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果可以恨你 文 / 鍾小樆
我在醫院,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章星辰的媽媽。
不過我剛出現在病房,章媽媽就立刻情緒失控驚聲尖叫起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她就跟發了狂似的,打翻了剛買回來的粥不說,還扯掉了手上正在輸液的針頭。
「讓她走,讓她走——」她歇斯底里的大叫。
「媽,你別激動,等下傷口又該裂開了!」章星辰手忙腳亂地哄著他媽媽,邊朝我擺手:「你先出去,出去。」
這時候,護士叫來了主治醫生,看到章媽媽情緒崩潰的樣子,護士立刻將我推出了病房。
我站在病房外等了一會兒,然後就看到醫生和護士都紛紛走出病房,我連忙迎了上去,「醫生,她沒事吧?」
「病人被送來的時候本來就失血過多,情緒也很不穩定,她剛動完手術,你們不要再刺激她。」醫生說完就走了。
護士經過我身邊時又說:「已經給病人注射了鎮定劑了,不要再刺激她了。」
「好,謝謝!」我戲慘淡地笑了笑,隨即又問:「請問一下,你知道她是怎麼受傷的嗎?」
護士思忖了片刻後說:「送來的時候,是警察跟著一起來的,腹部被水果刀刺傷的。」
「水果刀?」我差點驚叫出聲。
「是啊,傷口要是再深一點就危險了……對了,剛剛看到你們買了粥,病人現在手術完需要禁食,等到可以進食了,你們再給她弄點吃的吧。」護士又叮囑道。
「好,謝謝你。」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等護士離開了,我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坐下。滿腦子都是護士說的,章媽媽被水果刀刺傷。
怎麼會被水果刀刺傷呢?難道她得罪什麼人了嗎?……
昨天晚上章星辰回來的時候,提到了林越,會和他媽媽的傷有關係嗎?
還是,真的是林越為了報復章星辰,不擇手段地去傷害無辜的人?
「想什麼呢?」章星辰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回過神來,衝他笑了笑,然後搖頭,不知道他此刻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他媽媽的傷真的跟林越有關,他也認定了是我和林越合謀的這件事,那他為什麼還要把我帶在身邊,為什麼要把我帶到他媽媽面前來呢?他到底是怎麼想到?
也許,昨晚上他提到林越。只是因為林越設計我和他獨處的事,和他媽媽的傷沒有關係。林越他不會這麼做的,他怎麼可能做出傷人的事來呢?
「你這滿臉的犯罪感是怎麼回事?」章星辰用洞悉的目光看著我,我慌亂地低頭躲開他的視線,卻感覺他的手拍了拍我的腦袋,然後聽到他安慰的聲音說:「被嚇到了嗎?」
我搖頭說:「沒有。」,我仰起臉看著他,難怪他臉色這樣難看。難怪他會去警局領媽媽的錢包,原來出了這麼多事。可我卻像個象牙塔裡的傻子似的,什麼都不知道。
「看你的樣子,似乎是在同情我啊。」他嗤笑了一聲,然後在我旁邊坐下,長長地吁了口氣。
「我不知道你是帶我看你媽媽,更不知道她看到我會這麼激動。對不起。」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他歎了口氣,捏了捏眉心。
「我聽護士說,你媽媽是被水果刀刺傷的……兇手抓住了嗎?你知道是誰幹的嗎?」我語氣小心翼翼地問。
章星辰聞言,認真地斜睨著我。
「怎麼啦?」我心虛地別過視線。
半晌,章星辰又歎息了一聲。這才說:「那個人……現在在重症監護室裡。」
「啊?」
「還記得昨天我們在路上堵車嗎?」章星辰靠回椅子上,掀了掀眼皮說。
我點頭,當然記得,也不是上下班時間卻堵成那樣,古怪得很!
「那個人在刺傷了我媽媽之後,逃走的時候橫穿馬路,開車的司機為了躲避那個人,開進了對面的行車道,兩車相撞,後面的車子避閃不及,把那個人給撞了。」說到這,他的神色變得凝重。
「那個人你認識嗎?跟阿姨有什麼過節嗎?」
「今天我在警局看了他們調回來的監控,發現那個人這幾天都在我家附近那一片出現過,也只查到這些,目前,還不知道他的身份。」章星辰說著,看向我,然後問:「你的表情怎麼那麼奇怪?還發燒嗎?」
說著,他伸手要探我的額頭,我伸手給擋開了,然後遲疑著說:「你昨天晚上……為什麼說我和林越用盡心機對付你?還是你覺得,這件事跟林越有關,或者跟我有關?」
章星辰盯著我看了許久,突然身子倒了下來,腦袋枕在我的腿上,他閉起眼睛,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容說:「你怎麼看?」
「我……我想回一趟市裡,我想去找林越問清楚。」我遲疑著說。
「不准。」章星辰說著,伸手抓起我的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說:「太亮了,替我擋著光,我要睡會兒,你哪兒都不許去。」
「章星辰……」
「陸小朝,你再吵,我就吻你了。」他威脅說。
我下意識抿緊嘴巴,沒敢再說話,可是心底的疑慮卻怎麼也無法消散。
我怎麼也不相信林越會這麼做,禍及到這麼多無辜的人,他怎麼能這麼做?
可是章星辰,他為什麼執意要把我留在身邊,他明明像是知道什麼,又為什麼對我隱瞞?
