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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我的托兒所 文 / 第十個名字

    托兒所裡的遊戲可以用老三樣概括,最長玩的就是丟手絹,一群孩子搬著小椅子臉向內圍坐成一個大圓圈,然後由一個小孩先站出來,拿著一個手絹圍著圓圈的外面跑,大家一起唱:

    「丟啊!丟啊!丟手絹!輕輕的放在小朋友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抓住他!快點、快點、抓住他!」

    那個跑圈的孩子要在大家唱完歌謠之前,把手絹悄悄的放在一個小朋友的身後,然後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如果在坐下之前被那個小朋友發現了手絹,並且抓住了,就得接著跑圈扔手絹。

    其實這個遊戲主要是考驗小朋友們的人緣,當手絹被扔在自己身後的時候,如果你人緣好,對面的小朋友就會用眼神提醒你,如果你人緣不好,誰也不提醒你,全假裝看不見,那你就等著跑圈吧。

    還有就是老鷹抓小雞了,這個遊戲就別介紹了,大家都玩過或者見過,像張大江這個樣的胖子,是當母雞的不二人選,有他這堵肉牆在前面擋著,再厲害的老鷹也的愁死,但是他可不能去當老鷹,這麼胖的鷹還去抓雞!這不是要鷹的命嘛!

    另外一個集體遊戲就要分性別了,男孩子玩的是騎馬打仗,女孩子玩丟沙包。丟沙包咱就別講了,洪濤小時候也沒玩過。騎馬打仗可以介紹介紹,就是一個孩子當馬,一個孩子當騎兵,馬馱著騎兵互相撞擊、拉扯,只要騎兵的腳一沾地,那就算輸了。

    張大江是整個托兒所裡最好的馬,連大班的孩子也沒他合適,但同時他又是最差的騎兵,那匹馬要是背上這麼一個騎兵,別等敵人來撞、來拉扯了,能自己走到戰場的都算是寶馬良駒。

    現在洪濤就是這匹寶馬良駒,他回到托兒所之後,老師為了讓孩子們都出出汗,驅一驅身上的寒氣,就開始組織大家玩騎馬打仗,而且還是混戰,除了小班的孩子太小之外,中班和大班的孩子混在一起玩。

    「大江,你給我當馬!」

    「大江,過來,這次該你背我了!」

    一說玩騎馬打仗,幾十個小男孩裡,立馬就冒出幾個比較橫的,吆喝著讓大江給他們當馬,其他小孩其實心裡也想,但是膽子小一些,只能放棄了爭奪最好戰馬的權利。

    「一邊去!今天我當大江的馬,有誰不樂意的嗎?」這時洪濤站了出來,走到一臉傻笑的大江跟前,扶著膝蓋一哈腰,等著大江上馬,那些孩子都愣了,不光孩子愣了,一邊負責看著孩子做遊戲的老師都愣了。

    洪濤有這個本事鎮住托兒所裡的這些孩子嗎?回答是肯定的,必須有!這倒不是因為他是穿越過來的,而是他用自身實力換來的,算是威望吧!一個4歲多的孩子,有個屁的威望?洪濤還真有,這得從他進入托兒所那天說起。

    這個時代的托兒所,對於每個孩子的入托是有條件限制的,而且都是硬性條件,第一點就是戶口必須在托兒所所在的街道,第二點就是必須夠3歲,太小了托兒所不收,沒法照顧。

    洪濤的戶口肯定是在北新橋街道,他的家就住在托兒所北邊,穿過一條胡同就是,距離200米,走著幾分鐘就到。他從小在姥姥家裡長大,姥姥家就住在他們家旁邊幾十米的地方,是個大雜院。這到不是洪濤的父母不管他,一是因為洪濤的父母是雙職工,兩個人都要上班,二是因為他父母的工作稍微有點特殊。

    洪濤的父親是位大學老師,在首都鋼鐵學院教高等數學,也就是現在北京科技大學的前身。而洪濤的母親是位醫生,在北京結核病研究所工作。從表面上看,洪濤算是知識分子家庭了,父母的工作都很好。不過這是以現在的眼光來看,要是放在70年代,尤其是76年以前,洪濤的父親就是一個標準的臭老九。

    事實上他父親還就是臭老九,教書肯定是不可能了,從洪濤記事起,父親就被下放到首鋼去勞動改造,每天天不亮就得蹬著他那輛二八加重自行車從東城區一直騎到石景山去,來回要50公里左右。你還別遲到,遲到了就是改造態度不好,說批鬥一下就得批鬥一下,土飛機一坐就是1小時。

    而洪濤的母親由於他父親的緣故,也被派到農村去當赤腳醫生了,專門到北京的郊區去給當地農民看病,那時候的交通不發達,從密雲農村趕回城裡,需要坐著往城裡送菜的馬車一大早就出發,然後再換乘長途車,再倒公共汽車才能到家,所以他母親一周只能回來1、2次,家裡就沒人照看洪濤了,只能托付給洪濤的姥姥。至於洪濤的爺爺奶奶呢,他們都死得早,從小洪濤就沒見過。

