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求婚二次方 文 / 鍾小樆
「我不會放任林珂跟湯夏奕在一起,就像,我不會允許你跟章星辰在一起一樣,你們都休想。」林越垂著眼瞼,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
他將車子停在了章星辰住的酒店公寓樓下。
「你來這做什麼?」我說著,伸手去解安全帶。
林越按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拿了手機撥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就聽到他叫章星辰的名字。
「你幹什麼!」我用力甩開他,但他卻絲毫不理會,一直手抓著我的手腕,紋絲不動的。
「對,我和陸小朝現在在你樓下,你下來吧。」林越對著電話裡說。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只聽到他對手機那頭說:「下來吧,我們在樓下等你,有重要的事。」
林越掛掉了電話,他看了我一眼,然後開門下了車。
我解開安全帶,正準備下車離開,林越卻打開了我這邊的車門,見我正準備下車,他順勢將我拽下車來。
「你要幹什麼!」我掙扎著大叫。
林越對我的掙扎視若無睹,只是面無表情地抓著我的手不放。
「你放開我,放開——」
看到章星辰出現在酒店公寓的大門口,我幾乎尖叫出聲。
「林越你到底要幹什麼呀?你讓我走,我求你了,你放開我!」我壓低聲音央求著。
林越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等到章星辰走近了,他才開口:「你來了!」
章星辰的臉色很不好,看上去憔悴不堪,下巴上還留著些青色的鬍鬚,氣溫那麼低。他出來卻只穿了件薄薄的灰白色針織衫,腳下趿著一雙他平時在家裡穿的拖鞋,他連鞋子都沒換就出來了……
「有什麼事?」章星辰的聲音沙啞,語氣平淡地問林越。
「上次你答應我的事你記得嗎?」林越說。
章星辰皺了皺眉,然後問:「什麼事?」
「你答應我的,只要我幫你找到陸小朝。你就從此對她放手,絕不跟她在一起。」林越冷著聲音說。
他們之間還有這種約定嗎?
章星辰聞言,眸光如水,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只是那一眼,我懷揣著忐忑矛盾的心思,像是等待了千萬年。
我想去他身邊,我想。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耐性地問林越。
「既然你答應了,那就請你給我和陸小朝做個見證吧。」林越說。
我還沒反應過來。林越卻抓著我的手,轉過身面對我,他直視著我的眼睛說:「陸小朝,我們結婚吧。」
心跳,還是漏掉了一拍。
感覺,就像是被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臉上火辣辣的,很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了,就再也不出來。
在林越心裡。我對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我是什麼樣子的?
可憐的?沒有羞恥心的?卑微的?無藥可救的?
我在那一刻是恨透了他的,我恨不能把我心底承受的每一絲疼痛都讓他嘗個遍,誰讓他說喜歡我呢?誰讓他在那麼傷害我之後又把利刃交到我手裡呢?
我只是希望報復他而已,他痛過就算,我卻是拿著利刃在剜自己原本就血淋淋的傷口。
我以為。他至少會內疚一下,至少會對我退避三舍,至少會還我一片安寧。
可是他卻當著章星辰的面說讓我跟他結婚!
