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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並非戰敗那麼簡單 文 / 牛凳

    郭業將耳朵湊近馬元舉嘴邊,馬元舉就跟個剛偷了男人的騷娘們一樣,輕聲細語地在郭業耳邊說起話來,還不時轉頭瞥了幾眼門窗。

    郭業越是聽下去臉色越是凝重,到得最後連他都忍不住心中的驚駭,脫口反問道:「我了個去,鄭三江那個水匪頭子真是狗膽包天,他就不怕被抄家滅族嗎?」

    馬元舉嗤笑一聲,哼道:「他如果怕抄家滅族,就不會去做打家劫舍的水匪了。」

    郭業還是搖頭不解,止不住疑惑問道:「你剛才說谷德昭跟顧縣令言及,此次他們剿匪失利是因為鄭三江得到了落日山的幾百山匪援助,才將他的壯班擊潰,甚至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馬元舉點頭稱是,這一點他聽得真真兒的,話從谷德昭嘴中而出,半點錯不了。

    可郭業還是有些無法置信,猜疑道:「馬功曹,你說會不會是谷德昭這狗日的為了推卸責任,才瞎編亂造一通,搞了一個什麼子虛烏有的落日山幾百山匪出來啊?」

    這次馬元舉倒是站到了谷德昭這一邊,搖頭說道:「這點本官信他,也許你沒出過遠門不知道,這落日山就在咱們隴西城的鄰縣巴蜀縣境內,不過與岷江倒是相隔不遠,乘坐舟船,順著岷江一直往下,就能抵達落日山腳。」

    馬元舉嚥了口唾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隴西縣志》,然後翻開找到描繪隴西縣的地圖,在地圖左下角的一個小角落裡找到了鄰縣巴蜀縣的一個位置,說道:「瞧,落日山就在巴蜀縣內,你看看,這條是岷江,順著岷江往下,出了隴西縣,便是落日山腳。而且,巴蜀縣的功曹佐官與我是同科舉人,我倆有通信之誼。我曾聽他講過,落日山的山匪一直都是巴蜀縣的老大難之事,常年躲在山中,官軍很難剿滅。」

    我草!

    郭業眉毛陡立,照這意思來講,谷德昭這次敗得還真夠冤的了。

    四十壯班士卒,論你武器與防具再怎麼精良,畢竟不是大唐府兵,充其量只能算是正規軍中的民兵預備役,雖叫壯班士卒,但是離正規軍還是相差甚遠。

    如果僅憑四十壯班士卒就想要剿滅一百多的水匪和幾百人的山匪,那他谷德昭真是和當今大唐戰神李靖李衛公有得一拼了。

    這水匪和山匪咋就攪合在一起了呢?

    這下好了,水陸兩軍大會和,谷德昭這四十人焉能不敗?

    不好!

    郭業腦子一轉,突然捕捉到什麼危險的氣息似的,衝著馬元舉喊道:「完犢子,馬功曹,你說這些水匪衫匪既然當了匪盜,連殺頭抄家滅族都無所謂了,你說他們這次干趴下了谷縣尉的壯班,嘗到了甜頭,更是讓他們發現,用以拱衛縣城安危的壯班竟?班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你說他們會不會。會不會……」

    郭業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的縝密分析,他的危機意識,讓預知到了更大的危險即將來臨。

    如果這兩股匪盜合二為一,冒著殺頭的風險,冒著以後官軍圍剿的風險,來隴西縣城幹上一票的話,那麼僅僅靠現在城中這些守備力量,拿什麼來防禦抵抗?

    就憑壯班僅存的二十來號傷兵嗎?

    還是憑城中四十捕快,十來個皂班皂隸和一百來號烏合之眾般的雜役?

    郭業越想頭皮越是發麻,要知道大唐自高祖李淵到當今皇帝李世民,雖然承平十來年,但是如今還沒到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地步。

    如今是貞觀三年,貞觀盛世還僅僅只是一個雛形,還沒到貞觀十幾年那種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乃至四方來賀,萬邦來朝的太平盛世。

    相反,此時的大唐民間剛經歷過數年的隋末爭雄,不少地方還有小撮的亡隋餘孽,和小股小股的反唐勢力。

    這是一個大勢已定,局面暗潮湧動的年代,這更是一個氣氛張揚,民風彪悍的時代。

    正是以上種種因素,才導致了如今大唐國內看似太平,實則不穩的假象。

    郭業來自後世,對唐朝幾百年的走勢,特別是貞觀盛世的崛起都有過不少的瞭解。

    由小見大,窺一斑而見全豹,郭業經過心中的推演和分析,很肯定地說,這幾百號的水匪山匪,絕對會豁出性命,來隴西縣城幹上一票大的。

    對於這些刀口舔血的匪盜來說,能夠洗劫一個縣城,足以讓他們富貴一生,再也無需為錢糧奔波賣命。

    對於這些以命搏命的匪盜來說,一個縣城的守備力量竟然如此薄弱,如此不堪一擊,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一個機會。

    如果這樣還不促使他們下定決心狠狠幹上這一票,那真對不起匪盜二字了。

    馬元舉似乎猜出了郭業的隱憂,搖頭失望地歎氣道:「這正是本官剛才為何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了,你想想看,這個消息一旦傳揚出去,呵呵,整個隴西縣城將會亂成什麼樣子?到時候無需匪盜攻城,整個隴西縣也會自個兒冰消瓦解。」

    是啊,馬元舉的擔憂不無道理。

    特別是對那些在縣城中有薄有資產的富貴人家,呵呵,人可以逃離隴西縣,細軟也可以帶離隴西縣,但是更多的良田店舖和固定不動產呢?

