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遊戲（上） 文 / 鍾小樆
「其實我們真應該去一趟學校，我還很想回我們的教室看看，如果能坐在裡面再上一堂課就最好了。」蕭颯有感而發。
「即使一切都變了，有一點不會變。」章星辰說。
「什麼？」蕭颯問。
「上課打瞌睡，這點兒不會變。」
圍著篝火而坐的人都哄笑起來，蕭颯白了章星辰一眼，然後指著我說：「你不是說陸小朝才是瞌睡大王，幹嘛賴在我身上？我頂多就是翹個課而已。」
章星辰看了我一眼，然後沒再搭話。
林越在我身旁坐著，他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似乎對我們老同學再聚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
我去房間換了身衣服才下來，下來的時候，剛好聽到他和章星辰在太陽傘下的對話。
我聽到他問章星辰說為什麼看到我走進海水裡，卻無動於衷。
然後章星辰回答說：「她又不是小孩子，水很淺，她自己站起來了不是嗎？」
是啊，約莫是我覺得自己太狼狽了，以至於不等那個喊我名字的人衝過來抓我，我自己已經先站起身了，海水淹過我的大腿，那一刻我在想，站在岸上的人看不到我的枴杖，看不到我的腿，會不會覺得我就是一條人魚，一條要回到大海裡去的人魚。
站在岸上咆哮著喊我名字的人不是章星辰，是林越，奮不顧身衝過來的林越。
林越像是真的被嚇壞了，看到我自己站起來了，他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神，等他反應過來了，他走到我身邊，把手揚起很高，但他的手落到我臉上時，卻輕輕的。
林越說：「傻子，這是大海，不是游泳池，你要是被捲走了，我去哪找你？」
我浸在寒淵裡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托起，可我發誓，那一刻我覺得委屈極了，對我說這句話的人不是章星辰，而是林越。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燦爛地笑著說：「其實，我是一條藏著尾巴的人魚……我喝了巫婆的藥水，才變成現在的樣子，你信不信？」
「你打算為了岸上的那個男人變成泡沫？」林越問我。
「你猜。」我總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我明明難過極了，卻總忍不住地想要笑出來。
「在你變成泡沫之前，我會先把你的王子結果了。」林越陰著臉說。
岸上的人還在叫我的名字，我大笑著朝蘇?湊姓惺鄭骸八?矗?宜蛋桑?蔽抑缸帕衷剿擔骸罷餼褪俏夷信笥眩?p>林越轉過身也朝岸上招了招手，然後他笑了起來，他說：「男朋友？還差點火候。」
我開口想問為什麼，他卻一手端起我的下巴，吻了我的臉。
我聽到岸上的蘇?創笮Φ納?簦?褂瀉芏秦芏嗌?簦?芏秦芏唷??p>「犧牲色相，第二次。」林越咧著嘴繼續計數，然後捋了捋我散落下來的頭髮。
「犧牲的好像是我。」我白了他一眼，就著海水擦了擦被他吻過的臉頰。
「我有奉獻的心，你有嗎？」林越拉著我往岸上走，然後像是被蕭颯傳染了似的，叨叨個不休：「你倒是跟水很有緣嘛，你是人魚嗎？很好……我是漁夫，你被我逮到了……人魚……人魚……」他邊走邊念叨。
我正想得出神，左手邊的蘇?窗閹?氖只?蕕轎頤媲埃骸澳憧湊庹耪掌?！?p>一隻貝殼，貝殼邊上是一幅畫，一隻跌坐在地的人魚，她的手裡，握著一把匕首，然後尾巴有一半已經變成泡沫。
「這是什麼意思啊？」蘇?次飾搖?p>「你什麼時候拍下來的？」我拿著手機端詳，畫上還有幾滴深的印記，約莫是淚水流下的，被拍下來的，還有畫旁邊的半個腳印。
「我看到章星辰蹲在那裡看半天，就去湊個熱鬧了，你畫的？」蘇?此擔?笆嗆5吶??穡克?囊舶褪且?涑傷?勸。?故且?涑膳菽?。俊?p>「你們倆聊什麼悄悄話呢！」坐在篝火對面的人大聲喊了蘇?吹拿?鄭骸澳閼飧鲆話嘀?げ換鈐酒?斬閽諞槐囈彩裁辭那幕鞍。俊?p>蘇?此?趾鮮?魈秩淖矗頻攴較蛘磐??λ擔骸襖戳耍?戳耍?裉煸勖遣蛔聿還椋?p>話剛落，就看到幾個工作人員搬來了幾箱啤酒，蘇?戳15陶酒鶘碭??且黃鳶涯鞠渥影岬轎頤巧聿叻畔攏??匆渙車靡獾嘏吶氖鄭骸岸際潛?蛄說模?妥耪廡強眨?夂7紓??寺?耍?昧耍?蝸房?跡?p>「什麼遊戲？」我問蘇?礎?p>「特俗的，真心話大冒險啊！」
