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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三章 朝堂議事 文 / 燁璘

    沐恬聞言一顫,沉聲道「你不過是想奪取兵權,又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果然沐原要對兵權下手了,他握緊拳頭,卻無計可施。

    沐原玩弄著手中木茶杯,陰冷之色在他話語之後更加森冷「兵發邊關、抵禦外敵,這守家護國的重任,現在也只有我能做。莫非恬帝喜歡看邊關戰亂?」

    沐恬憤然「你!」他狠厲的目光毫不遮攔透漏出對沐原的厭惡,但他無言以對。

    沐原毫不理會他的神色,輕緩地玩弄著木杯「怎麼樣?考慮的如何?」

    沐恬壓下神色,冷哼一聲「你只憑紙上之說就能亡一個帝國,不過一個兵權,又何必有求於我?」

    沐原抬眼看他「你錯了。」

    沐恬聞言不由看向他,沐原繼續道「不是有求於你,而是告訴你。」他刻意微微停頓「我已經實施的計劃。」

    沐恬暮然面色鐵青「你已經下手了?」

    沐原瞳色微沉「我倒是小看了你,編策軍隊,重立軍餉,你說接下如何?」

    不知想到了什麼,沐恬面色微微泛白「你把鎮北軍拆散了!」

    沐原不可置否「沒想到這個時候恬帝還有心神惦記其他。」

    沐恬的呼吸變得急促,他面色愈加蒼白。良久,他狠狠的吐出一句話「沐原,你的報應早晚都會來的。」

    沐原雙目微瞇,週身陰森之氣使這荒涼的院落席捲出一股入骨的森冷。「朝堂穩固,得軍心、民心所向,先帝祭祀之後將是我的加冕典禮。沐恬,你所期望的人不過一個被利用的棋子,你覺得一顆棋子能帶給你什麼?」

    沐恬被說到了痛處,他狠狠握緊拳頭,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是如何一種悲哀淒厲,他能說出的還是那句話,慷鏘有力擲地有聲!「沐原,你的報應早晚都回來的!」

    沐原收袖起身,顯然再無與他交談之意,抬手一抹黑色直向沐恬而去。

    沐恬動也未動,那黑色的錦帛緊挨著的面頰,打在窗稜之上,一聲重響。

    沐原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他臉上,那人青白的面頰上赫然一道血紅。「帝王錦帛,你寫或者不寫不過在你一念之間,邊關的百姓都等著你的回復。」

    沐恬看著落在窗台上的錦帛,握緊了拳頭。沐原在用邊關百姓的性命壓他,在用天下黎民的目光壓他。他淒涼一笑,沐原贏了,他不會不顧及邊關百姓的性命,他的使命沒有完成,不得不在乎天下眾生的目光。「沐原,你若是已經奪取了鎮北兵權,又何必逼我寫這帝王口喻,鎮北軍又豈是你說收服就收服,說打散就打散的。你也不過如此,總有一天你會跌倒在你的自負上,再無力起身!」

    沐原立於枯籐樹下,玄黑九五龍袍加身,自是威儀不凡卻勿自陰冷陰森。聽聞此言他雙目微瞇,毫不掩飾他瞳中滲骨的殺氣「恬帝,你可以動手寫這錦帛了,本王並無時間等你太久。」

    沐恬忽然放聲大笑,他甩手拿過錦帛,轉身向內室走去,大聲道「無謂著愚人也!自負著庸人也!無心著非人也!」

    這放肆的大笑迴盪在院中久久不散。沐原看他已如看一個死人。

    此日申時,一則轟動大凌的消息傳遍了帝都三鎮四海十五城。

    帝王錦帛:月城城主尉遲零謙,包庇城內不明人士,阻礙攝政王行事,致使叛逆黨羽逃的升天。念事出無意,免死罪,罷免鎮西兵權,留月城城主之位,望尉遲城主繼續護我月城。恬帝一年聖歟。

