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話 三兒,向我證明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因為死神是不快樂的,所以他們殘忍。一直生活在絕望中的人,一直被孤獨和哀傷包裹住的人一定會變得冷血。但死神需要這樣,他們才能公正,不會有任何同情心的去執行任務。
常言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陸桐雅,你錯就錯在,給了他太多的快樂。
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到了齊爵。映入眼簾的是正前方她與微生那張婚紗照。紫色的花海,讓一切都顯得無比高貴。透著淺黃的天空是夕陽的顏色。
她穿著潔白的婚紗,頭紗飛蕩著,飄了好遠。他們額頭抵著額頭,她的視線落在兩人手中握著的小花上,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當時的快樂還記憶猶新……
「三兒,你能不能看著我啊?」某男不樂意,抬起她的頭讓她看著他。
「攝影師要求的!」某女只是配合。
「啊?我不要!」說著他就要搶她手裡的花,「拍了好久了,為什麼沒有接吻的鏡頭呢。」那日確實拍了好久,微生被人搗騰來搗騰去,若不是陸桐雅在,他早發火了。
「人家都是講究的含蓄美,朦朧美,意境美,沒那麼……」話還沒說完。某男便開始撒嬌了,「我想接吻。」話裡帶著小小的生氣,「一天都沒親。」
陸桐雅好笑。摸著他的臉想安撫他,可微生卻以為這是對他無言的邀請,立刻扔掉手裡的花,捧住她的臉就要親。但這個時候……
「哎?怎麼了?把花拿起來,沒讓你們接吻的時候不要接吻。」攝影師又開始在旁指揮,陸桐雅頓時紅了臉,剛剛被微生這一鬧,她都忘了他們周圍全是人,頓時無比尷尬。別過臉,蹲下身慌忙地撿起被微生扔掉的花。
某男可是厚臉皮,火了,好不害臊地轉頭就要罵,「喂,你……」剛向前邁了一步,就被陸桐雅拉住了。
「聽話,還要不要拍。不拍我走了。」
在這個世界上能管住微生的只有陸桐雅。果然,此話一說,處在爆發邊緣的某男頓時洩氣。可還是一肚子怨恨,捧著花,紅唇緊閉著,一臉不爽。
「新郎笑一個。」旁邊的攝影助理還沒看清楚狀況,仍然在那指指點點的,「你要很深情地看著新娘,要淺淺的笑,很有愛的那種……」
某男不動。還是板著臉。
這下周圍的人看明白了,相互了然對視,都以為是這對小夫妻吵架了。紛紛開始了勸說,「別生氣啊,都要結婚了,這拍婚紗照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新郎怎麼了?」
「新娘勸勸,勸勸。」
「呵呵~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好玩。」
被人圍著議論這感覺真不好,陸桐雅沒辦法只得安撫他,「乖,別鬧了。笑一笑。」
「笑不出來。」某男沒好氣。
「……」
「新娘道個歉吧。」攝影的人跟看戲似的,看著微生如此生氣都以為是陸桐雅的錯,不停在旁邊煽風點火。
陸桐雅也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微生鬧彆扭,只得順著他說,「好啦,我錯了錯了。別生氣啊。」她就像在逗小孩。拍拍他的臉,摸摸他的頭。
可微生還是板臉。不理她。
「這新郎怎麼了?道歉也不行,那你要怎麼辦?」這話剛剛說完,就見微生抬起頭,爽朗一笑,配著身後的夕陽,他就像發著金光,刺瞎了陸桐雅的眼。
「我要接吻。」
「……」被整得無語的人不僅是陸桐雅。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後傳出幾聲忍俊不禁的笑。
「好、好、好……我們迴避,但時間不能太久,還有幾組照片要趁著夕陽沒落下的時候照呢。」
