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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章 溫先生 文 / 寂寞佛跳牆

    阿珠捂著耳朵跳起來,翻著白眼珠子恨道:「我這不是關心你嗎?二姐出嫁了,要是你也跟上趟兒,我就乾脆留在這裡,等你也成了親再走,省的還得再來回跑……」。

    阿穗伸向妹妹的兩隻魔爪忽然被定住了似的,眼睛看向阿珠身後。

    歡兒赤著腳,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二樓的房間裡出來了,眼神閃爍,張著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算啦,不搭理你,二樓就讓給他們住,我們去一樓……」,阿穗的聲音裡有明顯的羞澀,女孩子嘛,到了一個敏感的年齡,沒辦法不對這個話題敏感。

    小黃和小栗在大青山轉悠一遭,老老實實地回到別墅,去繼續堅守看護雙胞胎的崗位,比之當初對待阿珠,可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

    那時候只需要服從就好了,現在則是做主管,虎頭跟豹子但凡做的哪點兒令黃金蟒不滿意,那就直接身子一纏一卷,給送回滿意的地方去,根本不搭理你是不是求饒或者威脅,嚎啕大哭權當沒聽到。

    於是,毫無用處的辦法自然會被主動捨棄,別墅裡哭聲漸漸就絕了跡,只剩下歡聲笑語或者安靜祥和。

    一晃就是四五天過去,陳家莊的親戚朋友也都見過面送過禮了,躺在病床上的二大娘,甚至都因為阿珠的回家太過驚喜,竟然在第二日就獨自下床蹣跚走了幾步,吃著阿珠孝敬的點心果子,執意要去灶房做些拿手的飯菜,再宴請回家的客人們。

    二大爺興奮的足足年輕了十歲,又是手舞足蹈。又是老淚縱橫,半年前老伴兒本來健壯的身子骨忽然倒下,幾乎把整個家給砸歪了,剛剛癱瘓在床上的老婆子,幾次要尋死呢,兒子兒媳婦全守在床前輪換值班,多少郎中給看過。都搖著頭說站不起來了。

    可是阿珠來了。小丫頭眼含淚水搶著侍候了半天兒,餵這個餵那個擦臉擦身絲毫不嫌棄老太太埋汰,結果。就奇跡般的痊癒了……

    「平日裡多熬些骨頭湯,上了年紀的人補補有好處。」

    阿珠推測這種莫名其妙的四肢無力甚至癱瘓是缺鈣的緣故,可沒想到隨之會引起一股搶購大骨頭的熱潮,以至於接下去的半年之內。排骨的價格趕上了肥肉……

    「全民補鈣」,勢頭還在蔓延。棒槌來找阿珠,商議重新建起一個養豬場的打算。

    別墅很幽靜,阿穗跟歡兒回李官鎮以後就沒再來,歡兒少爺那是來去無蹤自由自在的主兒。不一定什麼時候光臨,只留下阿珠跟兩個弟弟兩隻黃金蟒作伴兒,李管家每晚回來住宿。

    「我估摸著。豬肉豬骨的價格短時期不會降下來,挖煤。畢竟是給別人扛活兒,也終歸有挖盡的時候,不如自己做一攤兒——」,棒槌很侷促的坐在葡萄架下,掰著自己的十根手指頭。

    儘管曾經的豬瘟令養豬場瞬間賠本賠到掉褲子,棒槌還是懷念那段日子……

    「好啊,那你就去做。養豬場的籌備工作你心裡應該有數兒,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棒槌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手指關節掰的「卡卡」響,無數句話衝到了嗓子眼兒:「阿珠你真覺得行?那還跟原來一樣,你安排,我做豬倌兒好不好?有你在,我這心裡就踏實,我就啥都不怕,我娘也說,除非跟著你幹,才肯給錢讓我折騰……」。

    阿珠攏攏耳邊的頭髮,很為難的攤攤手:「棒槌哥,建一個養豬場而已,我在不在的沒多大關係,我以後——還是會走的——」。

    在陳家莊也好,李官鎮也好,她都沒找到那種安下心來就此終老的感覺,二姐姐阿草的婚禮早就完成了,似乎她回家的任務也終結了,要不是還沒把兩個弟弟的脾性徹底扭轉過來,沒準兒——明兒一大早,她就能繼續孤身啟程。

    棒槌眼中的火花,慢慢兒熄滅,十根扭扯在一起的手指頭也安靜了:「那——就算了,我娘不會讓我折騰——我也沒那個本事——養豬場——不是單單勤快把豬侍候好就行的,買——賣——我辦不了——」。

