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偷得浮生半日閒 文 / 張廉
無論外面現在如何喧鬧,整個天富城如何翻天覆地,也不會影響我和泗海享受此刻的安寧。
取來地墊放落廊簷下的地板,扶他一起坐下,在陽光中沏上一壺清新的暖茶,靜靜地在這戰爭的喧囂中一起曬一會兒太陽。
這個院子很偏僻,但卻有一株妖嬈的紅梅,白雪壓枝,點點紅梅破雪而出,爭做陽光下那最耀眼的一點紅。
美男冊中只有一人似這紅梅般艷麗,那就是月傾城。只因他是巫月那第一的美男子,才讓孤煌泗海覺得他才配服侍我,才配被我擁有。
但我告訴他,我不喜歡用別的女人用過的男人,即使沒有被用過,我也覺得渾身不舒服。這種用巫術得來的愛情,我巫心玉可不稀罕。
這麼說也是為阻止他,因為孤煌泗海想做的事,一定會做。他,可是個瘋子。
「你把王太守殺了?」他手捧墨綠色粗陶的茶杯,面具下的眼睛斜睨我。
我雙手捧著茶杯,在陽光下輕輕吹散從茶杯中飄出的霧氣,隨口答:「他是你哥哥的人,從你哥哥那裡買的這官,伺候年年給你哥哥進貢,幫你哥打點這裡不少的生意,你說我能不殺嗎?」
孤煌少司金庫裡的錢只是他的九牛一毛,聰明的男人又怎會藏錢?早把錢換作了無數實業。天富城裡的好幾條街,可都是他們孤煌家的。
孤煌泗海詭異的面具一直朝前,但是我知道,他的目光正在看我。
「多曬曬太陽,對你的骨頭有好處。」
他靜默無聲,低下臉微微上移面具執杯喝茶。即使他身上是普通男子的灰布麻衣,他渾身散發出來的獨特的陰沉詭異的氣息,依然讓他可以在人群中萬眾矚目。
見他有幾縷髮絲鬆散,我起身跪坐到他身後,拔下了木簪,雪發立時從我指尖散落,絲絲清涼的感覺如最清冽的泉水從手心流過。
輕輕梳理他的長髮,輕輕挽起他的長髮,執君之雪發在手,如情絲綿綿入我心。
「泗海。」
「嗯。」
「喜歡我給你挽髮嗎?」
「喜歡。等我手好之時,也給你挽髮可好?」
「好……
木簪挽起白髮在他頭頂時,他揚起了面具:「小花花回來了。」
「知道了。」我扶起他進屋,房門關閉,遮掩住他孤煌泗海的身形。
我轉身再次坐在門前走廊的地板上,拿起茶杯,瑾崋從院門而入,院中馬車的馬兒正昂首吃那梅枝上的紅梅,咬下一朵時震落了滿枝的積雪,灑在自己臉上,受驚搖頭。
瑾崋匆匆到我面前,往我身後看了一眼,悶悶地轉開臉說:「信鴿已經放出,月傾城最快傍晚會到。」他說完又看向我身後的房門,轉身就走。
「瑾崋。」我喚了一聲,他頓住了腳步,沒有轉身,後背起伏,正在隱忍憤怒和殺意。
「不要告訴月傾城孤煌泗海在我這兒。」
「你藏不了多久!」他怒然轉身,銀甲在陽光中閃亮。
我微微擰眉:「你看,你又燥了,過來喝杯茶。」
「我不要!」他再次甩臉,深深呼吸,神情再次複雜和糾結。
整個院子又再次陷入安靜,他雙手叉腰大大地深呼吸,讓自己慢慢平靜。
我看他一會兒,低眸給他倒上一杯熱茶,放落自己身邊的地板,再次喚他:「瑾崋。來。」
他轉臉看我,我拍了拍身邊,他的目光落在那杯茶上,糾結了一會兒,咬了咬下唇似是豁出去般大步到我身邊拿起茶杯轉身坐下,一口飲盡。
「謝謝你,在這件事上遷就我。」我給他再次倒上茶,「我以茶代酒敬你。」
我端起茶杯,他煩躁地看我一眼,甩臉轉開,但手中的茶杯還是撞上了我的茶杯,再次一飲而盡。
我看他而笑:「如果蘇凝霜在這兒,又該說你不夠坦誠了。」
「我該怎麼坦誠?!」他轉回臉憤憤看我,「說我想現在就殺了那妖男嗎?!」他甩手指向我們身後的房門,灼灼瞪視我,「那個妖男為你巫心玉捨命你就感動,那我們呢!我們哪個不願用生命來護你?!」
他的質問讓我怔愣在他面前,他朝我步步欺近,再次大聲質問:「那個妖男愛你巫心玉你就為他心動!那我們呢!你巫心玉把我們的愛當做了什麼?!」
他已經近在咫尺的臉上佈滿了痛苦和掙扎,彷徨與迷茫,一縷迷失從他星眸中劃過,他失落地垂下臉抱住了自己的頭:「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快煩死了!煩死了!」
「等我死了~~~你就不煩了~~~」悠然的,甚至帶一絲幸災樂禍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清澈的聲音動聽舒心。
瑾崋抬起臉,立刻狠狠瞪視聲音的方向。
「我的心玉是誰?你是第一美男子嗎?」
瑾崋一怔。
「你是第一智者嗎?還是你的武功舉世無雙?既然你什麼都不是,有何資格要求心玉也對你動心?」
瑾崋的星眸瞪視圓瞪,胸膛大大起伏起來,起身就要衝進房間,我立刻拉住:「泗海!不要刺激瑾崋!」
「哈哈哈哈——哈哈哈——」房內傳出格外狂妄和妖邪的大笑聲。
瑾崋的手臂都已經繃緊,憤恨地咬牙切齒!我立刻說:「瑾崋,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咬唇捏了捏拳頭,倏然閉眸大歎:「不,他說得很對,所以,我一直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如果是凝霜一定會理解你喜歡這個妖男,但我做不到,我連凝霜都不及……」他緩緩睜開眼睛,反是因泗海的嘲笑而平靜下來,緩緩再次坐回地板,陷入更大的低落。
見他這麼低落,我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他微微一怔,我看向前方:「誰說我不在意你們?謝謝你,瑾崋。不過,我知道你愛我,何來你……們?」
他愣了愣,轉臉疑惑看我:「你……不知道?」
我細細思索,瑾崋在我長時間的思索中輕笑:「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還說我不夠坦誠,巫心玉,如果我不說,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我對他誠實地點點頭。
「嗤。」他笑了起來,有幾分哭笑不得的含義:「枉你那麼聰明,原來在這件事上那麼遲鈍。」他輕笑連連搖頭,嘴角的笑帶著幾分苦澀。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