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7章 欺君之罪 文 / 醉花陰
宗弼吩咐完畢,就命人去請來珠兒。
珠兒從左邊的廂房裡開門出來,一臉的笑意盈盈。及至來到房裡,見到撒沙兒,臉色劇變。
她雖然膽小自私,可是並不笨,看到撒沙兒,就知道不妙。
她立即看著宗弼,眼裡一片驚痛。
宗弼平靜地對她說道:「撒沙兒大人和我說他很捨不得你,也很想念你。你現在就隨他回去吧。」
珠兒的嘴唇抖擻不停,眼裡閃出絕望。她突然跪在地上,抱著宗弼的雙腿,仰起頭看著他,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四太子,求求您,不要趕我走,我願意一輩子伺候四太子,為奴為婢都願意。只要不趕我走,求求您了!」
宗弼冷冷看著她,嗤笑了一聲:「我還缺伺候我的人嗎?」
珠兒不敢反駁,只是一個勁的哭泣著,瘦弱的身軀好像風中飄零的枯葉。
撒沙兒在一旁不耐地說道:「你這個臭丫頭,不願意跟著我?等老子回去好好教訓你。」
珠兒看著他,露出驚慌的神色。
撒沙兒裂開嘴對宗弼說道:「謝了,四太子!」他一把抓起珠兒,好像甩麻袋一樣甩在自己的肩頭,直接就將珠兒抗了出去。
珠兒聲嘶力竭地喊道:「四太子,您不能這樣,您不能這樣啊!」
宗弼皺眉,叫了一聲撒沙兒。
撒沙兒立刻停住了,珠兒臉上也露出欣喜,希冀地看著宗弼,嘴裡不斷哀求宗弼留下她。
宗弼對撒沙兒說:「你是不是非要她不可?」
撒沙兒的一雙小眼睛狡詐地看著宗弼,嘴裡說道:「也不是非要她不可,不過這個女人瞧不起我,我每想著這件事心裡很不舒服,就想好好教訓教訓她。」
宗弼點頭,淡淡說道:「行,這裡交給你了,隨便你怎麼教訓吧。她太吵了,我不希望她一路吵出府去。」
他的話說出來,我立刻覺得渾身冰涼!他?這是要讓珠兒死嗎?
我想說話,卻醒悟自己已經離魂。
宗弼已經雙手負於背後,走出了這間房。
珠兒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四太子,求求您,看在我姐姐的面上,也不能這麼對我啊!」
宗弼本來已經走到了門口,此時回頭看著她,冷冷一笑:「你姐姐?我讓你稱作姐姐,你還真當是自己是妹妹了!無論是你還是她,對於我來說,都只是女人而已,沒有例外!」
珠兒待要再說話,卻被撒沙兒摀住了嘴巴拖進了房裡。
宗弼走到院子裡,抬起頭仰望著夜空。
天邊,只有一顆小星星,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
我只覺得渾身都在發抖,耳朵裡聽到珠兒在房裡發出悲鳴嗚咽。
我摀住耳朵,告訴自己不要再管她,可是一顆心卻還是忍不住在顫抖。
珠兒啊!珠兒!明明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再管她,可是此刻心裡卻好像刀子在割一樣!
可是,想想黃河裡我和一恆掙扎於生死之間,想想一恆的部下,那麼多人的性命都死於金人刀下,我不由痛恨起珠兒的糊塗來了!
就在這時,房內突然傳來一聲痛呼!撒沙兒憤怒地大叫道:「臭丫頭,該死!」
只聽珠兒發出一聲慘叫!我立即撲過去。
珠兒趴在門上,一張臉從裂開的窗紙上伸了出來,擱在了窗戶上。她的眼睛幾乎都要瞪出來!她的雙手無力地抓住了窗欞,在她的手掌之間,還有幾縷黑色的毛髮慢慢飄飛。
而她的後背上,插著一把刀,鮮紅的血順延而下,流淌了一地。
撒沙兒光著上身,長滿黑毛的胸脯被撕下幾塊皮毛,露出紅通通的肉,他的臉上濺滿了鮮血,樣子可怖極了!
我呆呆站在門口,看著珠兒的眼睛慢慢失去光彩,看著她的靈魂慢慢飄逸出體。
珠兒的遊魂慢慢凝聚成形,看見我,嗚咽了一聲,摀住嘴巴就衝出院外,我不禁追逐而去。
「珠兒、珠兒!」我輕輕呼喚她的名字。
珠兒終於停住腳步,哭泣著轉過臉來,對我說道:「三嫂,我對不起你!」
我的心裡也不禁一陣難過:「珠兒,你好糊塗啊!當日你若是跟了我們,現在何至於這樣?難道回你不想回到大宋嗎?」
她轉過臉去,癡癡地看著南方:「我以為,大皇子可以留下我,誰知道,四太子一句話,他就立即讓我隨了四太子回來!怎麼會不想回去?可是我回得去嗎?三嫂,我們怎麼可能逃得過金人的追捕?這裡離大宋那麼遠,我怎麼回得去?……」
她不停地,反覆地念著這句話,捂著臉一邊哭著一邊向外飄去,越飄越遠……
即使珠兒的魂可以回到大宋皇宮,可是她的遺骸卻還是留在了金國的土地上。
我不知道是怎樣回到我的軀殼裡,也不知道是怎樣回到我的院子裡的。
月哥不安地在院門徘徊,看到我,立即高興地迎上前來,擔心地問道:「小夫人,您去了哪裡呢?」
我恍惚地看著她,勉強笑道:「等你許久沒有回來,我去找你你!」
細心地月哥看出我的不妥,狐疑地問道:「小夫人在外面撞見了什麼呢?怎麼這樣?」
我撞見了什麼?
