲定律可是你平常掛在嘴上的！章邁！」
章邁語塞，班長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上合本身反對亞述奴隸貿易，班長一直在關心自己在亞述的情況，她還準備跟自己的後母和解。從任何一個方面，她都不應該成為亞述人自殺襲擊的犧牲者。
但是事實是，她死了，她的後母自殺了，王克一瘋了。就像王克一說的，下一個犧牲品是誰？**王嗎？小澪嗎？亦或是中轉一號上的那些孩子們？
「麥子，曉風死後，我想了很久。」王克一繼續說著，「我找不到斬斷仇恨的鏈條的辦法。我不可能不恨亞述人，就像亞述人不可能不恨地球人一樣。」
「我們，我們可以努力……」章邁聲音很低。
「努力什麼？努力讓地球人和亞述人和平相處？死掉的那幾千萬，上億的亞述人怎麼辦？現在還是小行星的礦坑裡等死的亞述人怎麼辦？在世界各地當性*奴*隸的亞述人怎麼辦？麥子，你能還給他們一個公道嗎？退一萬步！你能阻止地球人在亞述行星上的擴張和掠奪嗎？相逢一笑泯恩仇，說的好聽！無數的鮮血，無數的生命，一句我們和平共處吧，就能抹削掉了？麥子，你太天真了！」
章邁的手漸漸的垂了下去，他沒法回答王克一的任何一個問題。他在亞述行星這些年，除了救出了一些亞述人的生命外，其他的什麼都沒做到。
「所以，仇恨永遠不會結束。你殺我，我再殺回去，你的子孫再殺回來！仇恨會糾纏在一起，原諒從來都是最困難的事情。日本人縮在那個列島上賣萌賣了三百多年了，我們何曾真正的原諒過他們？」
「所以，你打算滅絕掉所有的亞述人？」
「不錯！我們有電磁炮，有激光，有戰艦，他們有人命，有炸藥，有殉難者！報復與反報復會不停上演，直到一方徹底滅絕為止！我們，不可能信任一個有著悠久傳統而且有著反抗精神的外星種群，他們也不可能信任我們這些駕駛著機器怪物屠殺了他們幾分之一人口的侵略者！種族滅絕，是我們之間損失最小的做法！」
王克一的話讓章邁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聽的出來，這是王克一的心裡話，而且不是那種一時衝動而說出來的。他是進過思考後說出來的，而且也打算這樣做。
自己的哥們兒，大學中無話不談，一起喝酒，追妞兒，犯傻的摯友，那個熱心，仗義，內心和外表一樣強大的好兄弟竟然變成了一個以滅絕一個種群為最高目標的瘋子。
「老克，你這樣會……」
「麥子！這是個瘋
子，你就放任他在瘋狂的路上越走越遠嗎？！你不是拯救者嗎？你是白騎士啊！」韓瑩秋在擴音裝置中大喊，雖然她還被章邁的火箭巢指著，不過她覺得他僅僅是一時衝動。任誰在這種情況下都會衝動的。
「白騎士？」王克一冷笑了一聲，「拯救者？麥子，你覺得你能拯救誰？！讓曉風復活？還是讓那些在小行星礦場上死無葬身之地的亞述人活過來？」
「這些亞述人都會死！「王克一抬起了手，往後一指，在道路的中央，一台多腳戰車正在像搗毀了白蟻窩的食蟻獸一樣，用的前肢上外掛的火神炮橫掃。地面上已經好像被人均勻的刷上了一層紅色的油漆。那些pa正把一個個小型的粘貼型發訊器射到那些被他們看中的亞述人身上，有了這個發訊器，在道路上肆虐的蜘蛛才不會讓槍口對向他們。
「如果你想救他們，麥子！向我開槍！也許你死，也許我亡！如果你不敢向我開槍，就老老實實的滾回地球去！你什麼也拯救不了！」
王克一的話音剛落，還在肆虐那些人突然就開始陸陸續續的停了下來。甚至一些被抓住的亞述人也被那些獵人不情願的放了出來。
一架直升機飛了過來，在機艙的邊上，一台pa正站在艙門邊上，抓著旁邊的扶手。pa沒有合上頭盔，一名長髮女郎的頭髮正被狂風吹的瘋狂的飛舞。
作為一名對心理學很有研究的奴隸販子，維婕絲·科雷瑪很明白什麼叫攻心為上。
「章邁先生，我並不希望您和王克一先生由摯友變成仇人。所以，我放過他們。」維婕絲往後一指。
「但是，地球人和亞述人的未來是個什麼樣子，王克一先生應該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你真的覺得所謂的和平共處會出現嗎？」
章邁頭一次發現自己面對這個奴隸販子無話可說。
「所以，這裡不是您這種理想主義者該待的地方，為了您自己著想一下，還是回地球去吧。不用擔心你的朋友，我不會看著自己的同胞陷入危機而不顧的。」
維婕絲·科雷瑪的身影縮回了直升機裡，那些多腳戰車和pa們開始緩慢的後退，而薩利赫也撿起了地上的自動步槍，隱隱的指著韓瑩秋的2420型。
最後，王克一也回到了駕駛艙裡，無人駕駛的運輸套件飛了過來，連接在了他的後背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些本來還凶神惡煞的獵人們，就走了個乾乾淨淨。而那些劫後餘生的亞述人們，正四處尋找著自己失散的親人，或者親人的屍體。哭聲，嘈雜聲不絕於耳。
從ufp上跳下來，章邁悲傷的看著這一切。
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