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囚牢裡的探望 文 / 佐佐葉
因為千羽姿的事情,鷹舞的名譽多少受了些影響,感覺周圍人看她的目光鄙視多過羨慕,雖然她已經用實際行動斷絕了和千羽姿的母女關係,但是這些人打心眼裡還是瞧不起她的。
鷹舞的心裡不免如火燒一般糾結難奈,對鷹翹的恨越積越多,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她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畢竟已經是太子妃,繼續住在將軍府裡只會招來惹目和更多的閒言碎語,安靜了幾天以後,她便在私下和姬無桓商量了一下,要求他另在京城的西邊購置了一座府第,從此搬出了將軍府。
她的離開對將軍府來說實在是個好消息。
從此也宣示著兩人的徹底絕裂,成為公開的敵對!公開的秘密。
終於拔去了這棵陳年積就的釘子,少了被監視的感覺,將軍府如撥開層層雲霧終於見著了久違的陽光。
鷹翹和鷹烙帶領著手下重新融入到對整個將軍府的肅理之中。
以前偏向千羽姿,為她所用的下人被全部換掉,重新注入新鮮的血液。
鷹翹又重新在外面招進了一批人,經過他們慎重的選拔,觀察和磨練以後,忠心能幹的留在府中,有些能力特別好的就安排給大哥,讓他去分配使用。
這樣不到半月的時間,整座將軍府已經煥然一新。
鷹翹又在將軍府裡面,離自己東院不遠的附近清出了一片空地,喊來工頭,木匠用很短的時間重新修建了一座樓宇,與自己的閣樓遙相呼應,中間還命人架了橋樑,走廊,可以直接就通到賦雪閣。
這個樓宇當然是為大哥修建的,他早就應該單立門戶了。
沒有想到鷹翹的這個決定還惹來鷹烙一直搖頭抗議,認為她是把自己掃地出門了。
這讓鷹翹啼笑皆非,哪有這樣粘著自己妹妹的大哥!
不過她也明白,這是大哥在逗自己開心,兄妹的心是相連的,他自然懂她的安排。
處決千羽姿的日子就快到了。
寧天府大牢的死囚房,潮濕霉晦的地上鋪著乾枯的稻草,老鼠蟑蟻亂竄,冰冷的石壁,連一個小窗也沒有,這是為了以防死囚們越獄,對千羽姿這樣罪大惡極的囚犯來說,是臨刑前必呆的地方。
經過一個多月的看押,千羽姿早已經完全不是以前的模樣,風彩盡失,只見她身著骯髒的囚衣,頭髮凌亂枯躁,自進了這裡以後再沒有被梳理過。
這時的她目光渙散,正呆坐在牆角一動不動。
為了防止她自戕,勞監早就奉命將她身上所有部位搜刮得精光,因為她善於使毒也懂得藏毒,讓尋常人防不勝防。
牢房外黑影幢幢,兩盞微弱的油燈是唯一的光源地。
一聲輕微的響動傳來,伴隨著悉悉索索衣物摩擦地板的聲音。
鷹舞身披一襲深紫色斗蓬出現在門欄外,只見她微斂著眸子,白晰的臉上冰冷一片,沒有任何表情。
「舞兒,舞兒,是你嗎?你來救娘出去的是嗎?」
千羽姿一眼就認出她的身姿,馬上驚喜的撲到牢門口。
鷹舞冷冷的睇了她一眼,轉過頭朝著陪她進來的獄卒點點頭,看見他消失在門口,這才靠近了牢籠。
「別這樣大聲嚷嚷!你還嫌自己惹的麻煩不夠嗎?」
「你自己犯下這些事也就算了,還傻得被他們逮到,證據鑿鑿,連累了我不說,現在還夢著被救出去,你究竟是不是我娘,你以前的聰明才智呢?」
「我如今身受你的牽連,被大家瞧不起,自身都難保,能夠偷溜來瞧瞧你已經很不錯了。」
千羽姿愣住,很意外女兒此時的表現,怎麼有種讓她寒毛立豎的感覺!
不過她馬上想起自己另外有事情要問,也就沒有把這些太放在心裡面。
「舞兒,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人來將軍府找過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
千羽姿充滿希翼和疑惑的盯著她的眼睛,想從中看出她有沒有撒謊的跡象!