    很多少年郎的理想,就是這麼幻滅的,各種顧慮各種困難,在前期的籌備工作中就被嚇破了膽。

    棒槌娘辛辛苦苦攢的那些錢,當然寧願給兒子留著娶媳婦,也捨不得丟到未知的少年的理想裡面去……

    阿珠的心酸酸澀澀的,即便是在前世那個大開放的時代,十幾歲的男孩子孤膽創業的也很少見,自己也不過是沾了兩輩子的光,還借助的小世界的逆天能力罷了。

    「棒槌哥你先別走,我們慢慢兒商量。」

    「一件事思前想後了,還是渴望去做,那就別遲疑。要知道,你想的越多,顧慮就越多;什麼都不想的時候反而能一往直前。你害怕的越多,困難就越多;什麼都不怕的時候一切反而沒那麼難。別害怕別顧慮,想到就去做。這世界就是這樣,當你不敢去實現夢想的時候,夢想會離你越來越遠,當你勇敢地去追夢的時候,全世界都會來幫你。」

    除了一通「好為人師」的說教,阿珠的幫助還有很多。

    「前期投資我來做,前期規劃我們一塊兒完成,然後,具體的建設與對外的買賣銷售就全都交給你,我取前三年的百分之十的分紅,三年後你把前期投資本錢還給我,養豬場歸你個人所有。」

    這幾乎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棒槌卻執意搖頭:「我知道阿珠你不缺銀子,投資本錢我永遠不還給你,養豬場歸我們兩人所有,分紅我們各取一半,無論你跑到哪兒去了,我給你留著。」

    就像李管家為阿珠留著煤礦的收成一樣,留著別墅一樣……

    「那好,你可得上點心兒,別再任由豬瘟把心血全毀了,沒準兒哪天我窮了,想起來你,可別哭鼻子拿不出錢來。」

    兩個人輕聲笑起來,打小在一起的默契,也都回來了。

    「姐姐,點燈點燈,太暗了!」

    兩個小子站在二樓的平台上喊叫,胖臉擠到柵欄中間。

    棒槌下了工來的,現在確實天色已暗,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我走了——明天——我再來——」。棒槌很不好意思的拉開了別墅的院門,恰恰好跟一個白衣翩翩的少年郎打個照面。

    「歡兒少爺——來了?阿珠——在家。」棒槌繞過家丁和馬車,又掃了一眼從馬車裡剛剛走出的一道模糊的身影,急急跑走了。

    阿珠欣喜的聲音還能聽到:「歡兒,這麼快——就把先生請來了?」

    請先生?

    歡兒少爺的情緒可沒這麼高漲,一隻手扒拉過去阿珠的腦袋,很嫌棄的說道:「姑奶奶你安排的事兒,我什麼時候沒趕緊做過?倒是你悠閒的很,連個燈都不點,就跟人聊天兒,晚飯做了沒有?本少爺快餓死了!」

    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阿珠早習慣這小子時不時的發發少爺脾氣,根本不搭理這一套,跳過歡兒直奔後面馬車裡走出的人物。

    「您就是——溫先生吧?快裡面請,我們姐弟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單盼著您呢!」

    倆臭小子現在懂得禮讓懂得規矩了,每個月帶著回一趟李官鎮,也越發的得到父母跟姐姐甚至王家老爺子的贊同,阿珠就想再接再厲,請一位先生來把野孩子帶上正途。

    歡兒搶了這任務,非常推崇一位姓溫的先生,說是曾經考中過「解元」的,只是準備繼續衝擊舉人之位的時候,父親亡故,於是守孝三年,母親又亡故了……

    然後這溫先生就看破了紅塵似的,不再思謀仕途之路,轉而寄情於山水之間,琴棋書畫上皆有很高的造詣,只在囊中羞澀之時,會停下腳步尋一個教書授藝的活計,等籌夠了行資,再繼續上路。

    這便很合阿珠的胃口,聽歡兒這麼一念叨,立刻就把這廝推出了院門:「趕緊的去找這位溫先生,找不到,請不來,你也別回來了!」

    其實這根本就是李千總給兒子找來的先生好吧?歡兒根本不費勁兒,溫先生對於在何處授課也不在乎,銀子漲了倍就行。

    二樓平台上點了燭火,迎風口的三面都用紗罩遮擋著,很有那麼些隨風歸去的感覺。

    正中是一列燒烤爐,阿珠備好的各式肉串蔬菜串兒整齊的排列著,木地板上兩排布墊子,隨便你盤膝而坐。

    水果水靈靈,當季的不當季的都在你手邊,一個熟稔些的少爺在燒烤,一個笑靨如花的小丫頭在刷佐料,兩個一模一樣的俊俏小子老老實實地挨著自己端坐,眼珠子時不時溜過兩隻碩大的黃金蟒……

    溫先生覺得,自己一定是在蓬萊閣上享受仙人的待遇。

    尤其是當兩條蟒蛇跟在倆小子身後,在女娃兒的命令下低頭給自己施弟子禮的時候,溫先生更是激動難抑,恨不得把平生所學一下子都倒給眼前這幾個可人疼的孩子才好。

    放下了仕途的追求,轉而寄情山水的大儒,這裡就是你最好的歸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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