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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九品功曹馬元舉 文 / 牛凳

    獨自靠窗飲酒之人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如炬炯炯盯著郭業在看。

    眼神時而清澈見底,時而如鋼刀利刃般扎入郭業的心扉,看得他後背微微沁汗,心裡不敢污藏一絲鬼祟。

    突然那人拎著酒盅徐徐朝著郭業走過來,圍著他打了個轉兒,最後停在郭業的身後,自顧朝著嘴中灌著小酒,發出滋滋的響聲。

    郭業知道那人就在自己身後,但是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僵硬杵在原地不敢動彈,特別是聽著後頭那滋滋的飲酒聲兒,後庭菊花更是沒來由的緊繃死死。

    本就無措不知停放在哪兒才好的雙手悄悄放到臀後,死死護住自己的屁股,怕後頭那人真有龍陽之好侵犯了他的菊花。

    自打進了醉仙居,郭業就打定了主意,誰敢動他的菊花一下,天王老子都不放過。

    餓死是小,失節是大。

    只要這位爺敢冒犯他一下,他可不管對方是升斗小民還是官居九品,掌握著全縣幹部編製的功曹大人。

    不過郭業心裡還是心存僥倖,這位功曹房佐官馬元舉據說行的端,坐的正,應該不是那種人吧?

    「噗哧!」

    郭業背後的馬元舉見狀,猛地一口烈酒從嘴中噴灑出來,直接濺濕了郭業後背的皂青公服。

    我靠,重口味啊,郭業突感後背衣衫濕涼,心裡咯登一下,難道這位馬功曹不僅有龍陽之好,還喜歡在孌童身上噴點酒,然後…………

    郭業腦好中瞬間浮現出一條碩大的滿是口水哈喇子的大舌頭在他身上恣意舔舐。

    「嘔~~幹你娘!」

    郭業忍住噁心,晴天霹靂地叫喊一聲,突然竄到了牆角與功曹馬元舉競相對視,準備大罵這個混賬加王八蛋。

    誰知與馬元舉對視之後,發現對方卻是笑意盎然,沒有褻瀆,沒有覬覦,有的只是促狹和玩味。

    難道老子真想多了?

    還沒等他做出結論,馬元舉已經開口說話了:「放心,本官沒有龍陽之好,小衙役盡可放心。」

    蝦米,真是小哥想多了,靠,真囧!

    見著自己心裡那個齷齪的想法被馬元舉看穿,郭業臊得慌,臉頰微微發燙,只得低頭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抱拳恭敬道:「皂班衙役郭業,見過功曹大人。」

    馬元舉,年僅三旬,高祖皇帝武德年間的舉人,謀九品吏員之銜,掌管縣衙六房功曹房,添為功曹房佐官。

    甭說郭業了,就連三班班頭秦威,龐飛虎之流見著他,都要微微躬身問候。

    馬元舉微微抬手示意郭業無需多禮,然後走到窗口指了指下面,問道:「醉仙居門口那個黑漢子也是你的同僚吧?你倒是人小鬼精,連見本官都要如此小心謹慎。」

    啊?

    郭業沒想到馬元舉竟然如此觀??此觀察細微,連自己帶程二牛來城北,讓程二牛把守店門口都被對方發現。

    對於馬元舉的認識,郭業一直都以為這廝就是個堅持己見,公正嚴明,不肯同流合污的好官一個,當然,也是窮酸一枚。

    不是郭業早就對此做過一番功課,而是馬元舉這人在整個縣衙裡頭那是風雲人物一個。

    反正沒有一個同等官吏能跟他尿他一壺去。

    郭業心裡揣度著,看來,這個馬元舉絕非一個簡單的人物啊。

    但是自己安排程二牛的目的,馬功曹真心誤會了,一開始自己以為馬功曹有那個特殊癖好,所以,才……

    唉,這事兒解釋不清楚了。

    難道傻呵呵的說自己一開始以為功曹大人喜愛爆菊花,所以以防萬一帶著同伴而來?

    那不是自己找彆扭嗎?

    咋辦呢?

    就在郭業猶豫忐忑之時,馬元舉突然將酒盅落在桌上,自顧坐下來之後,說道:「罷了,罷了,小心無大錯,早就聽聞皂班有個急智百出,謀而後動的小衙役,不錯不錯,今日一見,傳言非虛啊。」

    一句話陡然緩解了郭業心中的忐忑和不安,郭業輕輕呼了一口氣,以示定心。

    馬元舉對著郭業招招手,說道:「來,小衙役,請坐!」

    郭業聽罷,心中頓覺不爽,日,張口閉口小衙役,小哥沒有名字嗎?

    但是馬元舉可不是劉阿芒那樣的孬貨,可不是郭業敢忽悠和玩弄的。

    隨即,禮節性地客套道:「功曹大人當前,哪裡有小子郭業坐的份兒啊,小子還是站著吧。」

    郭業本以為自己推辭一下,馬元舉肯定還會請自己落座,禮多人不怪嘛。

    誰讓人家不僅掌握著全縣幹部和衙役的官帽子,還知道白記藥鋪縱火案的兇手是誰呢?

