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0 對手 文 / 沐沐格子
ps:這幾日格子實在是忙,昨晚碼完一章後,又接著工作,結果直接趴在鍵盤上睡著了,唉,年底忙碌,實在是顧不上。現在這更是補昨天的二更的。晚些還有兩更。謝謝親們的支持,麼麼。
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掩去了剛剛的滿眼猩紅,沉沉的彷彿要墜下來。
不一會兒,雨如萬條銀絲從天上飄下,屋簷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麗的珠簾一般。
「這來時雨,去時也是雨,這都下了兩天了,再不動身,怕是申國公夫人該著急了。」葉娟瞧著外頭下個不停的雨,不住搓著雙手,心裡頭焦慮。
周氏走前勸道:「姑母不必著急,這是老天爺留客呢。姑母難得回來一趟,多住幾日也讓我們這些小輩盡盡孝心。」
葉娟笑道:「你既這麼說,我就當是老天爺留我多住幾日,娘家的飯香,婆家的飯長,老話雖說得不全對,可是……」葉娟壓低了聲,衝著周氏眨眨眼:「哪有媳婦不想回娘家的。」
周氏掩唇輕笑,心裡頭想起了自己的母家。現如今與申國公的關係已修復,父親應該不會再避諱,自個兒也能回娘家看看了。
扶著葉娟坐下,周氏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姑母,大郎昨個已書信於何家郎君。他說請姑母放心,此事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說服何家郎君幫忙。」
葉娟一聽,臉上笑意更甚。葉慕賢既已書信於何蘊,說不定回到鄴城便有好消息。
這樣一來,葉娟倒更有些坐不住了。
瞧著老天爺傾盆大雨下個不停。雖歸心似箭,但前有翻車之鑒,安全起見,他們必須得等天晴之日方能起程。
葉娟心急,容兒卻沒有。此時,她正與薰然、芷然在花廳玩著翻繩、挑竹籤玩兒。
「容兒,來,吃點兒蘆薈寒瓜甜湯。」薰然一手拿著帕子給玩得滿頭大汗的容兒擦汗,一手端過純白骨瓷碗,裡頭有晶瑩透明的蘆薈丁、鮮紅誘人的寒瓜塊。用糖水煮了,煞是誘人。
容兒張開小嘴,由著薰然將一塊寒瓜舀進她的口中,眼睛卻是只盯著小案几上的竹籤,眼看著芷然連挑了五根。不由急了,小身子趴到案几上,將竹籤都掩於身下,不肯再讓芷然挑。
「啊呀,你怎麼那麼賴皮,快起來。」芷然又好氣又好笑,伸手要將容兒拽起來。
「不好不好,阿蘭姐姐以大欺小。」容兒手舞足蹈。趴在案幾上不肯起來。
薰然被她逗笑了,放下碗兒,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摟入懷中。
「容兒竟會說以大欺小這個詞。好厲害呀,是誰教你的?」薰然看著容兒清澈的眼睛,笑著問道。
容兒眨眨眼,想了想說道:「是阿娘和我說的,阿娘說等弟弟出生了,容兒得好好照看弟弟。不能以大欺小。」
說完,長長的濃密睫毛蓋了下來。遮住了烏黑的眸子。
「阿姐,我想阿娘啦。」容兒軟弱無助的聲音讓薰然心肝兒都化了。
想到自己前世出生沒多久就夭折的女兒。薰然更覺容兒可憐,鼻子便有些發酸。
芷然聽了也不好受,拉過容兒道:「容兒乖,阿姐不玩了,都給你玩。」說著,將散亂的竹籤一把抓了起來,又扔在案几上,竹籤一支支散開,層層疊疊。
「你先來。」芷然跪坐在蓆子上,摟著容兒的肩膀,將一根長長的竹籤交給了她。
容兒的注意力被轉移,臉上的落寂轉瞬沒了,拿著竹籤,興高采烈地玩起來。
薰然寵溺地看著容兒專注遊戲的小模樣,心裡頭的母愛氾濫成災。
若是自己的女兒沒有遇上這樣狠心的祖母,這樣懦弱的父親,還有自己這樣無能母親,她也能和容兒一樣,健康的長大。
「阿姐,你怎麼了?」想得出神的薰然忽地被芷然輕推一下,「你怎麼哭了?」
芷然大驚。
薰然連忙揉揉眼道:「這幾日睡不安穩,眼睛總是流眼淚。」
芷然心疼道:「阿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可別累壞了自個。」
薰然笑著點頭。
外面的雨漸漸小了,隔著方格雕花隔斷,周氏同葉娟說話的聲兒漸漸清晰起來。
薰然聽她們說到岑六娘。
豎起耳朵聽了聽,只是一些閒話八卦,但薰然還是能聽出葉娟對此人的厭惡。
想來自七夕品香會之後,岑六娘似乎沒了動靜。
這兩日一直下雨,玉顏長公主和惠歌公主也被拖慢了行程,大夥兒都在洛城等著雨停,也不知道她們對岑六娘「借刀殺人」之事會給個什麼樣的反應。
大雨之下,洛城的每一處都是悶熱潮濕,立行坊的岑府也不例外。
岑六娘煩躁地一腳將跪在榻邊捶腿的丫鬟給踹翻在地,口中罵道:「賤婢,你安的什麼心,下手如此重,是想敲斷我的腿,你們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
被她斥責的丫鬟顧不上疼,急急跪直了身子,磕頭認錯求饒。
