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3、撞破 文 / 夜盡驚鴻
可是這一道幽深的目光卻被白流蘇注意到了。她看著懷玉長公主的目光毫無疑問的落在爹爹的身上,心中的震驚不亞於方才見到太后。女人的第一直覺往往很準,這一瞬間白流蘇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為什麼懷玉出嫁之後對待駙馬的態度一落千丈,乃是因為的確是所嫁非人。白致遠和百之淵是同音!定是太后和皇上當初弄錯了人,而懷玉發現的時候,已然為時已晚。這就是為什麼出嫁前和出嫁後的懷玉,天壤之別的態度。
也就說明了為什麼那日在鄭王府王妃壽宴之上,懷玉看待母親的目光那樣不善,乃是因為在懷玉的心中,母親是奪走她心中良人的那個人!這份妒恨是隨著時間的加深而不斷加深的。加之母親現在和父親鶼鰈情深,世人羨慕,而唯獨她一人成寡,她如何能平?
白流蘇越想越確定了母親這一次中毒,定於懷玉脫不了干係。只是這件事還有待查證。還有一件事白流蘇沒能想明白,那就是當初她跟舅舅查閱了懷玉出嫁那年所有的記錄,父親並沒有與懷玉接觸過,而懷玉身在皇宮之中,又是如何知道尚未考取功名的父親呢?
莫不是她跟舅舅都遺漏了什麼嗎?鄭玉書的及笄禮辦的很是圓滿,除了送客的時候雲想容終於繃不住,一臉深沉的甩袖離去外,再無旁的事情發生。鄭明月臉上的表情也淡淡的。二媳婦王氏便小聲嘀咕道:「侄女能有這麼大的及笄禮,是件好事。她怎麼這般表情。」
百里氏望著雲王府的馬車絕塵而去,對著王氏道:「你可少說兩句。又不是頭一天跟小姑相處,她那份心高氣傲領教的還少麼。這會兒只怕生氣還來不及,還說什麼高興?」
王氏無所謂的擺擺手道:「這嫁出去的女兒,到底是不能跟咱們鄭王府一條心的。」言罷便帶著丫頭轉身進門。百里氏歎了口氣也跟著進屋。
白致遠騎著馬慢慢跟著白流蘇的馬車,今日她喝的有些微醺,好在牢記前些日子同白流蘇在書房中的談話,所以當兵部郎中再勸的時候。他便假意沉醉,乾脆找了個淨房躲了起來。父女倆人的車馬閒步在大街上。此刻七角巷的路上一片寂靜。
白流蘇突然掀開了簾子看向父親,白致遠也感受的女兒的目光,便順勢回望,溫柔問道:「流蘇可是哪裡不適?」
白流蘇搖了搖頭又問道:「父親。你當年當真不認識懷玉長公主嗎?」
「你怎麼問起這樣無頭無腦的問題來了?」白致遠有些差異的看著自家女兒。白流蘇機敏的解釋道:「聽說當年人們都說母親的容貌同懷玉長公主並稱上京雙絕,女兒好奇呢,難道父親真沒有見過年輕時的懷玉長公主嗎?」
聽了女兒的意圖,原來只不過是好奇心起罷了。白致遠不由得回憶起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的回答道:「為父當年入京落魄,幸有你母親不嫌棄,接濟了我。有一點那些人說得很對,你母親不僅貌美,而且才高。為父當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旁人再難入眼。至於懷玉長公主,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也未曾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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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蘇聽完,心下安定。總而言之,這段無根情緣全是懷玉長公主一廂情願,父親是毫不知情。那就是說定是當年發生了什麼偶然的誤會,讓懷玉情根深種,而她這位父親是渾然不知的。
鄭玉書的及笄禮過後。果然同眾人預料的一般,天天都有人來王府提親。當然那些自認配不上鄭玉書的斷斷不敢貿然前往的。來往都是二品以上的達官貴人。亦或者是勳貴世家。就連鄭明月都曾探過鄧氏的口風,意欲把玉書說給雲王府二房的長子,親上加親。
不過鄧氏老大不願意,外人不知,可是鄧氏卻清楚的很,那雲王府二房的長子,紈褲不靈,小小年紀便在房裡頭養了通房,架不住雲王妃疼愛,連雲王爺都不曾多說一句。這樣的人豈是玉書的良配?