「你瘋了?」我說。
林越還是面無表情,沒有深情款款,也沒有威逼利誘。他就是那麼雲淡風輕地說:「你不是想要成全林珂和湯夏奕嗎?只要你答應跟我結婚,我就考慮,答應讓他們見面。」
我怔愣地看著他,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不止這樣,我還會幫你報仇,害死你媽媽的人,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林越還在繼續說著:「你要相信我,我絕對可以做到,我說過的,不要小看我。」
「你瘋了。」我木訥地說。
他有些不以為然,不把我的反應當回事,他說:「跟我結婚吧,陸小朝。」
我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手從他手心抽出來,只是他卻抓著我,絲毫不為所動。
「林珂的愛情是她自己的,你沒有權利阻止她,也犯不著用我來成全她……」
「你看到了。」林越打斷我的話,一隻手攤開,指著章星辰說:「我在跟你求婚,你心心唸唸的這個人,他並不反對。」
我看了眼章星辰,章星辰在一旁看著,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只是淡漠看著。
他沒有理由反對,我跟他,已經不再是可以干涉彼此感情生活的關係了。
「陸小朝,你不累嗎?我累了。」林越說:「我想要擁抱你,卻總是把你推開得遠遠的,我明明想要喜歡你,卻選擇用盡全部力氣傷害你,……你不累嗎?我真的累了。」
「我想要放下自尊心,想要討你喜歡的時候不用故意捉弄你博你注意,想要隨時能夠得著你,我想給自己一個理由,讓你在我生命了變成獨一無二的存在。」
林越說。
只是短短幾個小時,他竟然可以像脫胎換骨一樣,變成另一個人,說從沒說過的這些話。林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我著實也模糊了。
「這是我第二次跟你求婚了吧?雖然第一次是假的,但是我跟你保證,這一次是真的!」林越的神色還是很沉重,好似他不是在求婚,而是在告解。
章星辰默默地轉身,往回走。
「章星辰。」林越出聲叫住他。
章星辰回過身來看著我們,然後攤攤手說:「你求婚,我有什麼必要一定在場?」
「當然。」林越說:「我希望陸小朝能答應我,為了成全我二姐也好,為了跟你賭氣也好,我希望她答應我。」
「你放開我。」我再次開口哀求。
「答應我。」林越說。
我搖頭,「不可能。」
「我說了,答應我。」林越突然聲音拔高,大聲衝我吼。
我怔愣著,面對他這樣異於常態的反應,心生畏懼。
我們就這樣,三個人,相對站著。
「為什麼?」我終於還是問出口了。
為什麼,我想我心裡是有答案的,一定是因為他的負罪感。
林越沒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我。
「因為什麼,你才會答應我?」他不答反問。
我愣愣地搖頭:「怎麼都不會答應的,……」我吸了吸鼻子,然後低垂著腦袋說:「我誰也不嫁。」
林越終於鬆開了我,他鬆開了我,卻一拳垂在車窗上,車窗玻璃應聲而碎,他的手背,也鮮血淋淋。
他留著血的手,覆住了自己的心口,他眼眉緊皺,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我說:「陸小朝,我後悔了,我後悔了,行不行?」
我眼睛睜得大大的,沒敢掉眼淚,我眼裡的林越又回到了龍姝翊剛回來時的落魄模樣,他看上去,那麼可憐。
他站在那裡,六神無主的樣子,看上去,那麼可憐。
「我錯了,……」他重重地捶在自己的心口上,閉上眼睛,淚水從他的眼眶滑落,「我認了,認了。」
一個人的信仰崩塌,所堅持的信念湮滅,他的世界就等於傾覆。
此刻我不知道林越嘴裡念叨的那些話語,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我知道,那一定與我有關,或者因為與我有關,所也林越曾經的那個世界,也在慢慢傾覆破滅。
可這不是我要的。
我希望的是,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永遠不要在我面前擺低姿態,永遠不要向我懺悔,我希望他們堅持他們的立場,永遠高揚著他們的下巴,蔑視我。
這樣,我才能有足夠的力量,撿起被人遺落在角落的利刃,才有力量,把利刃指向他們;也只有這樣,我一顆嘗盡屈辱,充滿怨念的心,才能破滅重生。
我轉過身,大步離開。
我想,此刻我還能這樣堅毅不倒,像朵頑強的凌霄花一樣大口呼吸,我還能從那些從小木屋帶回來的夢魘中苟延喘息,是章星辰幫了我。
最痛的事,最難過的事,最可怕的事,最委屈的事;
是這樣一次次地從他身邊走開。
可即使這樣,我也能挨過去,因為那些冗長的歲月沒有一次性把它的嘴臉呈現在我面前,因為空氣裡有風,我可能正呼吸著他的呼吸。
此刻為止,我還能倚此活著,像從未傷過。
回到住處,屋裡燈開著,星海坐在沙發裡,一臉的凝重,像是一直在等我。
「外婆還好嗎?」我進了屋,脫下外套,在沙發上坐下,主動搭話。
「告訴我,你在電話裡跟林嬡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還在糾結林嬡的那件事。
「都過去好幾天了,你怎麼還在惦記這件事?」我笑著說。
「你瞞了我多少事?」星海的臉色越發凝重,他盯著我一動不動的,似乎打定主意要尋根究底。
「沒有,我沒有瞞著你什麼。」我別過視線沒看他:「你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是林嬡的私事,你別問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