「現在的小年輕就是好。哎呀~」
可後來,他們還是錯過了那日的夕陽。也可以說,他們在夕陽之下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只記得了彼此。
從回憶裡掙脫而出,嘴角居然掛上了淺笑。屋內很靜,她並沒有看到微生的身影。手上骨折處已經做了處理,恢復起來會要段時間。
起身走到窗前,掀開窗簾,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垂眸一看,便見到沈佩正在往外走。
「媽!媽!咳咳~」由於喉嚨還很疼,說出的話很低沉,聲音不大,她伸手推開窗,探出身子繼續喊,「媽!」
這一聲,沈佩聽見了。可她只是停了停,身體微微一顫。片刻後反而加快了腳步,一溜煙竄入了幽深的樹林。
陸桐雅正疑惑,身後悄無聲息地伸出一隻手,將窗戶關上。
「三兒,這麼冷,站在這幹嘛。」微生替她披上了一件外套,「過來吃飯。」拉著陸桐雅坐到床邊,端起剛剛放在床頭的小米粥。他拉了一根凳子,坐到她的對面。
小米粥正往外冒著白色的熱氣,米香味撲鼻而來。可她沒有一點胃口。
由於左手不便,她只能乖乖地坐在床邊,看著面前的微生,他慢慢乘了一勺,輕輕吹了吹,然後將勺子放到她的唇邊,但她沒有張口。
「嗯?」他淺淺地恩了一聲。看著她。
「我沒刷牙。」陸桐雅別過頭,起身往浴室走。裡面放著擠好的牙膏,放好的洗臉水。和曾經一模一樣。
牙膏還是草莓味的。刷得她心酸。想起曾經他們一起「吃」牙膏的日子。刷著刷著眼睛就紅了。剛剛進來的微生看了看她,什麼也沒說。默默站在她的身邊替她擰毛巾。
陸桐雅左手不便,一隻手也沒法使勁。刷完牙,自覺地伸手,正準備接過毛巾的時候,微生手一側躲開了,然後……他一把將陸桐雅拉到身前,攤開濕毛巾,慢慢地,輕輕地替她擦臉。
「我自己來!」說著就想躲開,微生還是不說話,一手鉗住她的肩,固定住她,繼續默默為她擦臉。
他溫柔如水的視線,隨著毛巾的移動遍佈她臉部的每一寸。看得那麼仔細認真。陸桐雅在不知不覺間就被他的視線融化了,忘記了掙扎,忘記了拒絕。默默承受著他濃濃的關心,要命的溫柔。
洗完臉,又悉心地替她擦了寶寶霜。還埋頭將鼻子貼到她的臉邊聞了聞,說了一句話,「果然,什麼味道一用到你身上就變成陸桐雅的香味了。」他狠狠吸了一口,忍不住在她臉頰上淺吻。
這次她被「安置」到了沙發上,微生坐在茶几邊,繼續餵她吃飯。但看樣子米粥有點涼了,他吩咐僕人又重新乘了一碗熱的。
這時陸桐雅才覺得奇怪,齊爵內好似多了幾個僕人。以前微生從來不會請的,她疑惑地盯著門外,剛想問,就聽見微生說,「請來照顧你。」頓了頓,抬眼看她,補充,「我不在的時候。」
聽他說完,陸桐雅不自覺扯嘴笑。她明白了。
「張嘴啊。」又一勺米粥乘到了她的嘴邊,陸桐雅往後一坐,別過頭,「你放下,我自己來。」
微生非但沒有放下,還往前靠近了一寸,把勺子貼在她唇邊。
陸桐雅繼續往後退,又把臉別到另一邊。
微生淺淺一笑,收回手,將勺中的米粥放回了碗裡,然後慢悠悠地攪動著,視線看著碗裡,淡淡說,「沐武能喂,我不可以喂嗎。」
陸桐雅一驚。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著裙擺。沒想到微生還記得那天的事,「人都死了,你和他較勁幹嘛?」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她更痛,「你不該殺他的。」
微生不再說話,攪動了半天,又乘了一勺,再放到她嘴邊,這一下,兩人開始僵持了。又是同樣的情景,誰也不願退步。
陸桐雅咬緊牙關,微生的手已經開始用力,他想撬開她的嘴,兩人的表情也越來越冷,越來越猙獰。
突然,陸桐雅手一揚,將碗打開。碗中滾燙的米粥全部灑了出來,一半灑到了微生手上,一半灑到了她的手背。
「啊!」隨著陸桐雅的驚叫,碗飛到地上,砰地一聲碎裂了。
