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 夜語 文 / 諸生浮屠
「歌莉婭姐姐！」
薇薇安一個翻身爬了起來，將頭枕在了對方修長結實的大腿上，眨眨眼道：「今天我們繼續講故事嗎？」
歌莉婭輕撫了一下小姑娘的腦袋，用被子蓋住薇薇安的手臂，輕聲道：「不要著涼了。今年的秋天比以往冷很多，估計冬天很快就要來臨了。」
作為高階女巫她基本上已經寒暑不侵，自身的法術恆定幾乎可以適應絕大部分的環境。不過薇薇安還只是一個小姑娘，法術學習也才剛剛開始，如果著涼的話是很容易感冒的。她併攏雙腿讓小姑娘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然後輕撫著薇薇安的長髮，輕聲道：「今天休息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小姑娘很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即道：「是因為哥哥打算離開的事情嗎？」
很聰明。
歌莉婭微微頜首，看著薇薇安的眼睛，認真道：「你遠比其他的孩子更加聰明，也更加懂事，我想你也知道這一路上有可能遇到很多危險。」
「你真的打算跟索倫一起去落葉城嗎？」
小姑娘幾乎是想都沒有多想，小臉蛋兒上表情嚴肅道：「當然。哥哥去哪我就去哪。再說有哥哥保護我，一點點危險沒關係的了。」
商隊女主人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沉聲道：「索倫雖然說是身手不錯的遊蕩者，可是還有很多危險他都應付不了。這一次南邊就有雙頭食人魔都出現了，肯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你們兩個人上路實在太危險了。更別說你們去了落葉城還要進入森林，那裡可有不少普通人沒辦法對付的怪物。」
「索倫要是不小心遇到了，恐怕都自身難保，更別說是保護你的安全。」
薇薇安聞言明顯是愣了一下。接著小臉蛋兒上居然露出來很莊重的表情，嚴肅道：「沒關係的。我可以保護哥哥嘛！我感覺現在自己比以前厲害多了！」
這回答不對啊。
還有這滿臉嚴肅一副使命感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歌莉婭最開始已經在心裡默默演練過幾遍的話一下子就說不出口了，薇薇安的回答完全超出了她的估計。聽著小姑娘嚴肅無比的話，她居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保護索倫？
你才只是八歲的小姑娘而已。
不知道索倫聽到這話。心中到底是應該欣慰呢，還是應該感到羞愧？
「傻丫頭。」
歌莉婭用手狠狠地揉了揉薇薇安的小腦袋，似乎是有些無奈道：「那為什麼你就不能勸索倫不要去那邊呢？明明知道荒野很危險，你們兩個實力不夠還要去那麼遠的地方。為什麼不留在這裡，或者跟隨我去北地呢？你可以跟在我的身邊繼續學習法術，索倫也不用冒那麼大的風險。精靈國度那邊你們沒有任何的親人，這麼貿然過去可能會吃很多苦頭。」
「索倫很在意你，如果你開口勸他的話。也許他會放棄去那邊的想法。」
小姑娘咬著手指頭表情猶豫，歌莉婭伸手將她白生生的手指頭拿出來，輕輕地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嚴肅道：「不許吮手指頭。」
薇薇安嘻嘻笑著吐了吐舌頭，隨後認真道：「哥哥要去那邊肯定是有原因的，雖然他也沒有告訴我為什麼。」
「但哥哥的決定肯定是對的。」
歌莉婭有些無語地捂了下額頭，此刻甚至有種想把索倫揪出來暴打一頓的想法，沉聲道：「沒有什麼人的決定會一直正確，況且索倫僅僅是一個冒險者，有很多東西他都聞所未聞。精靈森林附近有雙頭龍。有月刃豹，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生物，你們不小心遇到了真的很危險！」
小姑娘似乎不服氣地撇過頭。好似有些蠻不講理般地嘟著嘴道：「哥哥肯定是正確的，就算是不對那也是為了我好。」
「不許你說他的壞話！」
「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將來也會是最厲害的哥哥。」
薇薇安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那小模樣兒似乎是比索倫還相信他能夠成為了不起的強者。
商隊女主人再次發出無奈的歎息，幽幽道：「有些時候我真懷疑你們兩個是不是親兄妹，不過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是真的相信了。」
「你們兩個都是一副脾氣。」
薇薇安沒有說話，但是小臉蛋兒上似乎是有一絲得意，彷彿對方說她跟索倫很像是非常值得高興得意的事情。
商隊女主人根本就不知道索倫在薇薇安心中的地位。
那不僅僅是一個哥哥，更多的時候像是一位父親。用堅強的背影為她撐起一片天空。沒有人記得索倫曾經的模樣，在其他人眼中索倫僅僅是一個顯得有些沉默寡言。表情冷酷身手不俗的遊蕩者，有些時候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可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記得索倫曾經的模樣。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記住事情，在她最開始的記憶裡面，哥哥是一個面容清秀笑起來有兩個酒窩，會在忙碌後空閒的溫暖午後陽光下抱著只有一兩歲的她去看花捉蝴蝶扮鬼臉逗得她咯咯笑的清秀少年。
