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7 容兒 文 / 沐沐格子
一見馬車駛到門口,葉慕賢便迎了上去,親自扶著妻子、女兒下車,看到他們毫髮無損,一顆心才放回了肚子。
薰然則好奇地回頭去看後面那輛車,見下人們搬下不少禮物,才明白一直跟著她們回來的那輛馬車上載的,竟然全部是公主給的賞。
目測一番,就知道長公主這賞有多重。
五匹蜀錦,三盒京花,還有些一眼看不出什麼,包裝卻極其精美,瞧著便知是好東西。
薰然驚愕地看著下人們將東西搬進府內,一時間思緒飛揚,不知為何長公主賞下了這麼多的禮。
自己和母親離開時,公主並未提及有賞,這明顯是後來追加的。
是長公主一時的心血來潮,還是她另有深意?
今晚的險情讓薰然重生之後第一次感到力不從心。這些前世她不曾經歷過的事,不曾相識的人到底會給這一世的她和葉家帶來怎樣的命運呢?
帶著深深的疑惑,薰然隨著父親、母親步入家中。
當晚,周氏、薰然將事情經過仔細說與了葉慕賢聽,葉慕賢不動聲色地聽著。
聽過後沉默了一會,便讓薰然回房休息。
薰然原以為能從父親口中得知一些她無法打聽到的朝堂秘聞,卻不想父親竟直截了當要她回房,這是刻意迴避無疑了。
想來這也是父親對她的保護,薰然不忍違逆。起身準備離開。
只是回房前,薰然問及謝安世分辨玉華香之事。
在得知謝安世願意前來之後,薰然便和父親商議著將調製好的三種不同份量的香品每日在謝安世房中點上其中一種。再由父親進行試探,看看哪一種才是皇上要的玉華香。
這幾日,清溪小築那邊皆是按照薰然的主意,每日點上一種葉慕賢調製好的香品,然後由葉慕賢前往試探。
葉慕賢歎氣道:「這兩日,我已多次試探過,只是不管我如何旁敲側擊。世子都顧左右而言其它,似乎都不願評論這房內的香品。故而,直到現在都未曾從世子口中知曉這三種香品哪一種才是玉華香。」
薰然秀眉微蹙。世子竟不肯論香嗎?這所謂何故?是因為他不記得了,還是他故意不說?
憑空摸不準世子謝安世的心理,薰然暗暗決定明日要去會會世子——她的表舅。
這一夜,注定無眠。
第二日一早。薰然用過早食後。便去了祖姑母葉娟那,正巧看見乳娘正在喂容兒喝羊乳。
淘氣的容兒滿院子跑,乳娘則捧著碗一直追。祖姑母葉娟站在一旁不住搖頭,臉上滿是緊張之色,嘴上叨叨著:「當心,我的小祖宗,當心些,可別摔了。」
容兒卻仍不管不顧地在院子裡繞圈跑。邊跑邊發出咯咯咯的歡笑聲。
其樂融融的場景讓薰然的臉上也不由帶上了笑容。
「阿宛怎麼過來了?」葉娟瞧見了薰然,笑臉盈盈地走向她。
薰然快步迎了上去。含笑說道:「祖姑母和容兒來了幾日,正逢阿宛傷了腳,沒能及時前來請安,現腳傷已癒,特來請安。」
葉娟笑道:「好孩子,你的心意祖姑母知道,腳傷可全好了?剛到那一日,我便見你走路不利索,問了你母親才知道你上山奉經祈福時崴了腳。這傷筋動骨的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不根治,將來變成老傷,可得吃苦頭。」說完,眼眸一暗,唉聲歎氣道:「想來我自出嫁後,便再未能承歡父母膝下,母親過世時,正逢我生老二,竟沒能送上一程,這一想起來,心裡頭就如針戳一般。」
葉娟說及此,不禁捂著胸口落了淚。
薰然連忙勸道:「祖姑母遠嫁鄴城,終日操勞,雖未能承歡膝下,但太祖父、太祖母知曉您日子順遂,生活安康,便能免於心憂。您對他們的牽掛,他們也定是知曉。」
葉娟抹了抹淚,淺笑道:「瞧祖姑母,歲數大了,總愛說些有的沒的,讓你們這些小輩笑話了。」
薰然挽過葉娟手臂,連聲說道:「祖姑母孝心,阿宛感動還來不及呢,哪有笑話一說。」
話音剛落,就見容兒邁著小腿兒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薰然的腿。
「你和我躲貓貓!」稚氣的童聲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一聽就知道這小傢伙在家裡定是被寵著的主。
「容兒先把羊乳喝了,我就陪你躲貓貓!」薰然彎下腰,看著嬌嫩如粉團的容兒,柔聲哄道。
追得滿頭大汗的乳娘見容兒停下和薰然聊天,終於能歇一會,不由鬆了口氣,站定一邊掏帕子擦汗。
容兒瞧了瞧乳娘,又瞧瞧薰然,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使勁點點小腦袋,答應啦。
