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文 / 衛爾未
「麗力安?」林蘇微微的有點出神,此時早已經暮色四合了,而她也已經在醫院裡待了很久了,只是她被夏爾的事情搞的有些迷糊,所以還不自知。
而顧影似乎也察覺到林蘇有些不對勁,她在電話那頭忍不住皺了眉頭輕輕開問:「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去哪裡了?怎麼沒回酒店?」
林蘇不禁微怔,她也是這個時候才有時間意識的,
她扶了扶自己的額頭,略略的有些疲倦的開口:「現在……什麼時候了?」
原諒林蘇是真的有些頭昏腦漲,之前都一直處在緊張的狀態,又加上這些天本來就沒睡好,她的大腦已經處於了半停工的狀態了。
顧影歎氣:「林大小姐,現在是b市時間下午……不,應該說是晚上六點了。」
本就是深秋,b市的夜晚一向也來的比較早,因此不過才六點,天已經完全的暗下來了。
林蘇似乎這才後知後覺到,醫院的燈都已經亮了起來了,想來外面肯定一片漆黑了。
顧影在電話那頭有些擔心,林蘇聲音裡的倦意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呢,但是林蘇的心事一向藏得深,林蘇不主動跟她說的話,她也一定問不出來任何的東西。
但是,縱使知道是這樣,顧影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林蘇,發生什麼事了嗎?」
其實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顧影是不報任何希望的,就她瞭解的林蘇的那個性子,怎麼可能那麼直爽的告訴她。
可是,就這一次,她還真的猜錯了。
林蘇幾乎想都沒有多想便告訴了顧影,她今天遇到了夏爾的事情。
當然她也很自然的抹掉了夏爾被人毆打並且還流產了的事情。
有些事情,顧影可以知道,有些事情。顧影不必知道,這個度,她還是能夠很好的把握的。
而電話那一邊卻只聽顧影愣了許久之後突然就爆發出了喊叫聲,差點把林蘇的耳膜震破。
「你居然見到夏爾了!她沒把你怎麼樣吧!你有沒有事呀!」就衝著這一番話,也可想而知顧影對夏爾的印象有多不好,一開口,幾乎沒一句好話。
林蘇不禁汗顏,她有些好笑的開口:「在你眼裡我就那麼弱嗎?夏爾能把我怎麼樣?她打又打不過我,罵也罵不過我……」
林蘇這番有些糙的話一出口,顧影在那一頭也忍不住噗嗤一笑,有些無奈的意味。
可是一轉念,顧影又忍不住問道:「那你現在在外面幹什麼?」
說不擔心是假的,從兩年前開始。顧影和林蘇幾乎就是形影不離的兩個人。
說直白點,應該是顧影對林蘇不離不棄。
林蘇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一個低谷期狀態。
醫生當時甚至還斷定了林蘇有自殺傾向,於是當時便已經被這個消息給震暈了的顧影做了一個決定,以後林蘇去哪裡,她就去哪裡,她得看著林蘇。不能讓林蘇做傻事。
而這個習慣保持了很久。久到顧影如今看不見林蘇,還有些心慌。
許久之後,顧影才明白,這種感情不僅僅是友情可以去解釋的。
一起生活了那麼久,看過了那麼多同樣的風景,同樣珍惜人生,珍惜幸福,所有的這些羈絆卻也讓她們明白,她們是親人。
所以此刻,顧影很是擔心林蘇,但是一向不太會表達感情的人,你又能指望她怎麼說呢。
也只有這麼一句輕輕的問候,便也別無措辭。
林蘇只是笑,聲音裡還有一絲沙啞。
「夏爾她暈倒了,我在醫院陪她呢。」林蘇淡定的說道。
可是她很淡定,這不表示顧影也很淡定。
「什麼?你還跟夏爾那個丫頭片子在一起呢……你嫌她害你害的還不夠是吧!」
聽著電話那頭的怒吼,林蘇也只是無奈的開口:「等她醒了就走,不過看情況,我今天晚上可能要睡在醫院裡了……」
「你……說……什……麼?」電話那頭早已經咬牙切齒,磨刀霍霍了。
林蘇見狀二話不說掛電話,最近顧影的脾氣越來越差了,她還真有點怕了她了。
而被掛了電話的顧影在陸續又打來幾次電話之後就也消停下來了。
林蘇只得長歎一口氣,愁呀……
可是一進門,她才更愁。
夏爾還躺在那裡,她得等她醒,要不然把夏爾一個人丟在醫院這種事情,她當真還是做不出來的。
於是,林蘇認命的走上前去,探了探夏爾的額頭。摸起來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燙了。
心中一塊石頭隱隱的有了落地的趨勢。
哪知道下一秒,林蘇探在夏爾額頭上的手便被夏爾死死的抓住。
夏爾的力氣之大著實讓人有些吃不消,林蘇只覺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她捏碎了。
但是林蘇沒有掙扎,她任由著夏爾抓著自己的手,緊緊的攥著,絲毫不肯放開,
「媽媽……」只聽到這兒,林蘇便覺得人生好狗血。
這才多久?她就兩次被夏爾當成了夏母了。
林蘇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慶幸,還是失落。
慶幸於在這一刻,她能夠看到夏爾無助脆弱的樣子?又或者悲哀於,明明已經不算一家人了,她身上的,屬於夏家人的氣息卻還是那麼濃重,濃重到讓夏爾覺得依賴?
