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文 / 衛爾未
這個世界有多少希望，就會有多少失望。
這件事情，慕予辰是從小就知道的。
十歲的時候，他渴望鼓勵和安慰，可是那些所謂的重擔和責任讓他聽到的來自外界的話語都是，你該更努力一點。
男子漢大丈夫只能流血流汗，就是不能夠流眼淚。
二十歲那年，他中槍，那子彈直接穿透他李心臟不到幾公分的位置，他昏迷，清醒，一度在痛苦之中掙扎，因為擔心自己會就這麼窩囊的死了，也因為那不明不白死去的男孩感到內疚。
可是他明明也期待過所謂的關懷，卻不想真正清醒之後得到的第一個「關懷」是一個耳光。
爺爺明明那麼清楚，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他卻只是指責他：「慕予辰，你害死了人家的孩子，你得負責，他是為你而死的……」
於是，沒有理由，沒有辦法拒絕，他幾乎是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一步一頓的給那個死去的男孩子賠罪。
而後的人生無數年，他在沒有燃起過任何的希望，他行事放蕩不羈，又讓人敬而遠之。
他想，這樣也好。
直到，那個人的出現，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打破。
三十歲這年，他同樣的懷著最大的希望而來，可是，在即將得到答案的時候，他退縮了。
他害怕所有的希望又一次被捏碎。
而此刻他拉著慕連宋轉身離去，再不回頭，背影看起來決絕而又滄桑。
慕連宋只是不解，卻不敢多問，慕予辰之所以是那個慕予辰，是因為，從來都沒有人可以決定他的想法。
蘇桐在他們身後，看著慕予辰慢慢走遠的身影直至消失時，他只是冷笑了一聲。
他揉了揉自己被領子勒紅的脖子，然後眼神稍稍冷了一冷，便離去了。
慕予辰，慕家的太子爺又如何，被一個女人束縛了手腳，捅破天也不過是個廢物！
他的心中各種不平衡和嫉妒湧現，他卻不自知。
而同一時刻，林蘇只是悶悶大打了個噴嚏，她總覺得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一點她不太清楚的事情，可是她也只是這樣感覺，並未多想。
而顧影在一旁只是瞥了她一眼。
然後涼涼的說起。
「你這麼病著，我還真不敢把我洋洋給你養。」
林蘇拿紙擦了擦鼻子之後，聽了這話的她忍不住對著顧影翻了一個碩大的白眼。
「有本事你就把他帶走，我還真不會養孩子！」說話間，林蘇又打了兩個大噴嚏。
只是這一次，林蘇卻沒有聽到來自顧影的夾槍帶棒大反駁。
林蘇不禁轉過頭去，看了看顧影一眼。
她卻發現，顧影也嚴肅的看著她，似乎有很多話要說的模樣。
這瞬間的轉變，讓林蘇心下不禁有些不安的感覺。
「怎麼了？」她開口問到，聲音裡帶了一絲沙啞。
顧影只是深深地看了林蘇一眼，然後低頭，似乎心事重重。
林蘇問過了這一句，她也不再逼問，她知道，顧影只是在思考，怎麼告訴她。
這是她們之間早就約定俗成的習慣了。
「我……我哥的爸爸病情惡化了，我可能要提前離開了。」顧影突然抬頭，看了林蘇一眼。
這讓林蘇不禁心驚，因為顧影的眼睛裡有化不開的濃濃悲傷，那眼睛裡的陰影看起來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林蘇在商場上見慣了各種你來我往，左右逢源。
可是安慰人，她是真的不會，平日裡的伶牙俐齒到了悲傷面前，幾乎就變成了個結巴。
「那……那你就早點走吧，洋洋交給我，保證給你養的白白胖胖的。」此刻，語言是如此的貧乏，貧乏到只能交待寥寥幾筆的俗事，卻不能傳達更多的溫暖。
可是似乎只要有這樣一句話，顧影便也覺得安心了。
於是，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後握住林蘇的手，似乎很是感謝。
可是不過下一秒，顧影又緩緩的開口，這一次，是欲言又止和歎氣。
林蘇笑：「你又怎麼了？這副鬼樣子……」
顧影只是定定的看著林蘇，許久，認真而又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到：「林蘇，你跟慕予辰這輩子都沒可能了嗎？」
這是長達兩年以來，顧影第一次在關於慕予辰的問題上，問的那麼直白。
林蘇不禁愣了一愣，她覺得心臟在那一瞬間似乎慢了半個拍子一樣，心生生的疼。
「不知道。」似乎是認真的思索過了，林蘇也很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雖然只有不知道這簡單的三個字，可是林蘇和顧影知道，這就是林蘇心底最真實的答案。
「那……」顧影這一次是鄭重其事的和林蘇對視著，眼睛裡絲毫沒有玩笑的意味。
「楚懷怎麼樣？」顧影問。