再加上雲王府還有個鄭明月,照玉書的性格,她本來就跟這位四姑姑不對付,豈肯答應和她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鄧氏一聽便立刻回絕了。而鄭三老爺鄭明道同鄧氏是一條心,鄭明月無奈,便去同老王妃說道。
老王妃雖然疼愛最小的女兒,但是在王府,也最疼愛鄭玉書,她清楚玉書是王府丫頭中最出挑的,便是放在上京,也跑不了前三的,怎能這樣讓雲王府那個混小子浪費了。便不留情面的拒絕了。鄭明月碰了一鼻子灰回到雲王府,本來就生氣,反倒被二弟妹酸了,說鄭明月在娘家失了勢,連門親事都說和不了。氣的鄭明月當晚飯都沒有吃。
不同於雲王府鄭明月的灰頭土臉。白流蘇的「羅網」發展的很是迅速。沒想到第一批送出去的三個丫頭都十分機敏,很快就在各府站穩了腳跟。而潛伏在公主府的丫頭帶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她同二等丫頭收拾公主書房的時候,竟然發現了白致遠的畫像!這件事更加印證了白流蘇的想法。果然當年懷玉喜歡的那個人不是百之淵,而是自己的父親白致遠。為免打草驚蛇,白流蘇令這三人繼續潛伏,暫時按兵不動。
另一邊又吩咐佟掌櫃又調了十人混在各府的粗使丫頭中進入了幾個一品大員的府中。當前白流蘇並不急於收集消息,而是廣撒網,她要向那個培養如月的人學習,花漫長的時間來養一顆棋子,直到把這枚棋子打磨成最尖銳的兵器,在至關重要的時候,一擊必中。
太后萬萬沒有想到,她深宮沉浮多年學來的手段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學了去。如今她暫時沒了動作,只因這時候不是驚動安國公的好時機。於慶帝而言,安鴻宇尚有大用。近日最讓太后操心的一件事,乃是遼國王子到訪一事。
這一次同以往任何一年的造訪都不同了。前些日子,先行的遼國使者入宮請安,請旁敲側擊問起了幾位公主的年歲。這件事傳到太后耳中。慶帝請安之時,與太后商議,都推測定是遼國意欲和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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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謂和親,明面上叫做和親,實際上那和親的公主應該叫做人質。放眼皇室子嗣,快要及笄的只有五公主和七公主。這兩位公主乃是蕭妃所生,而蕭妃是太后的外甥女。也不知怎的遼國使者在朝堂上的話傳入了蕭妃的耳中。
蕭妃梨花帶雨的來求太后,太后被這位外甥女纏的焦頭爛額,加之她也十分疼愛五公主和七公主,真把她們送去遼國和親,她心中也是捨不得。恰好那一日煩悶,在御花園中散心,便聽見了鄭王府的三夫人同賢妃的談話。
太后這才想起,鄭王府的三小姐也到了及笄之年。且才貌上佳,比之雲想容也不遜色。說起來若是封為公主,送去遼國和親,正是合適。只是這件事不宜明說,否則憑鄭老四那股子心性是斷斷不依的。必需徐徐圖之。
然而太后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被白流蘇洞察了先機。從阿蠻及笄禮上回來,白流蘇獨坐窗前,細細想著到上京之後發生的種種。這些事雖然看起來毫無聯繫,實際上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如今她可以確信母親中毒定與懷玉脫不了干係,如月死前說的那個「黃」不是黃,而是皇!以懷玉的城府,還做不到花十多年的功夫去培養如月,那她猜的不錯的話,有能力做這件事的便只有太后了!
太后不同於慶帝,她動手完全出於對懷玉的虧欠,而在她的眼裡,太低估了母親對舅舅對父親的重要,以為損了安氏,只要安鴻宇查不到證據,就無損皇家同安家之間的平衡。
太后一擊不中,肯定會有第二次綢繆。只是為什麼風平浪靜?白流蘇突然想起白日太后對阿蠻的慇勤來。又想起幾日前在多寶閣看到的那一幕。前世五公主嫁給了遼國王子,難道說這一世太后不願五公主遠嫁?
白流蘇仔細回憶,又問了家中的教養嬤嬤,方才了悟,五公主的生母蕭妃乃是太后的親外甥女,這就難怪太后急於尋找替身了。可是她好狠的心,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玉書的身上!這一次她不能看著太后再一次傷害她在乎的人,哪怕她是太后,她也要搏上一搏!
這一日負責接洽遼國使者的鴻儒寺寺卿正在人市為遼國使館挑選奴僕,轉了一日一無所獲,那些丫頭不是太木訥就是太不懂規矩。終於在要離開的時候,他終於在市口看見了幾個模樣周正的小丫頭,頭上插著草標,賣身價比之其他奴販子的價格低了一倍,頓時眼前一亮。
幾日後的清晨,一隻信鴿落在白流蘇的窗前,她輕輕取下信鴿腿上的紙環展開一看,信上只兩個字:「事成。」
她隨手一丟,信鴿又消失在晴空之中,長歡恰好拿著名帖進屋來道:「小姐,玉書小姐邀您出去賞荷,咱們去是不去?」
白流蘇卻促狹一笑道:「她哪裡是賞荷,她分明是拿我當救兵呢。誰不知這幾日她被鄧伯母拘在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