岑六娘卻未因此消氣,反倒是聽著丫鬟哭哭啼啼的樣子更惱了幾分,拔下頭上髮簪,朝著丫鬟身上狠戳了幾下。
丫鬟一邊閃躲,一邊哭求,漸大的動靜引來了正在外頭繡花樣的桂嬤嬤。
「啊呀,好娘子,這是怎麼了?快消消氣。」桂嬤嬤瞧著岑六娘火氣
「滾滾!」岑六娘在桂嬤嬤的勸說下,總算是放過了這個丫鬟,咬牙切齒地讓她滾。
丫鬟連滾帶爬地就出了屋子。
「娘子莫氣,為個小丫鬟不值得。」桂嬤嬤拍著岑六娘的背,好言勸著,「娘子可是覺得腿酸?老奴給你捶捶。」
說著,便要去給岑六娘捶腿。
岑六娘連忙攔住說道:「嬤嬤可別。我早早離開親娘進了宮,都是嬤嬤在旁照顧,您就和我的阿娘一般,怎能讓你幹這些事。」
桂嬤嬤心中感動,卻也不敢越矩。惶惶說道:「娘子折煞老奴了,照顧娘子是老奴分內之事,怎擔得起娘子如此相待。」
說著,竟落了兩滴淚。
岑娘子心頭一動,眼眶裡也湧上了淚,歎氣說道:「嬤嬤何須害怕。這裡已不是儀華宮,那些個破規矩就讓它見鬼去吧!」
桂嬤嬤瞧著岑娘子悲憤之態,想起她從小到大受得苦以及這幾年的不如意,心頭越發難過起來。
沉默了一會,岑六娘問道:「嬤嬤。東西可曾收好了?」
桂嬤嬤嘴唇翕合,半晌才說道:「娘子,忘了這些吧,這又是何苦呢?」
「怎麼能忘?!」岑六娘陡然提高了聲音,尖細的嗓音如同尖刀一般令人心驚,「我拿真心待他,為了他幾乎失去了一切,可是他竟這樣對我!」說著。岑六娘自己下了榻子,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紅木雙層漆奩那,打開第一層。一邊翻找一邊問:「是不是在這,嬤嬤,你是不是將它放在了這!」
桂嬤嬤眼裡泛著水光,心知是勸不住了,慌忙走過去拉住岑六娘道:「娘子去榻上歇著吧,老奴去取就是。」
「快去!」岑六娘沒有上榻。光腳立於地上,催促著桂嬤嬤。
桂嬤嬤從一人高紅木櫃子裡取出一隻紅木雕番蓮小方匣子。正是當初獎賞給薰然的那隻。
不等桂嬤嬤呈上,岑六娘伸手一把搶過。打開後,眼淚便簌簌往下落。
匣子裡頭是碎成兩段的翠玉梳。
「娘子,你這又是何苦呢?」桂嬤嬤心痛不已。自葉慕賢命人將這摔斷的翠玉梳送回後,岑六娘當場便捂著胸口泣不成聲。
桂嬤嬤本想著娘子自此能斷了這心思,卻不想她卻時時拿出看,每看一次就心碎一次,如此折磨自己,怎能不叫她心疼。
「嬤嬤!」岑六娘將手搭在桂嬤嬤手腕上,有氣無力地說道:「扶我去榻上。」
桂嬤嬤連忙攙著她坐到紅木榻上。
「嬤嬤,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留著這被摔斷的翠玉梳嗎?」岑六娘問。
未等桂嬤嬤回答,岑六娘接著說道:「因為我要記著這恨!」聲音低沉,語氣卻狠戾。
「我來洛城這麼些時候,只那一日,葉大郎登門來訪,嬤嬤,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岑六娘盯著地上的青灰地磚,目光呆滯,「可是,他卻是來與我絕交的,他連一絲希望都不肯給我!」岑六娘哭喊了一聲,將目光移到翠玉梳上,「還有這個,這個是他當年送給我的,是我最珍貴的東西,為什麼,為什麼他捨得將它摔碎!我在他心裡難道就一點位置都沒有嗎?!」
「啪!」岑六娘重重地將匣子砸在地上,裡頭的兩段翠玉梳掉了出來。
「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岑六娘睜圓了雙眼,目光中的凶狠令桂嬤嬤都覺得膽寒。
「娘子……」桂嬤嬤想要勸,卻不知從何勸起。岑六娘性子倔,她認準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若不然也不會和葉大郎糾纏了那麼些年。
「嬤嬤,品香會那日,讓葉二娘這個小賤人和周之南這個老賤人逃脫了,算她們運氣好,但別以為我會就此罷手,有朝一日,定會讓她們好好嘗嘗我的手段!」岑六娘深吸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掏出帕子擦了擦臉,漸漸恢復常態:「我原本以為周之南不好對付,卻不想她的女兒也是個厲害的,竟三番兩次被她逃脫。如此,倒更好。棋逢對手才更有趣!」
岑六娘邪魅一笑,瞅了瞅面色驚恐的桂嬤嬤,轉而又換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嬤嬤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桂嬤嬤連忙嗯了一聲,眼裡卻仍充滿了擔憂。
「對了,嬤嬤,那日給葉二娘送上茉莉花和杏仁汁的丫鬟叫什麼?這幾日,我被這翠玉梳擾亂了心智,倒忘了這事。」
「叫憫枝。」
「喚她過來,我倒想問問她為何要幫那葉二娘?」岑六娘冷冷吩咐道。
桂嬤嬤應聲退下。
窗外細雨,絲絲縷縷糾纏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