「什麼？」林蘇很明顯沒有跟上顧影的節奏，她有些發愣。
「我說，你覺得我哥哥怎麼樣？要不要考慮做我嫂子？」顧影也不打算做任何的敷衍，既然要問，那就乾脆一次性問清楚好了。
林蘇聽此，只是慢慢的把自己的手從顧影大手中抽了出來，她輕笑，卻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顧影你在開玩笑嗎？」林蘇沒有看顧影，她只是撇頭看向窗外，嘴角則是勾著淡淡的涼薄笑容。
顧影也不惱林蘇這意料之中的冷淡情緒。
「林蘇，你知道的，我不開玩笑……」說到這裡，顧影一頓，然後又接著說，她揉了揉自己身上那真絲的裙裝，似乎這麼做她心裡才好一點。
「你不可能一輩子都不結婚，那麼，為什麼不考慮考慮楚懷？你們認識那麼多年，知根知底，我相信你們在一起會很融洽的。」顧影自顧自的說著，彷彿沒看到林蘇那越來越冷的臉色了。
許久，顧影停下來不再說話時，林蘇只是輕輕一笑，然後轉頭看向顧影：「這個是楚懷讓你說的？」
顧影毫不心虛的跟林蘇對視著：「不，這是我想說的，我哥哥這麼久以來一直都一個人，慕予辰付出的，他沒少付出，慕予辰沒付出的，他也付出了，我不覺得他比慕予辰差。」
看著顧影那傲氣十足，甚至是語氣略沖的模樣，林蘇只是挑了挑眉反問到：「顧影你是第一天接觸愛這種東西嗎？」
「什麼？」顧影不禁有些迷糊。
「愛是拿來比的嗎？楚懷再好，也只是他的事情，我不愛他。」
「可是……」顧影不禁有點急。
「顧影，不能因為你也得不到，所以你便想讓我也和你那樣做選擇。」
這一句話，不可謂不是一把刀狠狠的插在了顧影的心坎上。
她的感情，她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是卻不曾想，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她自己，傻的天真。
顧影在聽到林蘇的話之後，忍不住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她笑：「是呀，我就是那種會去比較的人，因為，我不像你，我喜歡的，我愛的人，我就算折壽二十年，我都得不到。」
「林蘇呀，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嫉妒你。」
……
陰天的咖啡屋。
林蘇在這裡坐了很久了。
顧影說，楚懷要見她。那是顧影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時候說的。
直到那一刻，林蘇才明白，她對慕予辰有多不捨，顧影對楚懷的愛就有多深沉。
也許顧影比她更偉大，選擇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來成全自己的哥哥，是她林蘇這輩子都不可能辦到的。
可是曾幾何時，她也為了一個夏家答應嫁給一個自己素未謀面的人。
但是不一樣了，懂得愛的人，終其一生也不會幹那麼蠢的事情了。
思索之間，只見遠遠的，一人身穿黑色的大衣，內裡則是著了一身正裝，看起來比兩年之前精瘦了不少，但是整個人也成熟了不少，穩重，是兩年之後，林蘇對於楚懷的第一印象。
太過久遠的事情，林蘇早已經不記得了。
她只記得，那個午後，是他的淺淺笑容讓她的人生從此有了希望。
對子他，進去這輩子都會尊重，感激。
可是那些癡男怨女的戲碼也終究吧他們兩人隔在了兩個世界之外。
「林蘇，好久不見。」楚懷輕輕開口道，他已經走近了她，他彷彿還能夠聞到來自她髮梢的洗髮水的香氣。
一切都似夢似幻。
他們相識已經十年了。
像極了那些過於俗套的戲碼，即使林蘇和楚懷也不能倖免。
楚懷克制而又貪婪的看著林蘇，似乎想要把她這兩年時光的鐫刻都看盡。
「林蘇，這兩年，你過的還好嗎？」
「很好。」林蘇吝嗇自己的話語，好半天，她也只捨得說出這麼兩個字。
「你不問問我嗎？」楚懷不禁笑，他的笑容裡有一些過往日子裡不曾有過的隱忍。
「我不問，我也知道，你過得，不好。」林蘇也笑，卻自在。
楚家家主病重，楚家長子自然只能一肩扛起所有重擔。
他再不是自在如風的少年，而她也已經走過人生荊棘之路，身後是遍地瘡痍。
兩人都笑，看起來衣著光鮮，粉飾太平，只有身處在時光洪流之中的人才會真切的明白。
所有的美好早已經化作了虛無，留下來的，早已經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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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更新問題，希望大家諒解，如果可以，衛某人真的會盡量多更，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