那個時候母親還沒有瘋掉，他們雖然生活清貧，但是過得還不錯。
後來，他們就變成了孤兒。
十四五歲的索倫，帶著只有三歲的她開始流浪，哥哥為了養活她幾乎什麼事情都幹過，她還記得哥哥第一次為了她而打架時的猙獰表情，事後還要安慰膽小哭泣的她，她還記得哥哥第一次偷到東西時顫抖的雙手，那夾雜著喜悅和緊張的模樣，她還記得哥哥第一次因為她而殺人時顫慄的夜晚，即便是背對著她，她還能感覺到哥哥的恐懼，他遲遲不敢睡去，她只能緊緊地用小手抱著他的胳膊。整個人蜷縮進他的懷中，彷彿這樣可以讓兩個人的勇氣加在一起。哥哥笑得次數越來越少，表情也越來越冷酷。只有安慰她的時候才會露出來很好看帶著兩個酒窩讓人看得心窩暖暖的笑意。
他們兩個都有酒窩，這是極好的事情。
哥哥是哥哥。哥哥也不單單是哥哥，有些東西外人永遠不會明白，他們也不需要外人去明白。
「歌莉婭姐姐。」
薇薇安怯怯地看了一眼商隊女主人，小聲道：「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吧？如果遇到了什麼危險，哥哥和薇薇安都不能應付，你也可以保護我們嘛！姐姐這麼厲害，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再說天天呆在這裡多無聊，姐姐就不想去精靈的國度看看嗎？」
商隊女主人一下子給氣樂了。她伸手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腦袋，哭笑不得道：「明明是我勸你們不要去精靈那邊，怎麼變成你要我也跟著一起去了？」
小姑娘偷偷看了一眼商隊女主人，怯怯中帶著一點撒嬌的味道，小聲道：「那萬一真遇到什麼怪物，哥哥和我都打不過，那薇薇安豈不是要被怪物吃掉了！」
「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姐姐了。嗚嗚嗚！」
小姑娘的演技很差，明明在裝哭卻不掉眼淚，用小手揉了揉眼睛，還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歌莉婭。但是她的小模樣真得很可愛，也很好笑，讓商隊女主人忍不住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啪！
她直接將小姑娘抓了出來。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擺好姿勢，然後抬手在小屁股上抽了一巴掌，這才彷彿是解氣般地道：「讓你裝！鬼靈精！」
說完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彷彿是猶豫了一下，緩緩道：「讓我考慮一下吧。」
彷彿是覺得自己的目的沒有達到，反而還被小姑娘可憐兮兮的表情說動了自己，商隊女主人的模樣顯得有些氣餒，就這樣起身打算離開。不過這個時候小姑娘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一根手指頭，小聲道：「歌莉婭姐姐。今天你陪我一起睡好嗎？」
「好吧。」商隊女主人猶豫了一下，接著輕輕點頭。掀開柔軟的天鵝絨被子躺了下來，薇薇安宛若是小貓咪一樣鑽入了她的懷中。把小腦袋靠在了她的胸前。
小姑娘聳動瓊鼻嗅了嗅，宛若是小狗一樣拱了拱，小聲道：「姐姐身上好香。」
歌莉婭沒有回話，只是抱著小姑娘閉上了眼睛，有時候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著薇薇安就硬不起心腸，可能是自己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吧。最開始看到她瘦瘦小小的模樣，自己的心中就感覺有些心疼，彷彿是被激發了一絲母性，後來接觸漸漸多了，她總是可以不自覺地感染自己，讓自己體會到她的高興喜悅認真執著在乎想念。
這是很難說清的東西，但是她很享受小姑娘在身邊的日子，也許她們間真的有某種特質很像。
「姐姐的胸前軟軟的，摸起來好舒服。」
小姑娘似乎睡意不是很強，好奇地在商隊女主人胸前捏了捏，這個年紀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時候，什麼新奇的東西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薇薇安對於母親的記憶很模糊，甚至已經記不大清她的面容，眼前的商隊女主人很大程度彌補了她對於母親的想像，一位溫柔美麗高雅細膩對她很好很關心的女性形象。
啪！
小屁股上又被抽了一下。
薇薇安老老實實地把手收了回來，雖然她真的還想再摸一下。
歌莉婭的臉龐上有一絲淡淡的緋紅，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嚴肅道：「不許亂動，更不許亂摸，老老實實睡覺，要不然我就扔你一個沉睡術。」
小姑娘終於是安分了。
她抱著商隊女主人的一條胳膊，將頭埋在對方的懷中，呼吸漸漸地均勻，很快就在好聞的香味下睡去。
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嗜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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