    在馬元舉面前留個謙恭的印象,那是必須的。

    可誰知——

    馬元舉聽罷郭業說完,輕輕頷首嗯了一聲,自斟自飲地倒起一杯酒,吧唧著嘴說道:「也是,你年紀輕輕,身強體壯,站著也不累,那你就站著吧。」

    郭業一聽,我了個去唉,差點被馬元舉這話氣的七竅生煙,頭頂冒白氣兒。

    你妹哦,我就是客套一下,你丫還當真了?

    什麼叫年紀輕輕,站著不累?感情你自己有多老似的,真,真……

    郭業想著這位爺的身份,得了,我忍!

    隨後,萬般不情願地嘟囔一聲哦,便老實地站在原地不動。

    「哈哈哈……好有趣兒的小衙役,」馬元舉見著郭業如此模樣,彷彿跟剛在對面滿月樓免費嫖了一個妓女,而且還發現這個妓女是個雛兒一般,那笑得真叫一個志得意滿,酣暢淋漓啊。

    這一笑,彷彿要將這些年來在衙門遭受的那股子怨氣一散而空似的。

    見著馬元舉這番放浪形骸的笑容,郭業心中不由歎道,一會兒正經一會兒狂笑的,到底要鬧哪樣?

    神經病吧?

    都說天下儒生最癡狂,真他媽精闢,這年頭的讀書人貌似都這幅德性?

    突然,馬元舉止住笑聲,雙眼死死盯著郭業,問道:「郭業,你是否也想嘗嘗身穿綠袍的滋味?做那一呼百應,無需碰個芝麻綠豆官兒都要彎腰屈膝的人?」

    綠袍?

    郭業乍聽不解,後來一想瞬間明白到底指的是什麼。

    所謂的綠袍,代表的就是一個人的身份和地位。

    在唐朝,官員身上所穿的官袍都是涇渭分明,要求非常嚴格的。

    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魚袋;五品以上緋袍,佩銀魚袋;六品以下到九品,統一穿綠袍,無魚袋。

    馬元舉所說的綠袍,郭業心中明白馬元舉說得是什麼意思。

    對方的意思就是問自己有沒有想過出人頭地,擠入有品有銜的序列,做那人上人。

    廢話,有頭髮誰願意當禿子?

    但是綠袍你說能穿就能穿的呀?你馬元舉也不過一個九品小吏,勉強穿得起綠袍官服,誰聽說過九品功曹能提拔一個小衙役進入九品之流?

    郭業心中斷定,馬元舉這廝是在說大話,肯定是想給他灌什麼**湯。

    馬元舉見著郭業並沒有腦子一熱一口說出一個『想』字,再瞅著郭業眼珠子滴流亂轉,心道,好狡猾的小鬼,竟然矇混不了你,真個兒長了七巧玲瓏心似的。

    看來這小子也看穿了他的心思。

    這下輪到他尷尬了,隨即低下頭端起跟前的酒杯滋滋品起酒來藉以掩飾。

    喝完杯中酒,給自己倒起一杯,然後又在邊兒上倒起一個空杯,然後起身走到郭業跟前,遞給了他,道:「綠袍,本官不敢允諾,不過讓你小小班頭,倒是不難。」

    呼~~

    猛然,郭業接過酒杯的雙手冷不丁顫抖了一下。

    做個班頭,不難?

    莫非……

    還沒尋思夠,馬元舉湊近腦袋在郭業耳邊輕聲道:「聽說你與那捕班秦威已勢成水火,不死不休了?」

    「啊?」

    一聽到秦威這個名字,郭業按捺不住自己的淡定,失態地問道:「功曹大人,難道秦威這王八蛋與這兩起慘案有所關聯?」

    馬元舉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是一種讚許的眼神,外加不滯地點頭,很顯然,馬元舉肯定答覆了郭業的疑問。

    見著馬元舉的回應,郭業瞬間浮現出秦威那日來白記藥鋪現場的那個情景,那一剎那的片段。

    隱約記得,到了案發現場,秦威不是一種悲慼的神情。

    相反,這個王八蛋聽完壯班士卒匯報無一人生還之後,還粗粗鬆了一口氣,而且是一種解脫的喘氣。

    狗日的,郭業雙眼頓時冒火,本以為你只是一條沿街吃屎的土狗,沒想到你還是一頭會咬人,咬死人不償命的豺狗。

    秦威,秦威,你個殺千刀的,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

    小哥不活剮了你,怎麼對得起老九叔,怎麼對得起大澤村的三百來口父老鄉親。

    郭業心裡怒火滔天,臉上赤潮驟浮,胸口此起彼伏。

    馬元舉更是在郭業的眼中看到了一種令他有些心悸的東西——殺氣。

    這小衙役,好重的殺氣!

    馬元舉看著瀕臨躁狂邊緣的郭業,心中反而多了一些不可掌控。

    希望,這次用這小衙役,不會出什麼紕漏吧。

    隨即拍了拍郭業的肩膀,示意他穩住心神不要衝動,隨後說出了自己今日特邀郭業這小子來醉仙樓最大的目的。

    馬元舉用極為低沉,僅房中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開腔道:「秦威,只是一個小小的馬前卒而已,還有更大的老虎隱藏在後頭。郭業,你願協助本官,打死這頭老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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