林蘇只是寂寞一笑,眼裡的晦暗不明連她自己都看不清楚。
夏爾依舊不鬆手的。緊緊的抓住林蘇的手,這讓林蘇有些無奈。
她本來還準備在旁邊的那個病床上湊和一夜,可是現在這麼個情況,她可能會睡的更湊合……
招呼了一個值夜班的小護士來幫忙拿了一個小凳子過來。
看著夏爾這種情況,剛剛做完手術,睡覺才會是最好的恢復方式。
強行把手抽出來不是不可以,但是林蘇疲倦了用這種方式刻意的去表達自己心中急於跟夏家人撇清關係的意願。
對於夏爾的感情,林蘇一直都是複雜的,關心,亦或者是厭惡,這些情緒早已經糾纏在了一起,讓人看不清分毫。
但是有一件事情,從始至終,林蘇都能夠很肯定。
不多麼高姿態的說希望夏爾能夠有多幸福多快樂,最起碼,她是不願意看到夏爾被傷害。
林蘇一笑,笑容裡有些什麼東西,她也要就不想去計較了。
她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感受著心臟的跳動,一聲一聲的,平緩而有力度。
如今,她總算確定了一件事情。
她不願再逃避,不願再欺騙。
……
這一頭,有人於沉默中大徹大悟,卻也有人於世俗之中糾纏著。
只聽那屋子裡走著壓抑著的爭吵聲,一聲更比一聲大。
而站在門口的手中抱著孩子的黑衣男子也只是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看起來甚是寒氣逼人。
室內的爭吵也似乎絲毫不能影響他,還有他懷中的孩子。
「我現在不去美國!」只聽一聲女聲嚷嚷到。
乍一聽,便能聽出那聲音的主人正是顧影。
再看室內,顧影正坐在沙發上,目光裡滿是怒意的盯著那個背對著她的人的身影。
那人聽到剛才顧影那一聲嚷嚷,似乎也有些生氣,只見他轉過身來,目光微冷的看了顧影一眼,然後開口道:「現在,可由不得你!」
說話的人也並非別人,正是楚懷。
此刻,兩人之間大有一種分庭抗禮,劍拔弩弓的火藥氣息。
顧影可不管楚懷生不生氣,只見她在看到楚懷轉過來的那一刻,便直接將頭轉向了一邊,眼睛裡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楚懷,我不想走,最起碼,我現在不想走,林蘇需要我。」
顧影的聲音很輕,輕到能夠讓人感覺到她那有些失落的情緒。
聽到顧影這一句話的時候,楚懷的神色才有了些許的好轉,看起來較之之前要柔和一些。
畢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妹妹,再怎麼生氣,楚懷終究還是心疼更多一點。
都說長兄如父,這兩年,顧影和林蘇消失的無影無蹤,幾乎是無跡可尋。
他料想兩人應該是在一起的,對於林蘇,他一想起,胸腔便會有難以壓制的疼痛。
可是對於顧影,每每想起,他更多的便是思念和擔憂。
就像顧影在成年的那天說過,全世界,可能只有楚懷是愛她的,誠如,全世界,也只有楚懷會在她失蹤之後那麼擔心。
看到顧影抱著孩子的那一刻,楚懷不得不承認,剎那間,他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曾經還很小,只會默默的做著家務活的小女孩,如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結婚生子,身邊也有了別的男子疼愛,而顧影也終於不再是全世界只有一個楚懷疼愛的孩子了。
可是,怎麼會這樣?
曾經一起生活,一起過生日,一起吃飯,一起玩耍……
有一天,也變成了這副惡言相向的模樣。
楚懷心中隱隱的有些酸澀。
「林蘇……她不會離不開任何人的,可是爸爸卻是快不行了……」
「楚縈,我知道你討厭這個名字,但是我還是想這麼叫你,因為你終究還是姓楚的,此後你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我再不會干涉,但是就當是我拜託你,去美國吧,爸爸很想你……」
顧影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一番話,她的眼中有一種溫熱的液體,不聽話的流轉著,雖沒有流下來,卻也已經充盈了整個眼眶。
「楚懷,他不想我,他想見我,不過是為了成全他自己的自私,他覺得虧欠我和媽媽,便想著不要讓我怨恨他,可是……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在向我贖罪的是你……不是他……」
說到這裡,顧影的眼淚早已經落了下來,她突然轉頭,看向了一直沉默著的楚懷。
她沙啞著嗓子,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能夠溺死人的悲傷。
「我會去見他,我跟你去美國……但是……終其一生我都不會原諒他,就像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有多慘!」
「楚懷,你不會明白,有些傷口,隨著時間是不會癒合的,它會結疤,然後再結疤,最後成了一個疙瘩,占筋連骨的,不割掉就會痛,割掉了就會死,你說……我憑什麼原諒他?」
看著顧影那濃郁的悲傷,楚懷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是呀,憑什麼?
憑什麼,錯誤就該被原諒,又憑什麼,這麼多年的煎熬,就該被一聲「沒關係」抹得乾乾淨淨。
相顧無言,楚懷只是上前抱了抱顧影,不再說話。
他的這個妹妹,他終究是愛的。
只是歲月漫長,她人生前十幾年所受的委屈和痛苦,他終究沒能彌補過來。
那一年還在孤兒院裡,蓬頭垢面的警惕的看著所有來人的小女孩,中午還是成了如今這副,衣著光鮮,內裡滿是傷口的女子了。
顧影也不說話,她只是緊緊的拽著楚懷的衣服,哭的放肆。
她想要把那些委屈,那些輕視,全都哭出來。
這些年的隱忍和不安,那些日日夜夜的折磨,她都想要哭出來。
窗外還是一成不變的陰雲連綿,而所有的命運也終究要在這個陰天重新被掀起來,成就悍然大波,驚起無數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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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斷更了,碼字的時候…因為瞌睡居然就那樣睡著了,從而導致發燒加重了,然後今天又打了一天的針了…非常抱歉呀!
關於這個文,我想說,我會努力把每個人物都豐滿起來,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