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話 死神來了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天陰沉沉的，偶爾從遠方傳來一聲雷響，空氣很悶，烏雲壓得很低。屆時，狂風大作，風聲仿若鬼哭狼嚎。
明明是白日，卻像黑夜一般暗。
陸桐雅坐在書桌前，側目看向窗外。
窗戶上有樹木被風吹得狂舞的黑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鬼魂。
她小時候不怕打雷，可這一兩年，每逢雷雨之時她總會遇到讓人膽戰心驚的事，總會看到無法理解的現象。慢慢地，她開始害怕了。
匆匆忙收拾好作業，轉身就往臥室跑。一頭扎入被子裡，摀住耳朵。偏偏這個時候微生不在，他還沒有回來。那鬼哭狼嚎的聲音仿若就在耳旁。
「砰！」突然緊閉的窗戶被風吹開，玻璃破碎的聲音在空空的別墅內來回迴盪。陸桐雅嚇得不敢抬頭去看。她明明記得窗戶是上了鎖的。
接著，又傳來了一個讓她頭皮炸開的聲音。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旋律，歌聲。
清澈，純粹又空靈。
而且這一次聲音不遠，甚至在一步一步靠近。屋內的溫度驟然急降，陸桐雅依然把頭深深埋在被子裡，不敢回頭去看。只是覺得裸露在外的背脊生了一層冷汗。
「呼呼~」隨著狂風的聲音似乎有某樣東西被吹了進來。帶著風一樣的飄搖，歌聲已經近在耳邊。
更讓陸桐雅無法招架的是，歌聲驟然停止了，可有一股涼意正落在她的臉邊。
那個小女孩就在旁邊看著她。她有這個預感。
心臟在狂跳，屋外的風在狂叫。而屋內卻如死一般的沉寂。
「喂~」突然一股冷氣從耳邊襲來，帶著似有似無的聲音隨之傳出。陸桐雅倒吸一口涼氣，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發麻的頭皮嗡了一聲。心臟仿若突然停止了跳動。再接著，一隻冰涼透骨的手輕輕覆上了她的臉頰。但只是一瞬，消縱即逝，和剛剛那個飄忽的聲音一樣，就彷彿那只是一個錯覺。
陸桐雅繼續沉寂，身體僵硬。
「你叫陸桐雅，是嗎？」這一句話清晰了許多，話中帶著笑意，卻是一種讓人膽寒的笑意。就像恐怖電影裡，那張狂肆虐，恐怖無比的聲音。
陸桐雅一顫，不敢回答。
「聽說，你……要和微生哥哥結婚了？」聲音傳來的位置突然轉變，耳邊的涼意消失了，轉移到了背上。那個女孩……居然趴到了她的背上！
女孩沒有重量感，似乎不存在。
但涼意是明顯的。如同在她的背部懸了一塊冰。
「你，是誰？」陸桐雅沒有動，只是問。
「我？哈哈~」女孩笑了，聲音如同銀鈴。她笑了好一會兒，帶著不可思議地語調又問，「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那你還敢和微生哥哥結婚？哈哈哈~」女孩張狂的笑聲讓她惱怒，彷彿她幹了一件無比愚蠢的事，「人類果然都如此愚蠢。真有意思。」
陸桐雅漸漸冷靜了下來，已經想起身轉頭去看她。
「你認識我嗎？你為什麼叫微生哥哥？」陸桐雅小心翼翼地挪動了身體，手悄然往上一動，慢慢捏緊。她要一鼓作氣，猛然翻身，這樣才能迅速地看到趴在她背上的女孩，也可以給自己爭取逃脫的時間。
她覺得，這個小女孩並非善類。她似乎是來害自己的。
「嗯？」彷彿是因為陸桐雅一次性問了兩個問題，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疑惑地恩了一聲，然後沉默了好久。
陸桐雅正慢慢調整姿勢，想趁著她思考的時候翻過身，然後迅速起立，跑到床邊。
但突然這時，一道閃電從窗外劈下，亮光照亮整間屋子，背上的涼意隨之消散，陸桐雅先是一驚，然後慢慢回頭，時而閃爍的閃電將屋內打個透亮。卻不見任何身影。
小女孩居然在瞬間消失無蹤。陸桐雅皺了皺眉，竟覺得有絲失落。就在她以為小女孩消失了的時候，又突然響起了旋律聲。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但那不是小女孩的，是另一個男聲，一個熟悉的男聲。
就在窗外，就在樓下。
陸桐雅連忙從床上起身，撲到窗沿。
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樹林之中慢慢穿梭，猶如一個遊魂。身體飄搖又脆弱。雖然距離有點遠，光線還有點暗。但她都能一眼看出他的落寞，他無家可歸的惆悵。
「沐武？」居然是他？
沒有思考，她怕錯過什麼。轉身就往樓下跑，朝漆黑的樹林靠近。沐武的身影已經走到了遠處，時隱時現，她隨時會跟丟他。
「沐武！沐武！」陸桐雅連喊了好幾聲，撕破喉嚨，用力地喊。可前方的人就像沒有聽見似得，就像著了魔一樣，晃晃悠悠，明明不快，陸桐雅卻怎麼也追不上，靠不近。
