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V73 文 / 撿秋
他已經決定了,他要讓她直面他是皇帝這個事實,然後把她留在身邊,做他的皇后。
堂下的臣子們亂作一團,也大約猜到了這個女子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不敢再多說什麼。
「宣梅雪盛……」容袂朗聲吩咐。
「宣梅雪盛……」傳話聲一個人接另一個人最後還是傳到了梅雪盛這裡,不管她怎麼逃避。
她只是,只是不想如此赤果裸的去面對他是皇帝的事實啊,為什麼就是這樣,他也不能給她呢?
雖然不情願,可是梅雪盛知道事態的嚴重,所以,還是一步一步的來到了朝堂上。
大臣們自動閃到兩邊,給梅雪盛讓出一條道,也認真端詳著這個裊裊婷婷的女子,無異於看著大辰的皇后。
「坐到朕身邊來……」容袂放軟聲音對來人說到。
「民女不敢……」梅雪盛淡淡的答道,沒有看容袂的眼睛,也拒絕了容袂與之比肩的提議。
大臣們都瞠目結舌的看著兩個人簡單的對話,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皇上邀請一個女子與他共坐龍椅,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拒絕了與皇上並肩的提議。
「抬起頭來」,容袂也不再勉強,只是繼續道,「朕有話問你……」
梅雪盛機械的抬起頭,對上容袂的視線,等著他接下來的命令。
不就是演戲嗎?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遊戲,她就無所謂的再陪他演一次。
「朕想問你,如果朕果然是假冒的皇帝,那你還是否願意跟隨?」
梅雪盛被這一問一愣,難道他真的不是皇帝?如果真是那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會陪著他,梅雪盛暗暗下定決心。
「求之不得……」梅雪盛微微一笑,應道。
容袂也在龍椅上愣住了,想不到,她這麼抗拒皇帝這個身份,竟是連死也願意他不是皇帝。
可惜啊,這下,要讓她失望了。
容袂長歎一聲,在心底對梅雪盛說了聲對不起,就讓她上高台來為他拿掉面具。
梅雪盛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明明就幾步的距離,卻像走了十年。
明明事實就在那裡,為什麼她還是為這不是可能的可能而歡喜呢?原來,原來她還是不希望他是皇帝,即使前方是死路一條。
梅雪盛顫抖著雙手為容袂揭下面具,祈禱了無數遍面具後的人不是他。
可是當她看到面具下的人,她徹底失望了,心,徹底被摔到谷底。
容袂一把把她攬在懷裡,讓她坐在龍椅上。
大臣們觀望著,也想證實下這流言是真是假,當看到面具後的那張臉後,所有人都徹底蒙了,因為,面具後的那張臉簡直就和先皇,一模一樣。
瑞麟王長孫軒文更是認出當今聖上就是當時在他府中搞的翻天覆地的容袂,原來,他已經開始在懷疑他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大臣們惶恐的跪在了容袂腳下,求饒聲不絕於耳。
「來呀,把最先開口是說朕不是皇帝的那兩個人,拖出去斬了……」容袂一邊輕輕拍著梅雪盛的背安撫著她,一邊冰冷的下著命令。
兩個人本來想著晚上腰包裡就會再添十萬兩銀子,卻聽得到容袂的話,立刻跪地求饒。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侍衛把兩個人拖了出去,大臣們都驚出一聲冷汗。
「退朝……」
夜深了,可是對面依舊燈火通明。
絳梅癡癡地望著對面的房子,手中把玩著今年的冷梅。
「果然,要賞梅的話,還是來梅園……」身後,那個溫文儒雅,永遠都那麼平靜如水的男子搖著手中的折扇說道,「不過,要說美的話,即使這梅園的冷梅也不及你一分……」
「軒文,你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竟敢深夜出現在皇帝的後宮中……」絳梅不無調侃的說道。
瑞麟王長孫軒文一愣,隨即收斂起玩心,認真的和手持寒梅的麗人說道:「絳兒,這一次的事情結束以後,我們就遠走高飛把……」
月下的那個女子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開始一瓣一瓣的撕起了手中冷梅的花瓣。
長孫軒文忐忑的等著深愛女子的回答,沒錯,即使化身為鬼,即使背叛一切,即使自己捏碎自己的良心,他也要定她了,從他一步一步逼死菲兒就開始了。沉淪,比不過那狂熱的思念中的孤獨,從他愛上她的那一刻他就瘋了,瑞麟王妃的位置——只能是她。
「好……」絳梅輕輕應了一聲,卻在心底裡補充道:是絕對不可能的。
長孫軒文驚喜的看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知道她現在心裡還裝著另一個男人,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她承諾,她的以後是和他一起的,那就夠了,比什麼都夠。
