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夜深人靜。黑色的大海就像一隻野獸，吞噬著天地，它的腹中全是生命。
微鹹的海風掠過陸桐雅的臉龐，卻像一把利刀刮過她的皮膚，只剩下森森白骨，裸露在寒風之中。
遠遠看見，微生那雙碩大的黑色羽翼從天際劃過，瞬間之後消失不見。
死神很忙，她比誰都清楚。因為死神最害怕的是能力被契約削弱。陸桐雅記得，曾經微生為了她毀掉了與陸桐瑜的契約，而毀約的代價……
「呵呵~」勾起紅唇，她的臉上湧現了一抹與年齡不符的笑容。比眼前的大海還要深，容納了萬千的海水與生命。
微生，作為死神的你，怎麼能做出如此不明智的舉動呢？死神毀約的次數是有限制的，如果微生一再違背死神的職責，那麼在不久的將來，死神契約會廢棄他，重新選擇一個新的死神。那麼，微生將會成為歷史以來第一名被死神契約廢掉的死神。
其實死神與惡魔的差別僅僅在於死神有死神契約。而死神並非萬能，甚至死神終生被契約牽制。他們所作的一切都是履行契約職責。
陸桐雅靠窗而站，背後房門慢慢打開，姥姥緩緩靠近。
「雅雅……」陸桐雅的黑髮被海風吹散，姥姥看不到她的正面，但能感覺她的背影中透著落寞，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小女孩變得好陌生。
「你真的要和他結婚嗎？」從見到微生的第一眼開始，姥姥就已經知道了微生的真實身份，這一屆的死神是微生，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沈家的女人是比誰都清楚的，「雅雅，我……」
「姥姥，你不會喜歡微生的。我明白。」陸桐雅笑笑，只能說姥姥的演技和心機都比沈佩更勝一籌，她甚至騙過了微生。從一開始，姥姥對微生訴說的那些故事，無非就是想告訴他，她早脫離了沈家，獨居到了島上。所以沈家的一切她已不再過問。更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雅雅，你聽我說……」借微生離開的機會，姥姥還想告訴她什麼，但話剛一說出，前方的陸桐雅就傳來一陣瞭然的笑。她毫不猶豫打斷了姥姥準備了很久很久的話。
「姥姥，你知道沈家一直以來都做錯了什麼嗎？」陸桐雅的心跟明鏡似的。還記得她做死神的時候也與沈家的女人糾纏了大半輩子。不得不說，全世界就屬沈家女人最難纏。但命運弄人，沒想到如今她成了沈家的繼承人。
姥姥被陸桐雅這句話問傻了。
「沈家一直以正義自居。她們覺得死神契約是禍害人類製造殺戮的罪魁禍首。死神是契約的劊子手，所以，她們費盡心機想要滅了契約，滅了死神。」陸桐雅的手撐在窗台上，輕輕往上一躍，坐上窗沿，雙腳蕩在窗外，微微仰頭，看向星空。
嘴邊有一個特別美的微笑，「但是錯了。沈家錯得特別離譜。」如果她今世不是沈家的人，她還會把這個秘密一直保留下去，讓沈家的女人一直錯下去，為那個錯誤付出一生，付出後代。可今生，她是陸桐雅。她要終結沈家的錯誤。
沈家已經為了一個錯誤，付出了太多心血和生命。
「死神契約是不可毀的。更不是用沈家能想到的那些辦法毀掉的。」陸桐雅側頭，就連餘光都迸發著歲月沉靜的能量，「姥姥，告訴你，其實死神一輩子也在想辦法毀掉契約呢。」！
陸桐雅的笑容讓她渾身發顫。
「知道的人很少。不過我知道。」她眨著雪亮的大眼，用緩慢的聲音訴說了一個故事——
「在很久以前，還是第一任死神的時候。那時，死神是無敵的。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手裡，死神專權暴戾，沒有人能夠阻止。可後來啊，他愛上了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姓沈。」
那時候的死神可如今的更加無敵。