我不禁苦笑道:「是啊,我找你,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月哥搖頭,表示不知。
我看著她,沉聲說道:「我看到了珠兒,她渾身流著血,背後插著一把刀!她死了!」
月哥搖著頭,驚訝地說道:「小夫人您一定是看錯了,珠兒姑娘在四太子那裡好好的,怎麼會呢?小夫人是不是撞了邪了!」
她伸手就要摸我的額頭。我扒開她的手,淡淡說道:「是不是,明天不就知道了嗎?」
我走進房裡,「噗通」一聲倒在了床上。
閉上眼睛,卻全是珠兒臨死前的慘象!
她還那麼小那麼年輕,就這樣死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樣死去,倒不如當初讓她死在劉家寺,還免得白白受這麼多罪!
我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極了!
睜開眼睛,身邊卻坐著一個人,是完顏宗弼!
他的眼睛默默瞅著我,不發一言。
看到我醒來,他緩緩說道:「珠兒死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我,我也知道月哥一定告訴了他我昨晚說的話。
我毫不避諱地點頭說道:「是的,我昨晚已經看到她了!」
他看了我許久,方才低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我看著他,強烈的恨意從我心頭迸發。
「我早就想起來了!從我在街上遇到吳王的女兒,從我在二太子那裡見到茂德帝姬的時候,在我落入池塘之前,我就已經想起來了!」
我不想再隱瞞他,我何須再隱瞞他?
他之所以將珠兒從宗磐身邊要來,無非是想借珠兒牽絆我,如今珠兒牽絆不了我,他就將珠兒推了出去。可是卻也斬斷了我的顧忌。
他陰沉著臉,佈滿了烏雲,冷笑著說道:「我早就猜到了,殉葬茂德帝姬的那場暴雨,是你弄的鬼,你當初還不承認。」
是啊,我早就知道他懷疑我了。只是他不說,我也不認!他是個聰明人,知道逼急了狗也會跳牆!可是如今他就是逼急了我!
怒氣漸漸在他眼底聚集,他一字一句地問著我:「我對你不好嗎?我將你從黃河裡救出來!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嗎?」
我冷冷告訴他:「對我好不是掛在嘴邊上的,你不救我,自然也會有人救我!而且,他不會像你,時時刻刻掛在嘴邊讓我顧念他的情意!」
他憤怒地一拳砸在了案几上,几上的茶杯蹦起來跌到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月哥出現在門口,吃驚地看著我,眼裡暗暗示意我不要多言,我全當看不見。
他指著門口咬牙切齒地說:「別的大宋女人都是為奴為婢,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只有你,你身邊有人伺候,好像主子一樣,到現在,我也沒碰你半個手指頭。你不願意,我不勉強!皇上問我惲王妃的屍骨,我將蔡氏賜死交給了他們。為了你,我冒了欺君之罪,你的心就是個石頭也要捂化了!你還有哪裡不滿意?」
「你去打聽打聽,那些宋人帝姬宗室女子,就拿你街上遇到的那位吳王女兒來說吧,回去之後就被暴打一頓,當天晚上就上吊自盡了!還有珠兒,她被宗磐轉手送給部下,茂德帝姬現在又成了完顏宗翰的侍妾,你們宋人女子,除了乖乖地依順我們大金男兒,還想有什麼出路?莫不是你還記掛著你的惲王?我告訴你,他如今快活得很,他在應天府做了皇帝,早已經有幾戶豪紳家裡送了幾名美女給他,他早就將你忘到九霄雲外了,你以為他還會記得你啊?」
「你胡說!」我就是見不得他詆毀一恆!一恆絕不是那種人!
我說我怎麼見不到蔡氏了,原來他是將蔡氏當做我賜死,冒充我矇混過關!
「一恆絕不是你說的那種小人,只有你,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的臉氣得鐵青:「我是小人!哈哈,我是小人!好!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小人是如何對待你的!」
他咬著牙,臉部的肌肉繃得緊緊地,他一把按住我,「嗤啦」一聲撕開了我的胸衣,眼裡血紅血紅的,對著我獰笑道:「反正你只想著你的惲王,我得到了你的身體,看你還如何想你的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