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3 形勢 文 / 沐沐格子
秋櫚院正屋的裝扮是那麼奢華濃艷,薰然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這裡了。
「阿宛,你來了?」葉歸心在堂屋坐著,見薰然親自帶著春柳過來,知道薰然這是不放心。
「哥哥。」春柳一進屋,瞧見了跪在堂前的男子,那不是她不爭氣的大哥是誰。
薰然這下子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剛剛知道春柳的事,所以之前並沒有想到春柳的大哥會是這次的男主角。
想來,祝姨奶奶在此事上考慮的還是很周全。
在春柳的牽線下和她的大哥私會,即便有差池沒成功,她們也可以以春柳偷竊、轉移府內財務或者在內院私見男子而將她趕走。
如春靈所說,她們準備將芙蓉居的人都清理了。
「阿宛,此人招認他是春柳的哥哥。所以,我便讓春柳過來說個清楚。「
葉歸心說著,站起身,走到薰然面前道:「阿宛,那個丫頭醒了嗎?她說了什麼?」
薰然看了一眼春柳的哥哥,身形瘦削,形體清瘦,跪著也不安穩,在不住地發抖。
「醒了,她說在她尋人之際,忽遇此男子,想要搶奪她身上的錢物,驚嚇之餘,兩人扭打在一起,也不知道誰腳底下一滑,結果就昏倒了。」薰然信口說道。
葉歸心有些驚訝地瞧了瞧薰然。
這種話一聽就是假的,要相信這種說辭,除非弱智。葉歸心自然知道即便那個丫頭真得這麼說,薰然也不會相信,那麼薰然現在如此這樣說,是明擺著告訴他,她不願將真相公開嗎?
「是嗎?春柳。這是你哥哥,他怎麼會出現在秋香園?」葉歸心見薰然那邊不願說出真相,便轉移了目標。
春柳跪下將之前幾次偷偷遞錢的事說了。也將讓哥哥在牆另一邊等候的事說了個明白。
「那今日,可是你叫他來的?」葉歸心問道。
春柳搖搖頭,正欲回話,薰然搶言道:「春柳時常將辛苦所得交給她哥哥,但她哥哥是個賭徒,每次都將她的血汗錢拿去揮霍。我知道後便要她不准再將錢物給她哥哥。今晚之事。大概是她哥哥到老地方等候久不見春柳過來,便翻牆而入,誰想遇見春靈。兩人廝打在一起,意外而昏倒。」
葉歸心越發狐疑,盯著薰然好一會兒,才說道:「既然如此,此人就交給兄長處置吧。」葉歸心命人將春柳哥哥押去外院。
春柳哥哥走時,不住回頭央求春柳要救救他,春柳難過地撇過頭去。
「春柳。他也該吃些苦頭了。」薰然擔心春柳心軟,連忙提醒她。
春柳咬著唇,含著淚,當沒看到。
「好了,你們回去吧。」葉歸心忽覺心累,薰然這種態度擺明了就是讓他別管。他現在將人交給大郎。也算是滿足了薰然。
瞧著薰然如釋重負地吁出口氣,葉歸心卻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領著春柳離開。薰然往臥室門口走過,忽然就聽見裡頭傳來三嬸喬氏的叫罵聲,回頭一瞧,就見喬氏披頭散髮的在打罵一個小丫頭。
掐著小丫頭的臉頰,喬氏罵得狠。
「三嬸何事如此動怒?這都要安寢了。」薰然上前攔著,怕他們在此事鬧出個什麼事來。這小丫頭要是一個想不開,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對葉家來說,可是醜聞一樁。
「哼,臭丫頭,你還敢來,我在管教我自家的丫鬟,你湊什麼熱鬧,少多管閒事。」喬氏啪得將篦子拍在梳妝台上。
薰然笑了笑,沒有接話,轉身走了。
還未走上兩步,就聽喬氏在那指桑罵槐道:「沒用的東西,養著有什麼用。」
薰然回頭一瞧,就見喬氏拿手捋發,捋著捋著,喬氏竟然將一小捋頭髮咬在口中,過了一會又給扯了出來。
忽然間,電光火石,薰然想到了什麼。
再一細想,薰然終於明白,當年為何喬氏會發生小產之事了。
想到祖母的心思縝密,薰然不知道是該佩服還是害怕。
喬氏在梳發時有嚼頭髮的習慣,滲有桂枝、夾竹桃的發油就這樣不經意的被喬氏吃進了肚子,祖母這一招真得是神不知鬼不覺。
默默地轉過身,薰然覺得腳下變得輕快起來,往事已經真相大白,自己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幼童,這是一場正室與妾室的鬥爭,也是大宅院中最不會停歇的利益之爭。
回到芙蓉居,薰然吩咐春柳,將春靈押送去泰安院。
「娘子饒命,娘子饒命。」春靈現在是棄子,完全不敢相信被押去泰安院後的情景。