「她也是當時最厲害的惡魔。據說後來他們相愛了。不過那個女人接近死神確實是有目的的，她要控制他。自古以來，人不能太強，神也不行。但凡唯吾獨尊，一定會引發殺戮。而這個惡魔，便成了救世者，她最後變成了一本契約書。分走了死神大半的能力。為死神制定了一個又一個的規矩。」這個故事很簡短，因為時日久遠能夠保存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不過，陸桐雅一直認為，這個故事或許還有一個更加完整的版本。
那個姓沈的女人，一定不是什麼正義的救世者，因為這件事怎麼看怎麼像言情小說中的情感糾葛所引發的一系列後果。
或許是因為女人被死神傷害了，她恨，傷心。在死之前流下了一滴淚，有了如今她手中的惡魔之淚。又或許，當時第一任的死神也痛了，想追隨她而去，卻不知怎麼讓自己死。所以用了很多的方法，最終自己製造出一本死神契約，分走自己的能力，制定讓自己死亡的辦法。
長生原本就是一件悲哀事。更何況是一個孤獨的神守著一個龐大的世界。
但事實究竟是怎樣，現已無從得知。
到了現在所有的本意都發生了質變。
冗長的歲月，將會經歷什麼周折，更換。沒人知道。就連偉大的神也終究無法預料。
「姥姥，毀掉契約只有一個辦法。」她蒼白地笑，笑容裡滄桑憔悴，「死神和沈家的女人相愛。」如果不是因為愛恨糾葛，為什麼偏要死神與沈家的後人化掉永世的干戈，再次相愛，「然後結婚，生下孩子。契約便毀了，死神的力量將不受牽制。他們又將獲得無上的能力以及……永世的孤獨。」
姥姥震驚了。
陸桐雅笑了。
綴滿繁星的蒼穹上，好美好美。
「怎麼聽都像一個古老的愛情故事。」而古老的愛情故事，卻引發如今這一連串的歡笑，憂愁。使命與責任。
在上一世，陸桐雅得知這個秘密後，終於發現，她永遠無法成為真正意義上最厲害的死神。只因為她是女人。無法和沈家的女人生下小孩。
可如今，她成了沈家的女人。
微生，你變弱了嗎。
因為他變弱了，所以迫切的想要和她結婚，生子。他要找回死神最強，最初的力量。
他真的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神嗎？
為什麼？
其實這個秘密在這個世界上，知道的人只有隆迪。隆迪是上古留下來守護契約的人。他表面為死神工作，實則是為契約而活。當初隆迪告訴她這個秘密也是因為她永遠不可能毀掉契約。但隆迪沒料到她把這個事告訴了微生。當時她最信任的人。而微生替代了她，背叛了她。
她能想像，在過去的日子裡，微生一直努力學會愛的最終原因在這裡。他甚至騙過了隆迪。他親手製造了自己病。
因為病了，才會迫切想要去愛。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所以，微生一輩子都在尋找愛人。最終的目的是讓自己愛上沈家的女人。
他應該試過無數次，但失敗了，他顯然也和沈佩試過。
「呵呵~」陸桐雅越是深入思考，便覺得越是可笑。自己說到底也只是微生的一個試驗品，一個成功的試驗品。
「雅雅，你，你怎麼知道……」姥姥顯然無法回神，她不能接受，沈家的一輩子全是做的無用之功。甚至還督促了死神的大業，她們曾經同樣用過美人計，但好在微生沒有上鉤。不然，後果就真的無法想像了。
「因為……我也是，死神。」一個沒有死神契約的死神。一個甦醒過來的死神。
這一句話更讓姥姥震驚不已。她不明白，什麼叫做我也是死神？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一個死神嗎？
「人算不如天算。沈家算了一輩子。永遠無法料到，她的後代，唯一的繼承人，是死神。哈哈哈~」陸桐雅仰頭大笑，攤開手心，看著自己的手掌，「還是一個擁有惡魔之淚的死神轉世。」翻過手心，看著手背，食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輝，「一個被死神之戒遏制體內惡魔力量的死神。哈哈哈~」太可笑了，「一個……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的死神。」
