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二章 鋪面 文 / 寂寞佛跳牆
可以想見,如果顆粒無收,陳家莊全村子的經濟水平必然會急劇降低,家裡還有別的栽種的倒是能撐一段時間,完全遭了災又原來沒積蓄的,恐怕,就不一定要怎麼生存下去了。
「大川,咱們也別為這事兒生氣,替同村人想想,也確實為難,他們也不一定就真的想把責任都推到咱家,這不是被逼急了嗎?要是能搭把手幫幫大家,咱家不能往後靠——」。
飯桌上,王氏抱著肚子沉吟著勸說,這是個極其善良的女人呢!
可是怎麼搭把手幫忙?全家人都跑地裡去義務勞動,也拽不斷幾根籐蔓吧?這災情已經形成,神仙也救治不了了!
而且那籐蔓也確實稱得上見風就長,見縫就鑽,原本剛冒出頭兒來還是繡線一般的纖細,沒幾日就要趕上小手指頭那般粗了,有高物提供它們就轉著圈兒向上攀爬,沒有高物在附近,就地匍匐著也要前進,義無反顧的前進、迂迴、再前進,不把別的植物給如數消滅,甚至斬草除根,絕不罷休。
早先山林子裡面的籐蔓也沒這麼霸氣啊,陳家莊最年長的老人兒都講不出個所以然來,讓自家大小去幫忙,那也得有地方去下手不是?
家裡的院子裡,還扔著一叢阿蘭阿草在村子裡的兩天裡揪來的籐蔓呢,還把大姐的手心給勒破了,就拔出來這麼點兒,籐蔓的根,都沒傷到分毫。
「其實。要是能鐵下心來捨了這季莊稼,放火把所有的籐蔓都燒個乾淨,說不定還能用草木灰肥田哩——」,阿珠無奈何應答著母親,提出一個更狗血的建議。
「這是啥話?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輕重,你要是敢站到大傢伙面前說這個,吐沫星子都能把你給埋嚴實嘍,辛辛苦苦等上一年,沒有一粒米進倉,還要親手把莊稼也一塊兒燒死燒光。阿珠啊。你這主意,可千萬別出去說——」。
陳大川搖著頭擺著手,唯恐自家閨女再闖出啥大禍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中。除了眼睜睜等籐蔓更加發揚壯大。就沒別的辦法了嗎?
「娘你別著急。小心肚子裡的小妹妹……」,大姐阿蘭,在一旁提醒母親。那肚子顫顫巍巍的額外嚇人,您就不要起來坐下的不安生了。
「反正——我明兒要帶阿珠去鎮子上買鋪子,多少錢咱都買,孩子娘你安心養著自己個的身子,外面的事兒,咱幫不上忙,白白跟著糟心!」
王氏雙手又托起肚皮來,現在,隔著衣服,都能看得清楚裡面有動靜,時不時這兒鼓一塊,那兒癟一塊兒,就跟有個勤奮的小人兒,在肚子裡面練習拳腳功夫似的,很神奇……
當孕婦不容易,王氏的頭臉腿腳都腫的厲害,最近更是連腰都彎不下,睡覺也只能斜坐著,倚在厚厚的被褥上合一會兒眼睛,想要平躺著舒舒服服的睡著兒,已經是不可能的享受了。
距離預產期,還差著二十幾天呢,就被折騰成這樣了。
王氏性格隱忍,平常輕易不會跟丈夫說一聲不舒服,又每日裡僱傭了二大娘家的兒媳婦陪伴著,陳大川一直放心著呢。
可是今日,早早回了家,攤上這麼些糟心事兒,粗心大意的漢子,猛不丁的,看清楚了媳婦目前的危險狀態,終於慌了手腳。
所以說呢,「愛哭的娃兒有奶吃」,太堅韌的女人沒人疼,你自己都不緊張身體健康與否安全與否,別人——尤其是男人,還以為你一切正常呢!
好在,一夜無事兒,頭腦清醒了的陳大川,恨不能時時刻刻都監視著媳婦的肚子,就怕半夜裡出現啥突發狀況,令自己後悔莫及。
天色還只是濛濛亮,當爹的就輕聲叫起了小閨女大閨女,大的守護母親,等候黃氏來作陪,還要記得跟二大娘囑咐一聲,今日就不去做蔬菜的買賣了,讓她和阿草都在家歇一天。小的掌家婆,自然,要揣足了銀子,去鎮子上揮霍一把兒。
爺兒倆坐在牛車上啃干餅,竹筒裡盛著的是井水,沒有保溫用的器皿,莊戶人家出門,有個竹筒就算不錯了。
「爹,你看我這牙,門牙,沒長歪吧?」
阿珠在轉移親爹的注意力,同時,關於牙齒的生長位置的問題,也是她兩輩子都特別關注的。
陳大川歪著頭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自家閨女哪哪都好的不得了,門牙多齊整啊,白白的,怎麼會長歪?