微生猛然從茶几上起來,手一揚,陸桐雅以為他生氣了,連忙往後退,縮了縮脖子。
「你沒事吧?!」可誰知微生只是慌了,一把抓住她被燙得紅彤彤的手背,話剛問出他就覺得自己失態了。還想繼續問的話生硬地卡在喉嚨,他顯得很尷尬。
屋外的僕人見狀連忙跑進屋,悄悄收拾地上的殘局。
陸桐雅的手還握在微生手裡。她抬頭看著微生,他低著頭,劉海擋住了眼。
「再去乘一碗來。」他默默吩咐。鬆開陸桐雅的手,退到茶几邊,「先去拿醫藥箱。」
「是。微生大人。」僕人恭敬地垂頭,收拾完了殘局默默離開。這時陸桐雅才注意到,微生的手背也被燙紅了。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
沒一會兒醫藥箱拿到,陸桐雅的右手又被燙傷,塗了燙傷藥後,她是兩隻手都沒有用了。微生端著新乘來的粥,看了看她,問,「這一下,沒辦法自己吃了吧?」
陸桐雅垂著頭,像做了錯事的小孩。
「別任性。就是生氣也要吃飽了再來生氣。」吹了吹滾燙的粥,又一次放到她嘴邊,「嗯?」問話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陸桐雅要是再拒絕就沒天理,喪盡天良了。
可是她剛剛張嘴,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滴在勺子中,濺起淺淺的水花。
微生看愣了,收回手,盯著飯勺,看了好半天。再然後……他竟然自己吃了。
「是太疼了嗎?」他指她的手。
陸桐雅咬著唇,搖頭。
不是的,她只是在關心他,她只是看到他的手也是紅紅的一片,心疼了。
微生坐到她身旁,將手中的碗輕輕擱在茶几上,捧過她的臉,深深地凝望著她,「三兒,吃了飯才有力氣給我生孩子。對嗎?」
這句話,這句簡單的話,這句原本應該很溫馨的話,由現在說出卻打破了一切溫存,與感動。陸桐雅心臟凸凸地疼。她不要,她不要和微生生孩子。她不要用她的手把微生推下懸崖。抬起頭,她祈求道,「微生……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但是,但是我們不要生小孩,好不好?」
微生輕輕擦拭她的淚,問,「為什麼呢?」
「你難道忘了我告訴你的……關於死神契約的秘密嗎?」她看著他,情緒激動,迫切,「那樣的話,死神契約會消失的。你會……」
「你的意思是,你還愛我?」微生的眼太深了,而且有強大的吸引力,已經將她整個人整顆心吸了進去。
陸桐雅愣愣地點頭,回,「微生,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昨天才告訴我說,你不愛我。」他看著她,眼神很淡,笑容很淺。
陸桐雅的心破裂了。她發現,自己和微生陷入了一個莫名的死局之中。
「那是因為,我以為我這樣說你就……」
「會離開你嗎?」他接住她的話,紅唇邊蕩漾的淺笑是絕望的,「你不會想告訴我,逃婚是因為想保護我吧?因為不希望我成為最強的死神嗎?不希望我一直活下去,永世不死嗎?」他寬大的掌捧著她嬌小的臉,他用了畢生的力氣想要將她看入眼裡,「陸桐雅,你認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而這句話,這就是一個永遠無法破解的死局。
「我怎麼覺得,你是害怕隆迪消失呢?」微生抬了抬眸,無奈笑著,「你愛或者不愛我,現在我不想知道,也不用你來告訴我。我們……用事實來證明吧。」這世上只有死神契約書是不會騙人的,除了這個,他什麼也不信。不信。
「微生……」
「三兒,實話告訴你。在我知道你是她的時候,我就已經接受不了隆迪了。因為你和他有過一段纏綿悱惻的故事。哪怕是你的前世,我也受不了。我和他之間……只能有一個人留下來。」側身,端起茶几上的碗,「你明白嗎?」
所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除掉陪伴他這麼多年的隆迪嗎?