「你在做什麼夢?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想著會有人來管你!」
只聽見鷹舞一聲冰冷的輕斥。
「你已經是掉在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有誰會來做這樣的傻事??現在整個姬月國談到你無不唾棄連天,避之不及,誰還會幫你!」
「可是,可是,有一個人,他曾經向我承諾過一定會救我,一定保我沒事的!」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事情怎麼可能會這樣?
千羽姿自言自語中,胡思亂想到很多可能,慢慢的,她有了一絲悔悟,自己很有可能只是被利用了,從頭至尾她都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你說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鷹舞滿懷疑慮的看著她,心裡判斷著她是不是被關瘋了。
「娘走到今天是疚由自取,沒有想到我千羽姿聰明一世,也會落到被人騙的下場!」
「可是舞兒,我做的這一切多半都是為了你,你如今身為當朝太子妃,一定有辦法讓我脫罪的不是嗎?無桓,你不是還有無桓嗎?他是未來的皇上,你去求他,求他想想辦法!」
千羽姿倚在牢門旁,滿懷希望的望著自己的女兒。
「夠了!你一口一句是為了我,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在整個姬月國丟盡了臉面,天天忍受那些難堪的言語和凌辱,你認為我還有那個臉再去求無桓嗎?」
「我好不容易才重新獲得了他的寵愛,封為太子妃,我不會為了你而讓大家再繼續抓住我的這些把柄,遭人唾棄!」
鷹舞鄙夷而冷漠的看著她,一點沒有生為女兒的孝感。
看著女兒冷酷的表情,千羽姿不由得從頭涼到了底。
是的,她所做的事情在其他人看來是罪大惡極,但是自己女兒也這樣看自己,難免讓她難已接受,想到從此以後再無活下的可能,人頃刻間沒有了支撐,身子徐徐癱倒在地上。
「過幾日就是你的行刑之日,你還有什麼話想告訴我的嗎?或者有什麼沒有實現的願望,也許你走了以後我可以為你辦到。」
「事到如今,已經無力扭轉,你就安心的走吧,女兒將來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好殘酷冷漠的話語呵,這還是自己那個千般疼愛的女兒嗎?
千羽姿繼續坐在地上,全身僵硬如石。
好一會,才聽見她說了一句:
「他還好嗎?」
「他?哪個他?」
鷹舞一時半會有些愣住,不過,她很快就醒悟過來。
「都死到臨頭了還在想著那個負心的男人,你還真是我娘呢,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簡直無藥可救,蠢到家了!」
譏諷的話由嘴中刻薄的說出,一點情面也不留。
看她還是一副發著呆,無動於衷的模樣,鷹舞內心著急,她是偷溜出來探監,無法想像被人發現的後果。
「你考慮清楚,走出這裡以後就是天人永隔,我也不可能再過來了,你別後悔你未竟的遺願終將隨著你入土!」
「我平生所學都在那本毒經上,你自己看著辦吧。」
千羽姿想明白以後,既然一定是要死的,就索性什麼也不在乎了。
「你放心吧,毒經我會好好收著,絕不會辱沒它!」
「只有這些嗎?你還有沒有其他的事忘記告訴我?你最好再仔細的想想,有沒有什麼是很重要,而又被你遺忘的事情。」
看著鷹舞貪婪的眼神,這一刻,她的眼神裡面沒有一絲的親情和溫情,只有無窮無盡的**和殘佞。
這和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的相似啊。
「我這裡倒是有兩件事情,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
千羽姿突然轉過身,這樣吐了一句,冷靜的面容,彷彿什麼哀傷也沒有了。
「你附耳過來。」
鷹舞猶豫了片刻,還是走近牢門,把身子湊了過去。
天已經黑透,油燈在風的吹動下一搖一擺晃蕩著,幽謐的大牢在此刻透著更加滲人的涼意。
鷹舞剛走近她身邊,千羽姿卻在此刻突然伸出一手攸的抓住她的頭髮,抬手再向她臉上狠狠的刮去。
一道利甲劃出的血痕從鼻樑一直到了右臉頰,隱隱滲出滴滴血珠。
「啊……」
隨著鷹舞的尖叫,守在外面的獄卒聞聲立刻跑了進來,看見眼前的景象呆了呆。
「這是娘最後送你的紀念,從此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句話,千羽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轉過身,走到陰影處倚牆緩緩而坐。
鷹舞捂著劃傷的臉頰,恨恨的看了千羽姿一眼,低著頭狼狽的走出了大牢。
一串淚水從千羽姿臉上滾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