「哈哈哈~」小女孩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戲謔的嘲笑。
陸桐雅一驚。突然覺得，沐武或許也是被那個旋律，那個歌聲，那個小女孩給吸引了。而此時，那個小女孩是在嘲笑她。
前方有危險。
她卻阻止不了沐武的前進。
只能加快腳步，知道喊沐武是沒有用了，只有把所有的力氣用在了追趕上。一路上環境很熟悉，路過了那片神秘血腥的花園。步入了更深更暗的樹林，前方有一片開闊，那是齊爵的亂葬崗。
埋葬小女孩的地方。
白晝如同黑夜。
烏雲越來越密集。閃電越來越頻繁。轟轟隆隆的聲音就在耳邊。
雨，卻遲遲未下。
亂葬崗到了。還是之前那番凌亂壓抑又恐怖的場景。黑色的鳥就在頭頂盤旋。偶爾發出一聲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鳴叫。
沐武正失魂地，一步步朝最正中間的墳墓靠近。陸桐雅一路跑來累得氣喘吁吁，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
近了，離沐武已經越來越近了。離那座墳也越來越近了。
她看到，墓碑上那兩個熟悉的單詞，眼神一定。腦海中突然晃過了一個莫名的鏡頭。但她來不及深思，再扯著嗓子大吼一聲，「沐武！」這個聲音震得黑鳥驚慌而逃。
前方的人終於頓了頓，然後停住了移動。
陸桐雅暗暗鬆口氣，加快腳步朝他靠近，然後猛然伸手，死死捏住他的手腕。
與此同時，沐武緩緩回頭……
在看到沐武的臉時，她剎時驚呆了。腦中炸開一片黑白的雪花。手指一僵，力道加大，深深嵌入沐武冰涼死灰的肌膚之中。
他的臉上，此時正洋溢著一個怪異的笑容。與小女孩的笑完全重疊，與陸桐雅腦海之中突然閃出的畫面完全重疊。
此時此景，彷彿曾經發生過。
似曾相識。而腦中在放著一個個難以置信的畫面。
「陸桐雅。清醒吧。想起一些，永遠不能忘記的事。」沐武張口，說出來的聲音卻是小女孩的，稚嫩中透著不可思議的成熟。
「想一想，我是誰。再想一想。你又是誰。」他繼續說，那雙眼裡湧動著驚濤駭浪，湧動著一幕幕被塵封的往事。
「如果，你再執迷不悟。你身邊所有的人，全部都會枉死。」
一道閃電就在不遠處劈下，劈裂了一塊不知名不知年的墳墓。
沐武一顫，眼中神色頓失。腳下一軟，他癱坐在地，垂著頭，無力。
陸桐雅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沐武清醒過來，抬頭看著她，然後環視周圍。眼中一片迷離，疑惑。
「我怎麼在這兒？」他回憶，「我聽到了一個歌聲，跟著跟著到了齊爵，然後走到了你……」他抬起頭，看著臉色蒼白的陸桐雅，伸手拉了拉，「你沒事吧？」他還隱藏了一點，他看到從窗戶飄出的一個身影，一個長髮的，有著雪白肌膚的小女孩。但之後，他就忘了。忘了自己怎麼走到了這裡來。
陸桐雅垂頭，看著沐武。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沐武？
「先起來。」陸桐雅彎腰將他從地上扶起，視線飄到他們兩人正前方的墓碑上。相繼沉默。
墓碑上那兩個單詞的意思是。
死神。
所以，埋在這個墓裡的人是死神。不知道是哪一屆的死神。但，就是那個小女孩。之前聽微生說過有史以來最厲害的死神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歲的孩子。
呵呵，就是她嗎？
耳邊驚響的雷聲也阻止不了她瘋狂轉動的大腦。
猛然之間，有好多好多的事清晰了。
「沐武……我想，我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她說。
沐武詫異地回頭，他其實也想說，他也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兩人相視對望。
就在陸桐雅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從遠處突然射來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還沒有轉頭去看，她就已經感覺到，這是來自誰的視線。
這世上也只有他，才會迸射出能夠殺死人的目光。
強大的氣場還未靠近，就已經驚散了一切。就連不絕於耳的雷聲也猛然停止。只有慘白的閃電偶爾劃過這片荒蕪恐怖的大地。
充滿死亡氣息的亂葬崗似乎也懼怕了他的氣勢，所有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溫和了起來。連泥土裡偶爾露出的白骨，在此時也顯得可愛了。
沒有什麼比他更加可怕。
陸桐雅仰頭，看著被閃電撕裂的天空。
歎息。
他，死神。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