「所以,你才那麼迫不及待的要和我結婚,生孩子嗎?」
微生看她一眼,又垂眸吹著勺中的米粥,沒有正面回答,「最好在你恢復記憶以前。這樣才比較保險。」將勺子放到她唇邊,「但顯然,我還是晚了。」
陸桐雅閉眼,長長歎息。她錯了,她不該以自己恢復了記憶這點去逼走微生。她怎麼沒想到,沒想到微生他……
「我覺得或許你現在已經和隆迪勾結了。想殺了我,然後替代我。和他長相廝守下去。」
陸桐雅苦笑,這個死局,在她恢復記憶那天就已經形成了。
「不過沒關係,只要有了我們的孩子。隆迪什麼的,我會讓他成為過去。」
明明沒有開窗,陸桐雅卻覺得掠過了一陣寒風,她打了一個冷顫,單手抱著手臂,她明白了,無論她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唯有與微生生下孩子,而且契約消失。這個局才能破。
「你現在要做的,只是乖乖吃飯,長胖點。其餘的,別去想。知道嗎?」因為想也沒用。
陸桐雅張嘴,含住他送來的勺子,溫暖的粥劃過喉嚨,流入肚子。這是微生親手熬的,她能吃出來。
微生一勺一勺地喂,她便安靜的一勺一勺地吃。
突然,餘光掃到床頭的牆上,那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了。一百零一條愛的理由消失了。她心裡生澀的疼。連忙轉過頭不去看。也沒有問。
微生把她的每一個動作眼神看入眼裡,也沒有說什麼。那張紙條如今正在他兜裡,如果陸桐雅問他,他會馬上回答,告訴她明天就掛上去。
但陸桐雅沒有。她的沉默讓他心裡生起一絲憤怒。但他還是不著痕跡地把碗裡的飯全都喂完了。
僕人剛把碗端走,還沒有走出臥室房門。微生上前一步便抱起了她。徑直走向寬大的床。扯掉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就開始脫那層薄薄的睡衣。
陸桐雅一驚,伸手揪住馬上要被脫掉的上衣,不可置信地盯著微生,顫抖著問,「你把我當什麼了?!」
微生抬眸看她一眼,眼中滿是不耐,二話不說,扒掉她揪住衣服的手,繼續脫衣服。
陸桐雅左手不便只能以剛剛被燙傷的右手與他抗衡著,死死抓著衣服,狠狠咬著唇,不願鬆開。
微生好笑的看著她,「又要我讓你鬆手嗎?」
陸桐雅不回答,紅著眼看他。
微生似乎也忌諱著她手背上的傷,也沒有再做糾纏,而是……反手而下,直接去扯她的裙子。
「微生!」陸桐雅驚叫一聲,原本就很疼的喉嚨受到刺激,一連咳嗽了好幾聲,聽上去她很難受。所以微生的動作還是停止了,伸手去拍她的背。
「哎~」他長長歎息一聲。
見微生退讓了一步,陸桐雅開始上軟的。
「微生,不要這樣,我不舒服,我不喜歡。」忍住喉嚨的刺激感,回頭看微生。
微生的手稍有停頓,他埋著頭僅能看見那張緊閉的紅唇。他許久都沒有說話。只見他慢慢地從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然後寸寸捋開。陸桐雅看見了,上面的字那麼熟悉,上面的話那麼溫暖。
曾經她每天都會看好多遍。每看一遍仍然止不住笑意。可這次,她卻看得心疼了。甚至又想流淚了。
「三兒。」他撐起自己的身體,慢慢拉遠彼此的距離,指腹來回摩擦著紙頁,上面的字跡大氣又好看,「我一直想毀了它。可我覺得,毀了它也沒什麼意義。如果你真的想讓我放手,也不是不可以。」抬眸,他看著她,認真地說,「那麼,向我證明。你真的不愛我。」
陸桐雅苦笑搖頭。所以,終究要讓她為他生下孩子嗎?
「我微生,也不會無恥噁心到強留著一個不愛我的女人。但是那一天,我會恨你。我一定會殺了我們的孩子。」他的手慢慢覆上她的肚子,「那就算我對你的懲罰。不過,畢竟愛過你,我會放了你。從此……不再過問。」
陸桐雅一顫。微生剛剛的話,說得很平靜很認真。但字裡行間中卻透著陰沉沉的氣息。恐怖壓抑。
「陸桐雅,如果愛我,就向我證明;其它的問題對我們來說根本不重要。」他指契約毀掉之後的代價,「如果不愛我,你更要向我證明。因為只有這樣,我才會放過你。」慢慢褪去她的睡衣,他的眼中**很濃,「這麼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微生。」她聽懂了,卻還在搖頭。
「哼~」微生輕蔑地笑笑,「還是說,你想一直這樣吊著我,想同時抱住兩個男人不放?」手指掐上她的下巴,狠狠用力,「陸桐雅,我不是你以前的那些男寵。你不要天真的以為,我愛你愛得,可以和其他的男人分享你。」壓下身,含住她的唇,「要是這樣的話,還不如抱著你一起跳入地獄來得爽快。」
陸桐雅認命地閉上眼。微生一路吻上她的眸,「三兒,我知道自己很貪心。」吻劃過眼角,含住她的耳垂,「可是……」他也認命地閉上了眼,「我自己,也控制不了。」他苦笑,微微閉上的眸裡閃爍著從來沒有過的光,似乎含有有隱隱的淚……
「三兒,你要相信我。如果我能控制哪怕一點點,我也不會讓自己,流落到此番田地。」我也不會讓自己,如此的愛你。
因為,就連我也感覺到。
這種愛,如果得不到回應將會變得多麼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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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忙,實在無法將萬更進行到底,我造,你們能理解的。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