可她的笑聲，怎麼聽，怎麼悲傷。
「雅雅，你、你愛上死神大人了？！」姥姥從她話裡得出了深意。如果，陸桐雅所說的話是真實的，如果那些故事全是真實的，那麼……
「是啊。」她歎息一聲，苦笑，「如今的死神大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垂頭，側目看向姥姥，她皺紋縱橫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姥姥，他太厲害了。」嘴角的苦笑僵住，再被海風吹散，左手轉動著右手上的戒指，深思道，「讓我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微生既已走出了結婚這一步，她當然也不會懷疑微生對自己的真心。可，事已至此，他究竟愛不愛自己已經不如想像中那麼重要了。
沒多久，夜空下慢慢浮現了熟悉的那抹黑影。姥姥退出房門，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最終什麼也沒有再說。
陸桐雅靜靜地靠在窗邊，目光一直在遠方的黑點上，越來越近了。她斂下眼中不平的神色，拉扯紅唇，對著遠方溫柔淺笑。
微生飛到她的身前，碩大的翅膀將月亮遮擋，她抬頭看著他。伸展雙臂，撒嬌，「微生，我想飛。」
微生柔和地看著她，一把將她抱入懷中，頭一仰。飛往綴滿繁星的蒼穹。
星光點點，如萬家燈火。
陸桐雅緊緊挽住微生的脖子，耳朵貼在他的心臟。
上一世的她，也喜歡這樣窩在微生的懷裡，甜甜的喊他微生哥哥。
為了微生，她背叛了隆迪，背叛了獸。最後也得到了一個被背叛的下場。出來混的，遲早要還。
不管是人，還是神都要為自己曾經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微生……
她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側耳聆聽著他的心跳。
你也是會付出代價的。
「三兒。」微生喊了她一聲。
「嗯？」
「等你畢業後，我們換一個城市生活，好嗎？」
「……」陸桐雅抬頭，一臉疑惑，「為什麼？你不喜歡這裡嗎？」
「不是。我……只是想找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如果陸桐雅沒有想起曾經的往事，她一定不會明白微生這句話裡的含義。她垂眸笑著，閃亮的星空也沒有她的笑容美麗。
微生想逃避。
曾經的錯誤，他害怕她想起往事。難怪，她摘掉了戒指那段時間，微生如此惶恐，如此生氣。
他一直在害怕，他害怕她記起來，他希望陸桐雅永遠只是陸桐雅。他希望她永遠只是他手中聽話乖巧，不會反抗思考的布娃娃。
大海就在腳下，腳尖劃過平靜的海水激起一圈圈波浪。
「微生，我的命在你手裡。要殺死我太簡單了。」頓了頓，「是嘛？」此時的她太弱了，只需要微生放開手，她便會沉入海底，再死一次。而這一次，是被死神殺死，她就永世消失了。
「所以，你別惹我，不然我就親手殺了你。」這是一句玩笑的話。
可只有在陸桐雅聽來才是無比真實的。
他殺過她。這已經不稀奇了。
「你真的捨得殺我嗎？」陸桐雅躺在他的懷裡，看著他絕倫的下巴。只見微生垂下頭，深邃閃亮的眸中映襯著靜靜流淌的海水。她再問，「或者說，你會因為什麼事，殺了我？」
微生卻只是看著她，半響後抬頭，「三兒，我說了，我不想回答這一系列的問題。」
「為什麼？！」陸桐雅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想讓他垂頭看著她。
「因為，」他垂下頭，神情認真，「我怕說了，你會照做。」就同他不願回答，「如果我離開你了，會怎樣？」、「要怎樣你才會和我分手？」一樣的道理。