祝姨奶奶是不會放過她的,即便只是失敗,她也不敢保證祝姨奶奶會饒了她,更何況現在她已經將事情全盤托出了。
薰然沒有理會,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任由春靈的哭喊聲在空中遊蕩。
春靈一再地背叛她,自然是不能留了。
「娘子,夫人請您過去。」就在春靈被送走後,春福過來請薰然去桂喜堂。
薰然愣怔,語帶關切的問道:「這麼晚了,阿娘還未歇息嗎?」
春福笑了笑,道:「夫人說要是今晚不將事情與娘子說個明白,娘子恐怕會睡不著。」
薰然聞言,不由笑了:「果然是阿娘最瞭解我,好,我這就過去。」
桂喜堂的主臥內,周氏半躺在海獸雕花紅木床榻上,瞧見薰然進屋,趕緊招呼她過來。
「阿娘!」薰然又是激動又是後怕地走過去,坐在了周氏的身邊。
「事情都處理妥當了,不必擔心。」周氏憐愛地摸了摸薰然的臉。
薰然使勁點點頭,眼睛卻濕潤了。今晚之事若沒有母親,她還不知道事態會如何呢。姜果然還是老的辣。自己提防了祝姨奶奶半天,卻還是防不勝防。
「阿爺是在處置春柳哥哥嗎?」薰然問道。葉歸心已經將春柳哥哥給押過去,薰然自然想知道是如何處置的,想必這也是春柳想知道的。
周氏抬頭看了看立於薰然身後的春柳,歎口氣道:「春柳,你也被這樣的哥哥給折磨慘了。」
春柳本是抱著請罪的心來的,聽周氏這樣一說,不由鼻子一算,眼眶一熱,跪下道:「是婢子的錯,引狼入室,險陷娘子於險處。婢子該死。」
「起來吧。這事也不能全賴你。」周氏抬了抬手,示意春柳起來,「有人想要害人,自然是防不勝防,不過,你經常在內院與你哥哥私通財務,即便是你自己的月俸,那也是犯了府規的,扣罰你三個月的月俸,以作警醒。」
春柳聽了,連忙磕頭謝過,這才緩緩站起。
薰然知道獎罰分明是當家主母必須做到的,所以對罰春柳之事也就沒有提出異議。
「春柳,你哥哥私闖內宅,本應該送官,但念在他是遭人收買,大郎的意思將他送去苦茶山戒賭去。」周氏道。
春柳一愣,隨即謝過周氏、葉慕賢大恩。
薰然想了想,這對春柳哥哥來說也是個好結果。苦茶山雖然是輕囚犯勞作之地,但是畢竟是教人悔過的地方,春柳哥哥去了那,若能戒了這賭,也是好事一樁,雖然薰然知道,這癮有些人即便是斷指丟命都戒不了。
「好了,你下去吧。」周氏交代完了春柳哥哥的事,便讓春柳退下,她有話要與薰然說。
春柳趕緊識趣地退下了。
「阿宛,你這傻孩子。」春柳一走,周氏就拉著薰然的手,埋怨道。
薰然扁扁嘴,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過了一會才說道:「兒沒能理解阿娘的用心良苦,竟將好人當壞人,壞人做好人,受了祝姨奶奶她們的奸計,真是蠢到家了。」
周氏淺笑道:「阿宛才不蠢呢,你就是太聰明,才讓我和你阿爺越發的擔心。」
薰然眸子一暗,沮喪說道:「兒哪裡聰明了,還不是險些上了祝姨奶奶的當?」
周氏摟過薰然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低聲柔語地說道:「傻孩子,祝姨奶奶這等人可不是好對付的,這麼多年,阿娘都不能將她扳倒,何況是你。」
薰然微微仰起頭,看著周氏圓潤的下巴,輕聲問道:「阿娘,我知道為何當年三嬸會小產了。」
周氏笑道:「你發現了?」
薰然點點頭:「正是三嬸的這個習慣害了她。」
周氏道:「這件事本來是不會發生的,你三叔也是阿家親手帶大,視若親兒,卻不想祝姨奶奶至始至終都沒忘記進府的那份野心,想要加害你阿家,你阿家這才出手警告。」
薰然沉默不語。
周氏又道:「阿宛,以前我和你阿爺總想著為你和阿蘭鋪好路搭好橋,將來嫁個好人家,安安穩穩地過一世,我們便放心了。可是現在……局勢不定,世事難料,正如你所言,我們根本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因為和申國公的關係,不管我們如何退隱,朝堂有變都會牽扯到我們,所以,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薰然聽了母親的話,又驚又懼,從母親懷中掙脫,睜大眼睛瞧著母親。
「阿娘,朝堂那有動靜?」薰然覺得母親這話絕對是因為朝中之事有變,想起父親之前所言皇后娘娘懷=孕的事,薰然覺得心底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