    洪濤的姥姥就是一個小腳老太太,大字不識一個,看到一叫扁擔,所以也教不了洪濤什麼文化知識。姥姥家孩子比較多,他有2個姨2個舅舅,最小的舅舅只比他大8歲,所以老太太也沒法整天看著他,基本就是放養。洪濤從小就跟著他這個小舅舅一起玩,而且小舅舅還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調皮搗蛋都出了圈了,是他姥姥家這幾條胡同裡年齡差不多孩子的頭,結果洪濤這個性子也就跟著玩野了。

    這些情況洪濤的父母也都看在眼裡,急在心中,但是一點轍都沒有。他們自身都顧不過來,總不能天天背著自己兒子上台挨批鬥去吧,更不能讓他母親天天背著他上山下鄉去。

    但是當洪濤剛3歲之後,洪濤的父親就堅決要把洪濤送到托兒所去。為了這件事兒,洪濤的父親還和洪濤的姥姥姥爺吵了好幾次,按照姥姥姥爺的觀念,自己家孩子還是放在自己家裡看著放心,送到托兒所裡怕洪濤受欺負。但最終還是沒說服洪濤的父母,他還是被送到了托兒所裡。

    不過洪濤很給他的姥姥姥爺爭氣,在第一天入托的時候,打死也不去托兒所,抱著床腳就不鬆手啊,哭得滿樓的人都出來勸他父親,以為他父親大早上的正打孩子玩呢。

    這一天洪濤的母親沒回來,就剩洪濤父親一個人,眼看自己上班就要遲到,想一想在台上坐著土飛機挨斗的情景,洪濤他父親也顧不上什麼說服教育了,直接把洪濤捆了起來,然後拿自行車馱著就送到了托兒所裡。

    托兒所的老師估計還是頭一次看到被家長捆著送來的小孩,她們倒也沒說什麼,那時候的人大概都知道誰家裡是個什麼情況,畢竟都住這一片。她們把洪濤弄進了院子,連哄帶勸帶嚇唬,結果愣是沒把洪濤鎮乎住,當她們鬆開洪濤身上的繩子後,洪濤撒腿就往院門跑,他要破門而逃。

    這下老師們沒轍了,只好把他抓回來,鎖在教室的裡屋,讓他一個人反省反省,而老師們則帶著其他小朋友在外屋玩遊戲。洪濤在裡屋越待越急,然後就把和他小舅舅學來的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二百五勁頭兒拿出來了,抄起一把小椅子,用椅子腿照著屋門就是一下。

    那時候的門都是用木頭做一個框架,中間在搭上兩根木樑,然後用一種纖維板糊上的。也加上那種纖維板不太結實,洪濤這一椅子腿就把纖維板給砸漏了,把外屋的老師嚇了一跳,很多小孩也被嚇哭了。老師一看門都砸漏了,趕緊就把門給打開了,準備教訓教訓洪濤,誰想到門剛開開,一個小椅子就從裡面飛了出來,後面還跟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椅子很準確的砸到了老師的腿上,洪濤清楚的記得那個老師留著一根直到屁股長的大辮子,也就20多歲吧,這一椅子就把老師給砸倒了,此時洪濤已經奪門而出,趁著院子裡沒人,拉開院門就跑了。

    托兒所裡亂成什麼樣洪濤是不知道,他一路狂奔,跑回了姥姥家,但是他沒敢進屋,他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把老師給砸壞了,於是跑到煤棚裡躲了起來。沒過一會兒,托兒所的人就來了,可是姥姥真的不知道洪濤跑哪兒去了,一聽說托兒所把洪濤給弄丟了,哭著喊著要讓托兒所的人賠自己的外孫子,還把院子裡的老街坊都給叫了出來,不讓托兒所的人走。

    折騰了好久,洪濤的父親也從單位趕了回來,大家正商量著去派出所報案找孩子呢,洪濤自己從煤棚裡鑽出來投案自首了,主要是他怕警察叔叔,這也是拜他那個小舅舅所賜,他們那幫淘氣孩子都怕警察。

    那天是洪濤第一次挨揍,而且打得還挺狠。由於洪濤的父親是老師,他一直主張要說服教育孩子,不能打罵。而洪濤的姥爺特別疼小孩,還有比較嚴重的重男輕女思想,在姥姥家裡有好吃的先給洪濤吃,他小舅舅一邊看著,打罵就更不允許了,不光自己家裡人不許打罵,外面的人也不許,孩子就算再討厭,你也不能打,連嚇唬都不成,否則就上你們家和你玩命,整個這幾條胡同都知道,洪濤的姥爺是個護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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