乳娘趕緊地就上前將一碗羊乳餵容兒喝下。
「我喝完啦,躲貓貓啦!」容兒撲扇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興奮地拽著薰然袖子,要她兌現承諾。
薰然微笑著拿帕子為她擦去嘴角的奶漬,拉著她的小手玩起了躲貓貓。
玩了幾次之後,容兒似乎有些厭倦了這個遊戲,纏著薰然玩別的。
薰然笑道:「我們踢毽子玩如何?」
容兒高興地拍起小手。
薰然便讓春柳取來毽子,讓她和春杏兩人對踢毽子玩。
五彩的雞毛毽在半空中飛舞,春柳、春杏二人是踢毽子的高手,花樣層出不窮,看得容兒又蹦又跳,一會兒跑到這邊,一會兒跑到那邊,高興地不得了。
踢了十來個來回,薰然使了個眼色,讓春柳、春杏停下。
容兒正看得高興,怎會輕易讓她們停止表演。奶聲奶氣地要她們再來。薰然拉過她道:「容兒還想看嗎?」
「想!」容兒毫不猶豫地說道,「我還想學,你讓她們教我!」
薰然正欲回答。卻聽乳娘插嘴道:「娘子可不能學這些,老夫人若是知曉了,會怪罪婢子的。」
容兒見有人反對,不高興了,小嘴兒微嘟,小手兒放到身後,扭著身子道:「我要學。我要學。」
薰然笑著點頭道:「好,好,讓他們教容兒簡單。只是容兒拿什麼和我換呢?」
乳娘見薰然答應,有些急了,正想上前帶容兒走,卻被葉娟一把拽住。只聽她輕聲說道:「姑姑累了。進屋歇歇,容娘子有我們看著,不會有事。」
乳娘心裡頭瞧不起葉娟,但人家畢竟是謝二郎的滕妾,且主事多年,不好當面頂撞,再者,這裡是葉家。主人家的面子不好拂去,想了想。只好假裝往屋裡去,卻站在屋門口一直盯著薰然和容兒。
這一邊,年幼的容兒單純天真,聽薰然說要拿東西換才成,便問道:「你是要錢嗎?我讓阿爺給你錢。」
薰然被逗笑了:「不是,我不要錢,我只是想讓容兒幫我一個忙。」
「容兒這麼小,能幫什麼?壞事容兒可不幫哦。」容兒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惹得薰然掩唇直笑。
「自然不會讓容兒去做壞事,容兒放心,你只需按我說得去做一點小事就好。」薰然朝著容兒眨眨眼,又輕聲說道:「我還有很多好玩的遊戲,容兒想不想玩?」
容兒畢竟是個孩子,沒有心機,見薰然保證不是壞事,又說還有好玩的,便不再猶豫,一口應了下來。
薰然拉著容兒的手,告稟祖姑母之後,帶著容兒朝外頭走去。
站在房門口的乳娘見容兒要走,急忙想要跟去。
薰然趕緊抱起容兒,輕聲附耳說道:「要是乳娘一起去,容兒可就不能想玩什麼就是什麼了哦。」
容兒本就覺得乳娘管教太嚴,剛剛又反對她踢毽子,此時在薰然的慫恿下,越發不樂意乳娘跟著,便對乳娘大聲喊道:「你不要跟來,我不要你跟來。」
容兒雖小,卻也是小主子,乳娘見她揮著小手,大聲讓她別跟來,一時間也不好跟上去。
就這樣,薰然帶著容兒出了垂花門,去了清溪小築。
幾人一走,乳娘便有些惱了,卻又不能責怪葉娟,只能重重地將手裡頭的空碗塞給葉娟身邊的親嬤嬤,隨意福了福身子,便進屋去了。
秦嬤嬤看著乳娘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這高門大戶的奴才脾氣也大。
挨近葉娟,秦嬤嬤問道:「娘子為何同意讓小娘子將容娘子帶出去玩兒?這容娘子可金貴著呢,娘子您不怕她磕了碰了,不好交差嗎?」
葉娟嘴角一揚,露出了篤定的笑容:「阿宛一早來,就是為了容兒。」
「娘子的意思是,小娘子不是純粹帶容娘子去玩的?」秦嬤嬤很是驚訝,「那她帶容娘子去做何事?可別……」
「嬤嬤放心,這孩子有分寸的。」葉娟滿不在乎地說道。
秦嬤嬤還是有些擔心,不過見自家娘子如此自信,也就不再多說,靜觀其變。
路上,薰然將需要容兒做的事說了一通,說完後問容兒記住了嗎?
容兒用力點了點頭。
薰然直夸容兒聰明。
到了清溪小築,容兒撒丫子就朝自己父親的屋子跑去,薰然連忙命春杏跟上。
頃刻,兩人便不見了人影。
薰然則和春柳二人走到一旁的迴廊下避暑等候。
不一會兒,就聽容兒那脆脆的童音從遠至近傳來:「阿爺,就在那邊,我們快去。」
謝安世清朗的嗓音帶著濃濃的笑意:「容兒慢些,你堂姐不會走的。」
音落人到,費力拽著謝安世的容兒、笑容滿面的謝安世,還有身穿白衣,丰神俊朗的文九郎朝著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