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0章 帷幕拉開 文 / 醉花陰
惲王妃有孕的消息就像一顆石子,原本就不太平靜的局面因為這顆石子的波動,而變得波浪漣漣。
無數的重禮送進了惲王府,寅娘就好像珍貴的寶貝一樣被小心翼翼地對待。可是儘管這樣,還是逃不脫有心人的算計。
先是寅娘的飯食裡發現有不利於養胎的食物,接著是身邊侍候的人身上佩戴了裝有麝香的香囊。緊接著,在寅娘日常行走的路上發現被人潑了油!
惲王生氣了!
寅娘就是他的逆鱗,誰都不能動!只可惜,他身邊心懷鬼胎的人太多,即使知道是誰,因著眼前的利益,暫時卻不能處置。他得想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來保護寅娘。
於是,這天夜裡,一恆與寅娘長談:「我要把你送離京師。」
寅娘靜靜地看著他,長長的睫毛眨了兩下,目光裡露出詢問。
她知道,一恆一定是有著原因的。
果然,一恆坦然對她說道:「這裡太複雜,你我身邊居心叵測的小人太多。防不勝防,倒不如將你送離這裡,反倒安全。」
寅娘撅起嘴,尖銳地指出:「是你身邊的人,不是我身邊的人。」
一恆點頭:「的確。」
他的下屬雖然高興寅娘此時有孕,為奪儲之位又甩出了一張王牌,可是他的對頭,太子哥哥,此刻肯定是想盡了心思要讓寅娘出事。至於他那些側妃,則會更加嫉妒!
寅娘沉默半晌,問他:「難道離開了你,我就一定會安全嗎?你又怎麼能夠保證,那些人不會追著我而去?」
一恆沉默了,他按著額頭兩側,深感苦惱地說:「這也是我感到頭疼的。要想平安送你出去,讓他們不感到疑心的話,唉……」他重重歎了口氣!
是啊,惲王妃與惲王一向夫妻感情和睦,就算惲王妃離開京城,她肚子裡的孩子也還是惲王的。
只有讓寅娘悄悄離開京城而不被人察覺,可是在他們周圍有那麼多雙眼睛,如何才能夠保得萬無一失?
「或者,我能想法子?」寅娘主動提議:「幼時跟隨父親習練道家方術,有剪紙人作法,我剪一個紙人代替我不就得了!」
「這個法子好。」一恆高興極了,當即拉著寅娘的手,深情款款地道:「只是要苦了你了,你身懷有孕,我卻不能在你身邊照料你。」
寅娘刻意輕鬆:「有綠蘿照顧就夠了,府裡這麼多人,哪裡還用得著你在旁邊照料啊!」
「不過,」她隨即想到一個問題,「紙人只能欺瞞一時,時間長了,自然就失了效。到時候,你就謊稱我養病,只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得不留下綠蘿。她是我的貼身侍婢,來了人也可以推搪。」
「既然這樣,那就趕快進行吧。你先到京師附近的一個小莊子裡休養。等待時機成熟,我就將你接回來。」
寅娘點頭答應。
於是,一切就如他們所希望的那樣悄悄進行。
寅娘請來了柔福帝姬和茂德帝姬來府內做客。
柔福帝姬和惲王是一母所生,自然是真心幫著自己哥哥的。
宴會到一半的時候,柔福帝姬突然想吃京城醉香居的點心,於是立即命自己的隨身侍女出府買來。寅娘也借此時機偷偷易容喬裝,悄悄上了這輛馬車。馬車在醉香居門口停留了一會兒,下來了兩名女子,稍後,一人上車。
而寅娘,從醉香居的後門而出。
在一恆的安排下,她和一恆的其他心腹喬裝打扮,離開了京師,在京師附近的一座莊園裡休養。
只是可憐了綠蘿,寅娘離去的時候,綠蘿拉著寅娘的手久久不肯放開。她知道自己身份重要,不能離開王府,必須為假寅娘打掩護。可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小姐,突然之間要分開這麼久,她就好像生離死別一樣難受。
不到半月工夫,京師傳來噩耗,綠蘿被人亂杖打死了!