    另有一則消息,在遙遠的北之邊境,鎮北軍的駐地炸開了鍋。

    帝王錦帛:國不可一日無主,兵不可一日無將。猛將手中無兵,就如猛虎陷入沉睡;而若大軍失了將領,就如猛虎沒了爪牙。此兩事,致我心堪憂。賜鳳來將軍鎮北兵權,即日起護我邊關,抵禦外敵,佑我大凌!凡違旨者,皆以違抗帝王聖歟之罪,斬首示眾。恬帝一年聖歟。

    異日,大殿之上,官臣朝拜,沐原抬手,百官起身。

    「昨日之事,相信你們都有聽聞,諸位大臣有何感想?」沐原掃了眼下方恭敬俯首的眾人,神色森冷看不出喜怒。

    耿裘聞言立即站出,大聲道「啟稟攝政王,我認為將四十萬鎮北軍交給鳳來將軍,並不是很好的主意。」

    沐原聞言看了眼花非與,那人動也未動,好像未聽到耿裘說他一般。「耿將軍覺得有人更能勝任鎮北主將一職?」

    耿裘回答的很肯定,但他顯然不會真的回答誰更適合「鎮北軍向來訓練有素,但鳳來將軍從未擔任過一軍主將,領兵對敵之時難免經驗不足,只怕到時難以服兵。」

    不用沐原開口,吳角已經列位而出「先帝曾言,鳳來將軍乃天生為將。駐守邊關六年,戰爭大小無數,從無敗仗。我若記得不錯,耿將軍好像是掛著兩場敗仗?」

    耿裘此次這是未怒,只冷哼道「吳太常倒是為將的材料。」

    吳角怎不知他言下之意是說他一個文人站著說話不腰疼,他輕飄飄的撇了耿裘一眼「耿將軍這是瞧不起文臣?」

    耿裘聞言胸腔中立即捲出一股怒氣,吳角竟這般裝瘋賣傻!且不說沐原極其看重的理事監是文臣,就是大凌的治國之策也是出自文臣之手,他若瞧不起文臣,豈不是打了沐原的臉又扇了大凌一個耳光!「吳太常依舊喜歡話裡藏刀,我不過是讚揚吳太常可擔將者大任,吳太常再不喜,也不至於如此血口噴人吧!」

    吳角聞言笑起,這笑容到像是見一個久違的朋友「耿將軍說的哪裡話,實在是耿將軍想多了,我所言至此,不過是想表達耿將軍做不來鎮北主將一職。」他言罷絲毫不理會耿裘的眼底蹦出的殺機,恭敬向沐原俯首「攝政王,鎮北軍軍紀的嚴明向來可稱天下第一,但也正因此鎮北軍養成了**的軍風,性子極其桀驁不馴,鳳來將軍雖沉默冷硬,但其功勳赫赫,將相之風不可謂震懾人心,此時也只有鳳來將軍能鎮/壓的住鎮北軍的氣焰。」

    沐原輕靠在龍椅上,聞言道「吳太常可知此時鎮北軍已潰不成軍?」

    吳角瞳孔微緊,此言何意?他微微沉聲,將問題又丟給了沐原「攝政王相信?」

    沐原挑眉「將鎮北軍與鎮西軍打散重編,吳太常覺得如何?」

    吳角聞言立即躬身「此事並非小事,尚需聽取理事監及衛尉公的看法。」

    沐原看了他一眼,吳角深深躬身看不到一絲神色,沐原收回目光,狹長的雙目俞顯得森然。

    吳角感到沐原逼人的目光移開,眉頭緊蹙,看來聖歟所言並非是沐原所想,那麼沐原為何會將恬帝聖歟昭告天下?莫非是給天下人一個假象?吳角抬眼見魏柯站出,微微起身。

    魏柯扶手「正如吳太常所言,鎮北軍性子極其桀驁不馴,風王因何而死,自然瞞不過他們。恬帝聖歟是唯一讓他們服軟的東西,若在此時強行拆散鎮北軍,只怕他們會先一步起兵謀反。」

