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一十二 柳絮身世 文 / 十月向陽
當年救下柳絮的時候，她已經神志不清，一開始蒾瓊也不知道她是天生的還是被那些強盜給嚇得。凌雲被抓進去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那裡了，所以把他們救出來之後也沒辦法找到她的家人，蒾瓊就將她帶回了幽都。
那時候柳絮全身上下都破破爛爛的，卻有一塊玉掛在脖頸上，也許是貼身放著一直沒被人發現。玉上面刻著柳字，蒾瓊覺得大概是她姓氏，便給她取了柳絮的名字。因為怕她弄丟就一直幫她收著，後來經過調理不再癡傻之後她自己主動要求蒾瓊幫她保管。
蒾瓊這些年一直都將那塊玉帶在身上，因為一直也覺得大概和她身世有關，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保管著，現在聽她這樣說自然也很想幫她找到她的家人。
蒾瓊從貼身荷包裡拿出那塊玉，是一塊通體碧翠透明的和田玉，半個掌心大小，被雕刻成蓮花瓣的樣子，正中間刻著柳字，似乎是入了硃砂，柳字鮮紅如火，整塊玉紅綠相應，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隨著柳絮一道進了溫婆婆的屋子，蒾瓊讓司文睿去將榮軒叫來。
溫婆婆年紀看上去已經很大，臉上的皺紋又多又深，但是卻讓人覺得安心。看上去慈眉善目，笑得溫和，是那天蒾瓊見到和柳絮說話的那一位老婦人。
「婆婆，這是我家小姐，就是救了我的那個女將軍，待我像親妹妹一樣的姐姐。」柳絮一進屋就挽著溫婆婆的手臂笑著和她介紹蒾瓊。
「老奴見過將軍。」溫婆婆彎下腰要行禮卻被蒾瓊一把攔住，扶了起來。
「婆婆不用行禮，在這裡我不是什麼將軍，您就把我當做柳絮的姐姐就好。」蒾瓊和柳絮一人摻了一邊將溫婆婆扶到椅子上坐下。
榮軒和司文睿這時也從外面進來，柳絮一觸即榮軒的目光就扭過了頭。榮軒緊抿唇瓣一言不發，目光緊緊盯著溫婆婆打量，似乎她是來搶柳絮似的。
幾人都坐下後，溫婆婆看著柳絮欲言又止，大概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帶這麼多人到這裡來，又急著想看那塊玉。
蒾瓊見此便先開了口，「溫婆婆，事關柳絮的身世，我們都是她的親人，所以想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是當年柳絮貼身帶著的那塊玉，您看一看認不認識。」
說著，蒾瓊便將那塊玉拿了出來，遞到溫婆婆面前。
溫婆婆小心翼翼的拿到手裡，湊近了看，只一眼便雙手顫抖不止，瞬間老淚縱橫。乾枯的雙手在那塊玉上來回撫摸，嘴唇顫抖著說不出成句的話，一聲聲喊著。「小姐……小姐……對不起，奴婢……對不起你啊。」
柳絮有些不知所措，拉住溫婆婆的手臂急切的問她，「婆婆，您認識這塊玉是嗎？這玉的主人您認識是嗎？」
溫婆婆這才轉回頭看了看柳絮，顫抖著手拉住柳絮，撲通一聲對著她跪了下去，「小小姐，是老奴的錯，是老奴對不起你們母女，對不起柳家，更對不起溫家。」
柳絮慌了，手忙腳亂的去扶溫婆婆，「婆婆，快起來，別這樣，事情是怎麼回事？」
榮軒上前幫柳絮將溫婆婆扶起來，將她放置在椅子上，端了茶給她順氣看得出他十分想知道柳絮的身世。
許久後，溫婆婆情緒穩定下來才娓娓道來。
「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一直在懷疑你就是小姐的孩子，你和小姐長得實在是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溫婆婆憐惜的望著柳絮，哽咽著又開始講，「小姐是當年南陽首富的獨生女，姓柳，和你父親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你父親也很優秀，為了能讓小姐過上好日子就很努力的讀書練武，後來做了南陽郡的郡守。然後兩個人就順理成章的成了親，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這玉就是柳家的傳家之寶，姑爺姓溫，廉潔正直，是百姓的父母官。」
匡噹一聲，榮軒手中的茶杯突然被他碰翻，茶水撒了一身卻無暇顧及，情緒有些激動，望著溫婆婆道，「你是說，柳絮是南陽郡守的女兒，她是不是叫……溫婉婉？」
溫婆婆看了看疑惑的柳絮又看了看神色焦急的榮軒，點點頭，「是啊，公子怎麼知道？」
這一句話猶如平地起驚雷，蒾瓊和司文睿都愣住了，榮軒要找的女孩就是當年南陽郡守的女兒溫婉婉！難道這麼多年，他要找的人就在身邊？