「小閨女家家的,就知道臭美啦?不歪,你們姊妹幾個都隨了你娘,牙白,整齊,好看呢!」
當爹的心情舒緩了許多,想想自家的四個閨女,可不是個頂個的優秀嗎?前三個都遺傳了孩子娘的相貌,大眼睛雙眼皮,就是皮膚暗些,眼巴前兒這一位,性子是最古靈精怪的,聰明的賽過了成年人,嘿嘿,眼睛鼻子嘴唇啥的,都說是隨了自己,隨爹就隨爹好了,好像,自己長得也不算難看,單眼皮很利索,小眼睛也比較聚光……
阿珠的心思也稍微放下了點兒,最近總覺得兩個門牙的一側,有些發癢,夜裡做夢,都夢見了那一顆久違的「齙牙」,又回到了故地。
「夢反夢反,希望現實真的推翻夢境吧!」
爺兒倆聊著天兒,自然而然的,話題又繞回到籐蔓的災害上面。
「阿珠,這會兒蛇大仙離得遠,你跟爹交句實在話,大仙——真的不能收了那些籐蔓?大仙——不是——?」
不是「無所不能」的嗎?連一個屁大點兒的娃兒都能教導的聰明伶俐的賽過大人,說出話來文縐縐的,自家的地裡不一定能長出啥莊稼,收成和味道又都逆天的很,目前就只是收些做害的籐蔓而已,怎麼就做不到?
小黃到底是不是能上天的大仙,逆天的收成和味道是不是跟小黃有直接關係,這個答案,只有阿珠同學能知道了。
「爹——,」小豆丁費勁兒的解釋,既要保持小黃的神秘性,又要把拯救世界的責任替小黃推開,真的不容易。
「我只能——接收到蛇大仙願意讓我接收到的東西,像說話、做事,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麼的就會了、懂了,可是——蛇大仙從來沒讓我明白,這籐蔓是咋回事兒,又該想出什麼主意來對付……」。
這樣解釋,能順利通過嗎?
其實,當爹的早就對蛇大仙是如何教導自家閨女的問題感興趣了,蛇大仙不會說話,怎麼教會了閨女說話的?蛇大仙會用很多秀才們才用到的文縐縐的詞兒嗎?
卻原來,是小閨女也不清楚的一種途徑,想教,阿珠就會了,不想教的,阿珠就不懂。
那,這籐蔓的消滅法子,是蛇大仙能收卻不肯做呢,還是蛇大仙本身也對付不了?
看著同樣茫然的閨女,陳大川把腦袋抓破了也是無益。
進鎮子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父女兩個沒帶蔬菜筐子,也就一門心思的直奔牙行,前段時間陳大川打問過的那間鋪面的信息,就是從這家牙行出來的。
「那鋪面的主家,一張嘴就是獅子大開口,要三百兩銀子,我的個乖乖兒!三百兩銀子,那就是三千貫銅錢,一貫就有一千枚銅錢,這不得擺滿一整個屋子?他家那鋪面,竟然是用錢鋪出來的嗎?」
也怨不得陳大川遲遲買不到手中合適的鋪面,窮慣了,只要一想像可以裝滿整間屋子的銅板兒給了別人,這心就抽抽的厲害。
「可是其餘的賣鋪面的又不合適,不是地方偏僻不安全,就是房子忒破,連個後院都沒有……」。
自家買鋪面,還想能讓全家人搬來住呢,沒後院的自然不能考慮。
「爹你別著急,今兒個這事兒就交給我辦理,往外拿錢的時候,你閉著眼睛別看,就沒那麼心疼了。」阿珠笑著說道,她能理解當爹的心情,想前世裡那些工薪族,買房產之前,也是要千算萬算,跑斷了腿貨比百家,折騰個半年甚至幾載才下決心的。
牙行裡的牙子跟陳大川都混熟了,見到老主顧又進來,一個姓王的牙子迎了幾步,笑呵呵的招呼:「陳二哥來啦?進屋坐坐。」
陳大川回禮,氣勢上又有些猶豫,昨夜裡狠狠的下了決心,鎮子上的鋪面一定要買,可是臨到跟前兒,這腿肚子總是有些轉筋兒……
「陳二哥還是要買個小鋪面吧?這幾天也沒新的委託售賣的主顧,你沒瞧中的那兩個小鋪面倒是已經張羅出去了,就剩下一個大的,地段又好,這價格忒貴,還沒銷售出去,要不,您再等等消息?說不定過個幾天,就有新的了。」
王牙子很敬業,手裡翻著一本小冊子,滿臉的認真,其實,這答案根本就不需要再翻冊子查找。
阿珠笑起來:「王叔,那大鋪面的主家,為啥要發賣呢?」
如果地段好鋪面大,掙錢還不跟流水似的?即便自家不做生意,坐掙房租也很方便的,通常,都捨不得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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