「對了,絳兒,今天在朝堂上,皇上讓梅雪盛拿掉了他的面具,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他就是在我府中搗亂的那個小混混,看來皇上已經在懷疑我了,不過,我什麼也沒做,也不怕他的查證。絳兒,你在宮中一定要小心為上,我感覺,皇上,絕對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聽到的人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事實也就是那樣,容袂在臨州的一切,回來後悲兒就全部告訴了她。
「我聽說了。」絳梅頭也沒回的說。
絳梅慢慢彎下身子,把手中僅剩的冷梅的一個小枝輕輕放在地上,像是對待一個孩子。隨後慢慢起身,回過頭來對長孫軒文道:「軒文,這次找你來,是想讓你趕快出宮,不然,那個人可能會對你不利……」
「你這是關心我嗎?絳兒……」沒有立即答覆冷梅的建議,長孫軒文驚喜的聽著絳梅難得的關切,心裡真是暖的很。
不願再待下去,絳梅徐徐的向殿裡走去,只剩下瑞麟王還站在原地,期盼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絳兒,我在臨州等你……」瑞麟王大聲對著正上台階的絳梅說,隨後,慢慢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絳梅又看了一下對面亮亮的燈火,隨後回過頭來向寢室走去。
「該死……」
下朝後,容袂抱著懷中的梅雪盛正準備回宮。結果梅雪盛還沒站起來,就暈倒在容袂的懷裡。
回宮後,容袂輕輕的把梅雪盛放到床上,就趕緊吩咐太監宮女們去太醫院把太醫請來。
不一會兒,太醫就拿著藥箱趕了過來。
「快,你快看看她怎麼了?」容袂著急的指著床上的人吩咐道。
太醫放下藥箱,才讓侍女把金線綁到梅雪盛的手腕上,開始懸絲診脈。
太醫一把脈,一邊捋著鬍子,一邊皺著的眉頭更深了,這更加急壞了旁邊的容袂,焦灼的心更加難以壓制。
「哎呀,你快說呀,她到底怎麼樣了?」
太醫放下絲線,才跪到容袂腳下,回道:「回稟皇上,這位姑娘是急火攻心,心急上火,才突然暈倒,但是這姑娘本來身子就比較單薄,這才讓心火蔓延到全身,病勢越演越烈……」
太醫還要繼續說下去,卻被容袂著急的打斷了。
「別跟朕說這些有的沒的,說重點……」
太醫嚇得一哆嗦,嚥了嚥唾沫才繼續說道:「姑娘的身子太虛,需要一味叫赤芍的草藥,才能去掉病根,將身子養好。」
「哪裡有這種草藥?」容袂著急的問道。
「在北方極北之地終年積雪的寒山頂上,生長著治百病的草藥赤芍,可是,可是……」太醫猶猶豫豫的,不知道下面的話該怎麼說。
「可是什麼,你倒是快說啊。」容袂幾乎是吼著說。
「可是,可是要采這赤芍,必會遇到一種毒獸,叫雪梟,很多想要採藥的人,往往都死在了它手裡,命埋雪地。」太醫結結巴巴的道,唯恐一句說錯丟了小命。
他早就聽說他這次看診的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朝堂之上皇帝認可了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的皇后。
「就算是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要她好好的……」容袂砰的一下一掌拍在桌子上恨恨的說。
「在採到這藥之前,朕要你好好的調理好她的身子,她要是有什麼差池,小心你的腦袋!至於採藥的事情,你不用管,朕自有安排。」
「臣,定當竭力……」太醫躬著身子答道。
「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太醫鬆了口氣,慢慢退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容袂和暈迷不醒的梅雪盛。
熏香的煙裊裊向上升起,容袂輕輕的握住床上的人的玉手,慢慢放到額頭前,心疼不已。
她知道他一直在抗拒他是大辰皇帝的事實,也知道她在知道他的身份後曾試圖逃離他的身邊,可是,他不知道,她竟是這樣抗拒這個事實。
他不明白,為什麼別的女人都是因為這個身份而不斷的靠近他,使盡一切辦法擁有他,而她,卻是因為這個身份不斷的遠離他。
他當然知道她是與眾不同的,這一點,他在見到她第一面的時候,他就已經確定了。可是,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執著的追求著她腦海裡的東西,明明,明明就是那麼荒謬和遙不可及啊。
現在,她竟這樣,就暈倒在他的面前,不和他說話,不理他,不罵他。他知道他有的時候是不對的,可是為什麼她就不能為他而妥協一次,為什麼她就不能為了她而拋棄她腦中堅持的荒謬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