榮軒的呼吸沉重急促，眼神一瞬不瞬的望著柳絮，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做夢嗎？自己尋找的未婚妻就在自己身邊，他還那麼愛她，可他一直都在壓抑情感，不敢靠近。害怕離開的時候會傷到她，他以為這一輩子也許就在找人中度過了，也許找到了就開始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可是現在突然讓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和他現在愛著的人是同一個，此番滋味當真是酸甜苦辣鹹一應俱全。
望著柳絮尚在迷惑中的眼神，蒾瓊輕咳一聲，「婆婆，您還記得當年和婉婉定下娃娃親的那個人叫什麼嗎？」
溫婆婆重重點頭，「知道，我當然記得清清楚楚，這些年在zhao小小姐的同時也在找他，他叫周榮軒，是將軍周馳的兒子，不過周馳將軍早就過世了，他的兒子也沒有找到。」
蒾瓊點點頭，周馳是榮軒的親生父親，「現在他就在您面前，他和您一樣，一直在尋找婉婉。」
柳絮不可置信的看著榮軒，眼淚抑制不住的奔湧而出，他要找的人叫溫婉婉，而自己就是溫婉婉？老天爺就是這樣喜歡捉弄人嗎？
「柳……婉……」榮軒蹙緊眉頭，一時也不知道該叫什麼好，只是看著她流淚心裡難受，想安慰奈何身邊人太多。
溫婆婆也意外的看著他們兩人，這幾天她也感覺出來兩人之間的感情，可卻萬萬沒想到他們就是自己的小小姐和小姑爺，「這真是老天開眼啊。」
溫婆婆和柳絮抱在一起痛哭出聲，蒾瓊也沒上前去勸阻，讓她們哭一哭會好過些。
終於哭得差不多了，柳絮給彼此擦了擦臉，「婆婆，能和我講一講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十歲以前的事全都想不起來了。」
溫婆婆點點頭，「姑爺清正廉潔，深受百姓愛戴，奈何那幾年南陽西邊郡縣天災**頻繁，很多人都上山做了強盜，專門搶奪我們南陽人，百姓過得人心惶惶。朝廷幾次開倉放糧賑災，你爹都幫著安撫那裡的民眾，可他們都當土匪當慣了，根本就不願意再過男耕女織的日子，他們更願意搶，而不是勞動。幾次招安無果之後朝廷派兵剿匪，不過很多次都因為地形不熟而敗退，姑爺就是那時候救了周將軍，給你定下了娃娃親。後來在姑爺幾次親身犯險，摸透了地形之後朝廷大獲全勝，處決了幾個土匪頭目，遣散了其餘投降的小嘍嘍。」
溫婆婆咬著牙接著說，「可他們中有些人卻不甘如此，覺得是你爹帶了兵才將他們的好日子給攪黃了，便策劃著復仇。在你九歲那年，他們半夜闖進府裡，把……」
溫婆婆不忍心說，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想必那一晚肯定很血腥，柳絮緊咬唇瓣，蹙著眉頭。雖然她早就不記得了，可心裡還是一陣陣絞著似的痛，似乎她還記得所有的一切。
「把溫家上下二十九口人……全都殺了！那幫人渣殺人連眼睛都不眨。那一晚你發著高燒，我和小姐正從醫館往回趕，半路看到府裡火光沖天，嘶喊聲一聲比一聲慘。小姐擔心老爺便將你托付給我，叫我帶著你離開，她一個人衝進了府裡，就……再也……沒出來。」
溫婆婆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柳絮心痛的拿著那塊玉貼在心口處，眼淚無聲滑落。榮軒顧不得其他，走過去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裡，輕輕的怕打著她的脊背，「對不起，是我去晚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和你的家人。」
玩婆婆緩了緩繼續道，「我帶著小小姐不停歇的趕著馬車逃跑，結果卻在半路遇到打劫的，將我們劫上山，從他們餓談話中我知道他們就是殺了府裡老少二十九口的那波人，可他們不知道我和小小姐的身份，我就想著有機會帶小小姐逃出去，然後找到周將軍安置了小姐然後再報仇，可他們都是個個都喪心病狂，將我和小姐生生拆開，把我買到了青/樓。新來的郡守膽小怕事，不敢剿匪，後來是谷梁老爺替天行道，將那伙土匪滅了。我聽說之後就去尋小小姐，卻根本就沒有小小姐的蹤影了，我一直以為小小姐已經凶多吉少，但是聽被救出來的孩子們說他們沒有殺小孩，很多男孩子被他們買了做苦力或者不能生養的人家，女孩子身高夠了都被賣到青/樓裡去。所以我就一直在找，可還是沒有找到。」
「如今，真是老天開眼，終於讓我在入土之前見到了小小姐，這樣我也就能安心了。等我見到小姐的時候也能稍微安心一些，不然我都沒有臉面再見小姐和姑爺。」
柳絮從榮軒懷裡出來，緊緊地摟住溫婆婆，「婆婆，我很好，這些年真的過得很好，謝謝婆婆。」
「小小姐，老奴看到你能和小姑爺在一起也就死而無憾了，到了陰間也能告訴小姐和姑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