    到時候,怎的一個亂字了得?

    郭業突然警醒,對著馬元舉催促道:「那還等什麼,說不定匪盜已經在攻城的路上了。功曹大人,趕緊向益州郡的折衝都尉府求援啊。咱們益州郡是中等州郡,折衝都尉府至少配備了一千名府兵,只要他們迅速馳援,肯定能解了我隴西縣的危機啊!」

    太宗皇帝李世民他爹,唐高祖李淵在武德二年恢復了府兵制,在各個州府設置了軍府,到了太宗李世民經「玄武門事變」登基之後則改稱為折衝府,或稱折衝都尉府。

    因而折衝府的最高長官也被稱為折衝都尉,一般看州郡大小以及所擁有的府兵數量定品銜,通常上等州郡的折衝都尉為正四品,中等州郡的折衝都尉為從四品,下等州郡的折衝都尉為正五品。

    所謂的府兵制度起源於西魏,流行於兩晉時期。

    軍府府兵不同於拱衛皇城安全的禁軍,也不同於衛戍大唐邊疆的邊防軍,它的主要職責是宿衛州府境內的安全和征防州府境內的匪盜與叛亂。

    如果州府相當於後世的地級市的話,那麼折衝都尉府(軍府)就類似於後世的某某市武警部隊。

    注意,是武警部隊,不是解放軍。

    我們大家通常都知道,武警部隊只用於維護國內安全與穩定,而解放軍或者說野戰軍才是真正對外保護國家主權的軍隊。

    因此,通常在街頭上,我們能看見武警的身影,很少看見野戰軍,解放軍戰士在鬧市區行走。

    無他,因為解放軍常年在深山老林里拉練,連部隊番號都是遮遮掩掩的存在,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隨意相見就能看見的。

    同樣,折衝都尉府的職責是管轄州府境內的宿衛和征防,而不是守衛邊疆,對外保護國家領土主權。

    郭業此時所說的折衝都尉府是駐紮在益州郡境內唯一的正式的軍方力量,一千名府兵的戰鬥力根本不是州府縣衙的衙役所能比擬的

    馬元舉此時也是心煩意亂,蹙眉哼道:「瞎咋呼什麼?你能想到的,難道顧縣令還會想不到嗎?之前縣令大人已經派了縣丞吳奎,親自前往益州郡城的折衝都尉府求兵了。」

    呼~~

    郭業聽罷鬆下一口氣,整個人霎時輕鬆些許,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樂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還沒等郭業咧嘴笑開懷,一旁的馬元舉卻又有些頹喪地歎道:「不過,即便吳縣丞能夠快馬加鞭向益州郡折衝都尉府求援,形勢還是不容樂觀啊!」

    當即,他掰扯著手指頭,數道:「從隴西縣到益州郡,至少要經過巴蜀縣,茂南縣,吳中縣三個縣城,不說萬里迢迢,至少也要近千里的路程,這一去一回,加上到了益州郡內求見都尉大人,簽署發兵牒等等耽擱的時間。依本官推斷,至少要半個月,援兵才能到達咱們隴西縣。」

    半個月?

    這時郭業真是被雷暈了,這年頭軍隊的辦事效率就這麼低不成?人家孫子兵法不也說了兵貴神速嗎?

    不過想來也是,這年頭沒有電話沒有電報,更沒有飛機輪船,全靠一封書信一雙腿腳還有一張嘴來辦事,而且派兵增援這種事又並非小事,肯定要經過層層批閱,容不得半點馬虎。

    從報信求援,到發兵增援,到最後抵達隴西城,需時半個月,還真是差不多。

    不過,半個月才到隴西城,一切還來得及嗎?

    這下,郭業也樂觀不起來了,當即苦哈哈著臉唏噓道:「半個月,就怕來不及了呀。咱們能等,關鍵那幫水匪和山匪不能等啊,功曹大人!」

    馬元舉微微頷首,表示認同郭業所說的擔憂。

    這些匪盜本來就是抱著撈一筆就走的念頭,怎麼可能會拖拖拉拉等上半個月再來攻城掠奪。

    隨即,馬元舉欣然起身,一臉肅穆地看著郭業說道:「這也是本官今日找你來的真正目的。」

    郭業剛想問話,突然,一道傴僂瘦小的人影從門口走了進來,腳步顯得有些匆忙,衝著屋內喊道:「元舉,顧縣令召你去後堂一趟。」

    郭業轉頭一看,正是馬元舉的啟蒙恩師,縣令顧惟庸的師爺——穆恭。

    穆恭見著郭業也在場,隨即指了指郭業,喊道:「郭業也在?正好,縣令大人吩咐過,也召你一併過去。」

    蝦米?

    郭業大囧,也不知是緊張忐忑,還是激動莫名,隴西縣城的大哥大扛把子——顧惟庸,竟然要見自己?

    ps:謝謝三位朋友的打賞,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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