    沐原雙目微瞇「若是給這匹狼復甦的機會,魏理事認為再生的野狼能夠認主?」

    魏柯道「野狼即使不認主,它們也會忠於自己的巢穴。若以後野狼認了狼王,那麼在窮途末路之時定然會知道狼王所指的巢穴才能生存,那時它們會保護它們的狼王,竭盡全力。」

    大殿一片安靜,沐原開口「魏理事是言我太心急。」

    魏柯垂首「是。」以魏柯對鎮北軍的瞭解,殺一儆百根本無法撼動鎮北軍,給鎮北軍一個站起的機會,不管過多久,魏柯相信鎮北軍會醒悟並抓住這次機會,等鎮北軍費盡心機的站起了,到那時再毫不留情的毀去,英雄末路,潰不成軍,再英勇的狼也敵不過絕望來襲,倒時沐原所想一切都會順理成章,魏柯自然知道沐原能已懂。

    沐原並未開口,看著魏柯似乎陷入沉吟,也因此他並未發現常斯堂看向沐原的目光。

    那人一身白色官服,暢暢而談的風華蓋過了殿前金蓮,如此耀眼,竟讓閱過美人無數的常斯堂微微晃神,這已不是第一次為這人風采而折服。

    常斯堂很自然的收回目光,似乎他的注視不過是被這發言所吸引,於是他站出扶手「攝政王,恬帝聖歟已昭告天下,若是在此時編兵重設,引起鎮北軍動盪起兵,只怕會讓叛逆黨羽鑽了空子。另外收服鎮北軍一事,我也認為無需著急,據軍機處常年整務,得知鎮北軍忠於主將更忠於大凌,只要大凌江山在,相信鎮北軍便一日不會謀反。」

    沐原顯然已有定奪「即日起鎮北兵權交於鳳來將軍,賜三十親衛三千帝都護衛隊,明日午時攜帝王錦帛遠赴北之邊境,整頓鎮北軍,抵禦外敵,佑我大凌。」他看向那仍動也未動的黑色官服之人「鳳來將軍意下如何?」

    花非與列位站出,恭敬俯首「末將領命。」

    沐原點頭,看向花非與身後全身陰沉的一人,道「即日起本王便將鎮西兵權交與耿將軍,賜二十親衛。三日之內,整頓鎮西軍,四日午時攜帝王錦帛赴帝國西北邊境,抵禦西域敵兵,守護大凌疆土。耿將軍意下如何?」

    耿裘聞言立即恭敬垂首,聲音擲地有聲「末將領命!」他自然知沐原賜這二十親衛是何意,他自然知相對於鎮西兵權而言鎮北兵權更有權威,但他更知道不管做什麼,即使沐原不在意,在他面前也不能太放肆。

    沐原微微點頭,對著他身後的人道「李將軍因看守帝宮不當,致使叛逆逃脫,因此免去你帝宮禁衛軍統領一職。念你曾在捉拿叛逆時立功,便任你為帝都護衛隊隊長,將功贖罪。」

    李且恭敬垂首,眼中劃過一抹狠厲,沉聲道「末將定不負攝政王厚恩。」

    沐原從他身上收回目光掃過眾人「諸位大臣可還有事要奏?」

    眾臣一片安靜,沐原站起身抬手擺袖「退朝。」

    魏柯抬頭正看到他抬手甩袖之時,不由便想到這動作與沐風是何其相似,兄弟血緣永遠都是一種神奇的東西。

    兄弟!魏柯悠悠睜大雙目,兄弟一詞讓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剎那間一直擋在腦前的隔膜恍然透徹,不由驚呼一聲,打破了沐原轉身已邁開的步伐,但此時魏柯毫不在意,他開口說話,聲音中莫名一股令人捉摸不定的陰陽怪氣「攝政王可知沐辰有一哥哥?」

    此話一出,大殿一片寂靜,沐原停下動作,目光直看向他。

    魏柯繼續道「預親王的大兒子,五年前離家出走再未回來,預親王對外稱自己只有一個兒子,甚至到現在我們都忽略這個人,但他卻真正的是預親王的大世子。」原來他一直以來都覺得缺了著什麼,深思熟慮了極久也未得結果,竟是最明顯的地方被他忽略了。

    常斯堂恍然大悟,接過他的話「不止他消失五年從未出現過,預親王府毀滅、預親王夫婦死亡時他也未曾出現。」

    魏柯點頭「正是如此,所以我們都忘記了還有這個人,從少年到成年五年完全可以將一個人改變。這個人若是還沒有出現,那麼一個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未知事物,將會比一切危險都要令人恐懼。」