章媽媽中午的時候醒了一會兒,情緒也算是平復了,我一直在病房外守著,也沒敢進去,只是聽到章星辰和他媽媽輕聲細語地在裡面聊了好一會兒,章媽媽似乎還滿心戒備,怕我再出現,對章星辰也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是不能再讓我來醫院,讓章星辰也別再見我。
她提到我。情緒還是很不穩定。醒醒睡睡的,一天也就那麼過去了。
晚上,醫院不讓家屬陪護,章星辰請了醫院的護工照顧著,到晚上8點左右的時候,離開醫院。開車帶我回了他家。
章星辰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回到家就喊困,說是要睡覺,被我給攔住了。
「我看到冰箱裡有些食材,不如我給你弄點吃的吧。」我揪著章星辰的衣擺,不讓他上樓。
章星辰出神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折回客廳的沙發上趴著,說:「給你20分鐘,不然我就去睡覺了。」
「20分鐘能做什麼?」我大聲抱怨。
「不然我現在上去睡也行。」他說著就要起身。
我連忙攔住。妥協地點了點頭:「好,就20分鐘。」
我平日裡不下廚的,老實說,在我的概念裡,20分鐘,頂多煮個方便面而已。
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煮麵,為了賣相。切了給西紅柿,然後又打了個雞蛋。打算給他煎個荷包蛋。
章星辰就趴在沙發上看著,眼睛一眨一眨的,像真是困極了。
「陸小朝,當年的蛋炒飯,還有誰吃過?」他突然問,打破了這個夜裡的寂靜。
我拿鍋鏟的手抖了一下。荷包蛋的蛋黃被我弄散了,還來不及回答他的問題,首先被眼前的狀況惹得火大,我瞪了他一眼,再去翻荷包蛋。發現粘在鍋底的那一面有些糊了。
「我問你呢。」章星辰不死心地追問。
我沒搭理他,將鍋子裡的荷包蛋煎得有些焦黃了,就盛起來了。
一碗清水面,加了荷包蛋和西紅柿,賣相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我端著新鮮出爐的碗麵走到章星辰面前:「好了,可以吃了。」
他看了一眼碗裡的面,皺著眉頭說:「你打算用這東西糊弄過去?」
「20分鐘你讓我上哪給你弄山珍海味去!」我沒好氣的嗆聲。
章星辰坐起身子,接了那碗麵,拿著筷子夾著那個荷包蛋審視了一番,然後一個勁地搖頭。
「趕緊吃吧!總比餓著肚子來的好。」我說。
章星辰這才動了筷子,夾著麵條吃了一口,他面不改色的,也看不出麵條味道怎樣,我也沒抱什麼希望,沒指望他能誇我。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章星辰咬了一口荷包蛋,明顯看到他的眉頭抽搐了一下,卻又瞬間恢復平靜,他說:「跟外婆學做的蛋炒飯,你有沒有做給別人吃?」
「有。」我涼涼地說。
他停下吃麵的動作,盯著我,然後問:「誰?林越?」
「不是。」我搖頭。
「還有別的男人?蕭颯嗎?」他斜著嘴角問。
「也不是。」我笑了笑。
章星辰挑眉,又吃了一大口面,然後狀似無意地笑著說:「你身邊,倒是有不少男人。」
我沒由來的生起氣來,突然想起,高中時候,我跟他計較班上有許多女生暗戀他的事,那時候我的心情,……就像是,自己的寶物被全世界覬覦著的感覺。
不知道此刻的章星辰是怎麼樣的心情。
原本是一如既往的惆悵,我卻生起氣來,那些難聽的話脫口而出,我說:「我身邊有再多男人也抵不過你身邊一個秦佳宓。」
「你吃醋嗎?」他笑得隨性,甚至輕浮。
「我怎麼會吃醋,我哪裡有資格吃醋,她是你老婆,我是什麼,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我突然詞窮,我是什麼呢,對於現在的章星辰來說,我是什麼呢?
我或者終於如願以償了,再也不會是別人的替代品了,只是這樣,他身邊再也沒有我的位置了,我,什麼也不是吧?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陸小朝,我不像你,在你的世界裡,我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是我。」他擱下手裡的面,站起身來,朝樓梯口走去。
「你說你的時間還停留在最愛我的時候,你說的那麼輕鬆,是因為你這麼些年來一直在睡夢裡,而我活在現實中,我的腦子在不停地轉,我會思念,思念得發瘋,我會孤單,也會想要有一雙手溫暖我,我也有脆弱的時候,我是個人,會心痛會難過,我不是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你,我的時間一直在走,你放任我一個人活了七年,你憑什麼指望我七年裡不作任何改變?」我在他身後大聲說。
「那個男人是誰?」他轉過身來說。
「從你結婚起,你就沒有資格再追問我這個問題了。」我冷漠地說。
「我有,我當然有!」他徑直朝我走了過來,一把捉住我的肩膀,衝我大吼:「憑我信守著對你的承諾,憑我手上還沒有戴上戒指,憑我此時此刻還把你留在身邊,我就有這個資格!」
我怔愣著,他在說什麼?他在暗示我什麼?什麼叫信守對我的承諾?什麼叫沒有戴上戒指?
「陸小朝,如果我能恨你,但凡是一秒鐘,讓我學會恨你,我就得救了!」章星辰說。
「你在說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抓住他的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