陸桐雅笑，「你就是心虛。」現在她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微生那麼害怕自己離開。
微生顯然只聽懂了陸桐雅這句話裡最淺顯的意思，「對啊，我心虛。你現在在我懷裡，又有誰能保證，你會永遠在我懷裡呢？」
第一任無敵萬能的死神不也沒留住自己的愛情嗎？更何況是他。
「微生……」陸桐雅看出了從微生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卑微。這種情緒很少會在微生眼中出現。他那麼高傲，那麼目中無人。她以為他永遠不會有自卑情緒。
可剛剛，她分明看到了。
突然，她產生了一個念頭。
微生迫切的想要變強，想要毀掉契約。會不會是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完完全全的把整個世界，和她掌控在手裡呢？
他是不是在害怕，若有一日，她恢復了記憶，恢復了能力。那一天，想要控制她就不是這麼容易了？
陸桐雅垂頭，看著身下漆黑的海水，看著微生緊緊抱住她的手。
問，「微生，你是不是就算死也不會放手的？」
微生眉宇微動，薄唇上揚，美眸一瞇，笑答，「是的。」
陸桐雅挽住他脖頸的手也緊了緊，同回，「我也是。」然後，彼此對望，相視一笑。
沒飛太遠，微生就要求回家。剛穿過窗戶還未著陸，微生便一把擁住了她，垂頭含上她的紅唇。
一路邊脫衣服，邊往床上退。如此急不可耐。衣服從窗口脫了一路，壓下陸桐雅，又伸手褪去她的衣襟。
「微生……不行……」她還保持著理智，伸手抵住他胸口，偏過頭，「姥姥家沒有……」
「我帶了。」他知道她要說什麼。又翻身連滾帶爬到了床邊，伸手拿起脫在地上的衣服，一頓翻，然後找出了幾個……草莓味的套套。
「呃……」陸桐雅覺得好笑，卻又笑不出，「走的時候我沒見你拿啊。」又秒懂，「你今晚不會是去外面買……」
被拆穿的微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接回，「你們這島上不做計劃生育的嗎？」他找了一下午沒找到，最後只能晚上跑去外面買了回來。
陸桐雅看著他，甜甜的笑。
微生果然還是愛她的。
如果他只是想消滅契約的話，到了現在已經不用徵求她的意見了。結婚，然後迅速剩下小孩，他所有的目的全達到了。
不過，很明顯。微生不僅想要她的人，他確實還需要她快樂。她愛他。
可是……死神大人，為何你不更早一點懂得愛情呢？曾經的你，為什麼就那樣冷血呢？
不，其實現在的微生也沒有全懂。他還不知道愛情是順理成章的，他還在妄想著用能力去控制愛情。
她比微生更早明白。死神契約能控制所有的人，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愛的人。不然，早在以前，她就用卑劣的手段去得到微生了。也不會有今後的眾叛親離，現在的彷徨糾結。
「三兒，草莓味的，你要不要試試？」什麼都不知道的微生，還在這和她開著沒有下線的玩笑。
「你為什麼不買葡萄味，番茄味的？」陸桐雅也回過神，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怕用了這個，你以後吃它們的時候就會想要……如果這樣的話，我就太忙了。」
「啊啊啊！微生，你這個賤人！」又被調戲了。
「三兒，聽說微軟開發了一款全世界最薄的安全套，下次試試。」
「微軟？做軟件的微軟？」
「是啊。多機智……」
「啊！微生你慢點！你壓到我頭髮了！」
「你頭髮太長了，都到屁股了。」
「那我把它剪了。」
「不行。」
微生不允許的兩件事，第一是剪頭髮，第二是減肥。
兩個連在干「正事」都無法停下嘴的人，居然一邊聊天，一邊纏綿……
大海的另一邊，陸桐瑜站在漆黑的岸邊駐足觀望，動作已經保持了近一個小時。她穿著白色的衣裙，猛烈的海風吹動著她已經齊腰的黑髮。