    沐原狹長的雙目緩緩瞇起「沐玟。」當真把他給忘了。

    大殿中的森然之氣愈加陰冷,魏柯微微挑眉,他本以為沐原心中有數,原來沐原也不曾記得,深思熟慮卻忘了最顯眼的一個螺絲,何人心中都不會舒服。

    沐原轉身,長袖甩於身後「魏理事,急令各地城主,在帝國各地張貼皇朝一級通緝令,凡與叛逆有關聯的的人物皆描畫其中,印刻帝國叛逆之罪,昭告天下:凡提供其中任何一人行蹤上報者,賞銀萬兩;凡能提供其中任何一人隨時情報者,賞金萬兩;凡能捉拿其中一人者,朝堂百官隨其挑選。若有異議者皆視為叛逆黨羽,株連三族,毫不留情!」

    眾臣驚異,如此決絕狠厲!但顯然所有人都能看到沐原的情緒極不穩定,一時間文武大臣大氣不敢多出,更無人提出異議。

    魏柯垂首「臣接旨。」沐原的頭腦果然不容小覷,得知此事不過幾息竟能生出如此完美的一石四鳥之術。一以金錢和地位調動整個帝國百姓的視線齊齊落在叛逆黨羽身上,隨著這件事越往深處發現,在守家護國之戰打響的那一刻,沐原這個名字攝政王這個人將會深入人心;二則再次警告近日不老實的個別城主,魏柯毫不懷疑若是此時有人犯了沐原的眉頭,株連三族不過輕罪;三又能干擾沐辰等人的行動,人一旦有了顧慮做事總會束手束腳;四則……

    從帝宮襲捲出一陣暴風,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整個帝國,即使到了邊境這暴風的氣勢也未弱一分,且愈演愈烈!

    僅僅一天的時間,帝國各處大小城鎮,處處告示欄貼滿了新的通告,以硃砂入字自是十分醒目,每張通告之上帶著殺伐之氣的『帝國叛逆』四個血紅大字更是刺目!

    整個帝國再次炸開了喧囂,滿城風雨,山河搖擺。已經入冬的天氣,竟下起了盛夏的暴雨,整個帝國都下著暴雨,雷鳴閃電,已一日未停。

    一座龐大的城池,一人看著風雨中被他遣下士兵的空蕩城牆,飛濺的雨點打濕了他手中的紙張,硃砂字渲開了血紅,人像也已模糊的不成樣子。看這仍沒有停雨之意的老天,可能也不希望這一個個人物被畫在通緝令上。

    千行、謝嘌呤、莫遠汐、孟谷、羽少爺、慕容寒衣、慕容芸、林凌、甚至還有那個醫藥少年羿墨,更不會缺少了他。這其中之所以沒有重映月與尉遲零謙,大概便是先帝祭祀大凌左相與月城城主必須要前去追悼。如此一來唯獨缺了孟任,看來沐原已經等不及讓禁衛軍大亂,那麼沐原兵發邊關就在近日。

    此次沐原放棄了最簡單直接的紙上論談,昭告天下恬帝聖歟自然不能單純,這其中之意……莫非是想給天下一個假象?恬帝毒害先帝,但攝政王宅心仁厚,終念手足之情,不忍先帝最後遺願無法實現,終痛心擁恬帝為主。那麼恬帝重拾人性,幡然醒悟,自覺骯髒不堪,不配帝王之位,最終讓位攝政王,則成了順理成章之事。

    他站在百姓的角度能想通這個問題,這天下的百姓自然能夠想到。單看的話,這或許是一個令人有些不解的事情,但並不足以讓人震驚,但若是這樣的事情再持續幾次,它煽動翅膀所帶來的效應,將無法想像。畢竟沒有任何消息比自己想到答案,然後知自己的答案是完全正確的,更深入人心!

    不費一兵一卒,無聲無息間已給予敵人最致命的一擊!不,不止一擊,沐原不會留給敵人絲毫可以喘息的機會,那麼再往下肯定還會有道道危機,道道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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