書信是由張玄意飛鴿傳書。
他與寅娘之間,早有一套暗自傳遞消息的法子。得聞綠蘿慘死,又聽到一些傳言,自然覺得,這是寅娘離開一恆的最佳時機。
自從真寅娘離開,假寅娘在府內半步不出。王府裡漸漸有謠言傳開,寅娘妖言惑眾,說什麼大宋江山危在旦夕,引起惲王震怒,為免她引起禍患,所以才幽禁她。
這樣的謠言起初是在暗地裡傳誦,次數漸漸多了,也就傳到了東宮太子妃的耳朵裡。
東宮太子妃一聽,好啊!立刻告訴了太子,而太子聽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稟明聖上,要求立刻宣寅娘入宮覲見。
身為惲王妃,竟然散佈這樣的謠言!聖上很生氣,立即派人傳寅娘進宮。
太子又進言聖上,最好瞞著惲王不讓他知曉,以免他袒護惲王妃。
於是,在一恆不知情的情況下,聖上派的人到了王府,要求惲王妃立刻進宮面聖。
哪裡有什麼惲王妃?交不出惲王妃,傳旨的人發現了紙人,當即抓了綠蘿進宮交差。
聖上龍威大怒,太子親自審問,得出的結果是惲王妃用紙人作法,散佈謠言。
可憐的綠蘿作為幫兇就這樣被亂棍打死,等不及惲王的救援。
得知此事的一恆連忙面聖,為寅娘辯解。
其實,聖上關心的並不是寅娘是否紙人作法,寅娘的父親避世修道,常常被聖上提及,說起自己要不是甚為皇帝,恨不得隨他一樣,也去入山修行去。
他一心追求道家長生不老仙術,本來對寅娘這個媳婦甚為滿意。可是聽到什麼大宋危在旦夕,亡國在即的話之後,自然深感厭惡。
這一出事件裡,有惲王府上的人推波助瀾,目的在於寅娘;也有太子府上的人加油添醋,目的在於惲王。只是到頭來,丟了性命的卻是可憐的綠蘿。
綠蘿雖然只是一介奴婢,可是自小與寅娘一同長大,情同姐妹。聽到綠蘿慘死,寅娘仿若驚天霹靂,怒火中燒的她當即要求返回京城。
而此刻,聖上逼著一恆休妻。
聖上以為,求得道家長生術是一碼事,可是以紙人做法行鬼祟之事不可容忍。要不是惲王一力承擔,堅持要保寅娘,他都想開口賜寅娘一死。
只是,聖上畢竟心疼這個和自己非常相似的兒子。
惲王妃已經使惲王在朝臣的口裡落了把柄,這儲位已經與他無緣。倘使惲王保住惲王妃,就必須休妻。否則的話,她就是太子黨攻向惲王的一個最好的靶子。
殘陽如血,寅娘在京師外的亂葬崗找到綠蘿的墳頭。所幸一恆瞭解寅娘。不但派人安葬了綠蘿,還命人在此等候寅娘。
可是寅娘不願再等候一恆。
她的心早已經疲憊!離開王府的日子,她覺得過得舒心極了!
雖然沒有了一恆在身邊,可是總好過看著他與其他女人左右逢源。
在府裡,就算不想知道,耳朵裡還是會聽到,眼睛裡還是會看到,心裡還是會想到。
而離開王府,即使心裡想著那個人,但是外面的世界如此大,有很多事可以讓自己沒空想他。她可以領略一路的風景,可以重新瞭解平民生活。她還能去尋找自己父親走過的路,去探訪道家長生的秘密!
她沒有等到一恆來到,就離開了!
因為她也害怕自己,如果一恆來了,自己還會不會,捨不捨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既然在一起太痛苦,何不痛痛快快分開?陣役聖才。
至此,我才瞭解,原來寅娘和一恆之間的故事有著那麼多的無奈!
生在帝王之家的一恆無法恨不得追隨寅娘而去,卻遍尋不到她的影蹤。他怒而放棄了皇位之爭,心灰意冷的遣送了幾位側妃。
等到太子即位,對他更是大加打壓,根本不容許他有冒頭表現的機會。
而一恆,也似乎從那之後死了心,終日消沉,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探訪寅娘的下落。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過了新年,也就是靖康元年。
靖康元年,金軍渡過黃河,消息傳來。已經是太上皇的宋徽宗倉惶出逃。
當時的大宋京師在開封,而金軍的攻勢勢如破竹,眼看就要兵臨城下。
宋欽宗當即任命李綱為尚書右丞兼留守東京。立即組織軍民全力備戰。苦戰數月,向各方遞出消息進京勤王。
處於金兵包圍中的京師消息堵塞,此時各地勤王兵馬已經趕來,狡猾的金人立即派遣使者,商談議和。
宋欽宗得知此消息喜出望外,竟然也不多想想,金人為什麼主張議和。
此時的一恆雖然早已經心灰意冷,畢竟不能坐視大宋任金人魚肉。當即在朝廷上向宋欽宗提出了自己的懷疑,金人前倨後恭,事出必定有因。倒不如大宋拖延時間,派人出去打聽各方消息。按照時日,各地的勤王兵馬也應該向京師彙集了。
可是貪生怕死的宋欽宗拒絕了一恆的建議,一力主張議和。
一恆無奈,又提出自己願意作為議和主使,親自去見金人,與其和談。
他本來打算自己私下拖延時間,查清背後的真相,為大宋爭取多一點權益。
可是一恆這個建議,依然遭到宋欽宗的拒絕。不但將一恆完全排拒在事情之外,反而命人看守一恆,不許他私自行動,自主行事。
與此同時,宋欽宗派出了當時還是皇子的康王趙構,也就是後來的宋高宗出使金人陣營,求和割地賠款。
靖康之恥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