獸站在她的身邊，也一動未動。灰色的瞳孔詭異又恐怖，紫色的唇似乎比以往更暗了些。他還是以蠱雕的面目示人。除了陸桐雅，沒人知道他是陸桐辛，是大姐。
「你說……我真的可以冒充陸桐雅嗎？」近段時日，她一直在模仿陸桐雅的一舉一動，她的表情，她說話的語調。
「當然不可以。」獸直言不諱，「就算你和她一模一樣，時日一久，死神大人仍然會發現。畢竟回憶是怎麼也模仿不來的。」
「呵呵~」陸桐瑜嘲諷一笑。是啊，比如他們臥室牆上掛的一百零一條理由，她就不知道這是怎麼來的。
「你只需要爭取時間，其實一日便足夠了。」
「一天？！」陸桐瑜不可思議地回頭，看著他，「一天就能成事兒？小三兒就能逃走？」
「這些事你交給我們。你只需要把所有的經歷花費在拖延時間上就可以了。只是，目前……還有件事很棘手，我需要和陸桐雅見一面，可死神大人把她看得太緊了。上一次她和沐武見了一面，沐武便死了。我可不想這麼早死。」
陸桐瑜一愣，「沐武死了？！」
「應該是吧。」獸卻毫不在意，「死神大人在害怕。他要把陸桐雅圈在一個完全接觸不到外界的世界裡。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敵人，都是要拆散他們的人。呵呵~」獸微微抬頭，放眼遠眺，「他永遠都這麼聰明。還算他有點自知之明。」
陸桐瑜又是一驚，回頭默默注視著獸。
心中疑惑，這個人似乎與微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對微生的恨總是在不由自主，完全無法掩蓋之間暴露而出。
「死神大人究竟對你做過什麼事？」她只是一時好奇，問了問。獸負手而站，片刻後轉身離開。
「他毀了我的一生。」這一句歎息隨著海風飄到陸桐瑜的耳裡，另一句如同詛咒一樣的話隨後而來，「但我會讓他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獸回到古堡，繼續彈奏那首古老的琴曲。鋼琴架上依然安安穩穩地放著那個逼真美麗的芭比娃娃。
黑暗之中隱匿著一個人。黑色的眸一直防備地死死扣住獸。
在琴鍵上瘋狂舞動的手指慢慢變緩。獸姿態優雅，目光含笑。
「隆迪。還要藏多久？」他說，「記憶中的你，不是這麼優柔寡斷的人。」
暗中的人一顫。還是沒有說話。
「死神大人毀了和陸桐瑜的契約，契約被封，你暫時自由。但你不能靠近死神大人。」獸就是那個一直在暗中保護他的神秘人，他之前還一直在疑惑呢，究竟是誰這麼牛逼，能夠清楚微生有沒有靠近。
這世上不會有人知道神出鬼沒死神的蹤跡。除了暫時自由的隆迪。因為微生違反了契約，他不能靠近微生，一旦微生步入他範圍之內，他會第一時間察覺。
「你真的是……獸？」隆迪已經觀察多時，得出了這一個震驚的結論。
「不然呢？」琴音在空中慢慢流淌，如同細流，又靜又舒適，「死神契約算出了陸桐雅的真實身份，沒算出我的嗎？」
隆迪往前一邁，步出黑暗。
被砂帶纏住的下臉仍然血跡斑駁。可這張臉上的疼痛，遠遠不及這斷時間所受的煎熬。
「因為，你……」
琴音靜止，獸優雅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不要說下去，「你也不希望小三兒和微生結婚吧？」慢慢側身，修長的腿重疊到一塊兒，縱然是蠱雕灰色的眸，也掩不住他原本嫵媚至極的姿色，他巧然一笑，「不然，你就消失了。你消失了……又怎麼……」他刻意截住話。隨後話鋒一轉，禮貌地問，「這幾百年來，過得可好？」
隆迪的神色沉重。不再言語。
獸了然一笑。好不好他是最清楚的人。
隆迪受的煎熬一定比他更多。因為，他僅僅只是被背叛了，而隆迪，不僅被背叛了，還要潛伏在情敵的面前，潛伏在殺了他愛的人面前，畢恭畢敬，赴湯蹈火。
不得不說，隆迪比他能忍太多。
「微生大人果然沒有她對你溫柔啊。」獸看著隆迪臉上的傷，不斷唏噓，「想想她，那對你可是無微不至。只是可惜，她只是為了從你身上套出死神契約的秘密而已。呵呵~」他張狂地笑，也不顧及隆迪的感受，「你連我還不如呢。」