蘇?錘賬低輳?15逃瀉眉父瞿猩?宦?胤炊裕?岡茲?疵淮匆猓?還濟輝趺捶炊裕?嫘幕罷庵鍾蝸匪坪踉趺炊疾還?保?暇梗?誦母舳瞧ぃ??私舛苑秸嫘牡姆絞餃瓷俚每閃??庋?撓蝸罰?勻換岬玫角囗??p>「怎麼玩？」柳茵子問。
秦佳宓跟章星辰坐在一起，她舉了手說：「可以不參加嗎？」
「不可以！」蘇?炊苑炊緣哪羌鈣輩揮櫪砘幔??蛄爍魷溜福?雀閃艘黃科【坪蟀丫破孔擁莞?宜擔骸懊槐鸕墓ぞ吡耍?顏餼破孔喲?氯ィ?剿?擲錁吐腫潘?！?p>我不喜歡這酒味兒，立刻就塞到林越手裡去了。
林越拿著酒瓶子扭著腦袋對蘇?此擔骸笆紫壬?鰨?豢梢勻糜行娜聳空悸叫〕?謀鬩耍?蝗晃野涯閼飫鑭木迫?康購＠鍶ァ！?p>蘇?吹閫犯?匪饉頻模?鍥?笱艿廝擔骸爸?懶酥?懶耍?閽儼煌?麓?銥刪禿巴a恕！?p>林越把瓶子往旁邊的人懷裡一丟，拿到酒瓶子的人立刻都像是碰到了燙手山芋似的往下一個人手裡傳，也不知是不是蘇?垂室獾模?破孔擁秸灤淺絞擲鑭氖焙蛩?禿巴a恕?p>章星辰拿著酒瓶子面無表情地掂了掂，然後對蘇?此擔骸捌臼裁慈文愫巴0。俊?p>蘇?匆桓蹦苣臀液蔚納袂樘??鄭骸拔冶兆叛劬?暗摹！?p>我又笑了起來，用手肘推了蘇?匆幌攏?灘蛔〈鏈┤?骸案嶄漳忝髏髡鱟叛劬?暗摹！?p>「我要是你就不會輕易得罪我，省的惹禍上身。」蘇?垂室饣敵ψ潘怠?p>章星辰把酒瓶往沙堆裡一丟，然後耐性十足地說：「好，你說了算。」
「那你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蘇?次省?p>「大冒險。」章星辰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大冒險。
「好啊，大冒險。」蘇?粗e畔擄退尖飭似?討?笏擔骸罷灤淺劍?蝗瘓醯媚愫妹灰饉跡?閌遣皇翹乇鷙e攣椅誓閼嫘幕埃俊?p>章星辰自始至終神情不變，淡淡地說了句：「你還玩不玩了？」
「左手邊第五個人，你對著她（他）說句話，發自肺腑的。」蘇?此底牛?桶ぷ耪灤淺階笫直叩娜送芬桓鲆桓鍪??p>然後他說：「是陸小朝。」
聽到我的名字，我立刻緊張起來，眼睛都不敢往章星辰那邊看，只是低頭絞著自己的衣角。
「對視，注意對視！」蘇?賜屏送莆宜怠?p>「陸小朝，有句話我發自肺腑地想問你，……」章星辰聲音分貝很大，海風剛好從他那邊往我這而吹，那聲音一下子就被送到我耳朵，我聽到他說：「是不是所有殘疾人都跟你一樣把生命看得很賤？」
聽到章星辰這句話的時候，我腦子一下子懵了。
我攤開自己的手心，想起章星辰問我，是不是所有殘疾人都和我一樣手心有顆痣……
然後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著我的回答，章星辰卻還在繼續說：「聽說你自殺過，怎麼做的？和今天一樣，跳海是嗎？」
「星星！」蕭颯和秦佳宓異口同聲地阻止章星辰往下說，蕭颯緊張地瞅了我一眼，拽了拽章星辰的胳膊。
我盯著章星辰，覺得自己的心就這樣被他活生生地撕裂了，夜裡的海風有些鹹澀，很涼。我的眼睛幹幹的，一滴淚也沒流下來。
我卻還是止不住地想要大笑，然後我聽到自己說：「蘇?矗??妓低炅耍?蝸肥遣皇強梢約絛?耍俊?p>「章星辰你真掃興！」蘇?創笊?怠?p>然後氣氛冷凝了幾分鐘，之後隨著更多的人參與到遊戲裡，大家似乎也慢慢忘記了剛剛的插曲。
有人問了秦佳宓，問她和章星辰發展到什麼地步了，是止於接吻，還是已有肌膚之親。
然後秦佳宓露出難得的羞澀說：「我們住在一起。」
感覺，從章星辰出現以後，我就這樣一刀一刀被凌遲著，我的心，卻竟然還有知覺，還在痛。
然後瓶子傳到我的手裡，蘇?床皇槍室獾模?型5牟皇撬??p>然後柳茵子問我說：「小朝姐，林越是不是你男朋友？」
蘇?春攘司疲?膊恢?浪?攘碩嗌你?菜埔丫?械闋砹耍??缸畔綮?擔骸澳愎芄苣閂?笥眩?〕?姑謊≌嫘幕澳兀??臀柿恕p>蕭颯尷尬地笑了笑說：「她就這麼不懂事，您老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回答好還是不回答好。
柳茵子問的問題，白天我已經告訴她了，她這樣問，無非是想讓我難堪，我又是一通灰心喪氣，在他們眼裡我一定是特別討厭吧？站在他們身邊的我，是這樣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