話中的她是誰，兩人清楚。
「隆迪，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奸詐呢。」獸悠然從凳子上起身，轉眼又坐到了寬敞的沙發裡，「是你，一步一步，把死神大人引入局的吧？」
隆迪仰頭，終年罩在頭上的帽子掉落在後，露出他一頭齊臀的黑亮長髮，被紗布纏住的嘴，看不出他有沒有笑，可他的眸卻散發出了笑意，「我只不過想快點找到她。」
「找到後怎樣？」獸逼問。
「她背叛了我們！」隆迪一愣，聲音剎那變大，如同爆發的火山，眼神在一瞬間又沒了笑意，只有刺骨的陰險。
「是，我知道。」獸點頭，笑容更加嫵媚了，「所以……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隆迪高深莫測地看他一眼，然後轉身，步入堅硬的牆壁，「我想，這一次……我們不是一路的。」
「你要背叛死神大人嗎？！你敢嗎！」獸叫住他。
黑暗中的隆迪停下了腳步，但只是一秒，「背叛契約我都不怕，還怕死神嗎？」再然後，他的身影徹底消失。
「哈哈哈~」獸仰天大笑。
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一樣東西可以牽制死神，便只有死神契約。而隆迪，是生生世世守在契約之中的人。他是上古一直存活到了現在的人。
所以，如果隆迪反叛，那麼這盤棋才有得下。
「哈哈哈~」獸的笑聲放肆又到了，勝利的希望……隆迪是誰，他不僅是契約守護者，他還是願意把契約最終最大的秘密都告訴陸桐雅的那個男人。
「死神大人，你最終的敵人不是我。」可他卻會因為這個，坐收漁利。他就要看看死神契約和死神之間的殊死搏鬥。
……
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是有禮的，他服侍了那麼多任死神，那些話已經是老套路了，如果沒有遇到她，他無止境的一輩子也是按照這個套路一直走下去。
無風無浪。也沒有色彩。
「你就是守護者隆迪？」惡魔對這人都是有所耳聞的。
「死神大人，屬下是您的僕人。」
「僕人？」那時候的她是一個少女，還沒有成為小孩，「我不要僕人。我要朋友。」
朋友？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接觸這個詞語，才發現原來朋友是這樣的……
「隆迪，如果我不召喚你，你生活在什麼樣的地方呢？」第一次有人關心他的「居住環境。」
「書裡。很黑，一個沒有方向，沒有光亮的地方。只能感受到**。死神契約裡**裸的**。」
「那好糟糕。」第一次有人對他流露出了心疼，「那我以後經常召喚你。讓你陪在我身邊吧。」然後她又問，「這樣的話，你會喜歡嗎？會不會高興一點？」
他垂頭，半跪在地，右手按住心臟，恭敬地回，「yes，mylord！」
「隆迪，我長頭髮好看嗎？你喜歡嗎？」
「死神大人……」
「要不你也把頭髮留長吧，你頭髮好漂亮，又柔又順，又黑又亮。我喜歡。」
然後，他因為她的那句話，一直留著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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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的內容也很多很多。凌亂的親好好捋一捋，都是為了第三卷精彩的內容！
你發現了嗎，死神大人是孤軍作戰，他很不容易。其他的人也同樣不容易。
這世界上似乎沒有好人了，但你們說，他們誰又很壞？
並沒有，因為愛情~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