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眾人皆醉我獨醒 文 / 睿士
其實,何長水等人打造的這種裝備,便是來自於朱平安的靈感一現。宋代時,已經可以製造用火藥推進飛行的類似於火箭一類的武器。元朝時期傳入印度,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和完善,火箭和火藥桶改為鐵製,兵出現各種型號,威力和射程大大加強。英軍侵略印度時,接觸到這種武器,起初應用於海上作戰,效果極其出色,並由英國海軍上校威廉康格裡夫對其進行改良,後以其名字命名,稱為「康格裡夫」火箭。
就現在大明的工業條件來說,完全照搬康格裡夫火箭並不現實,但仿造卻是完全行得通的。最初級的康格裡夫火箭應用於海軍艦船。重十四點五公斤,箭長一米零六公分,射程可達一千八百米。只要火藥配置適當,加以平衡桿輔助,大明自主生產的火箭完全可以達到一千米以上的射程。
「餡料是什麼意思?」何長水的話讓朱平安有些糊塗。
馬伕王早已經屁顛屁顛的跑上來,手中捧著一個小竹筒,「大人請看,按照大人的吩咐,小人配好了幾種配合火藥使用的材料,效果各有不同!」
提到效果二字的時候,何長水等工匠的臉上不由得微微抽搐,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但馬伕王卻依然是笑逐顏開。
「這個!稱之為『糞彈』,由人糞、斑蟄、附子草等混合而成,配合鐵蒺藜、鐵釘、碎石使用,使人傷口潰爛不得癒合!」
「這個,稱之為『催淚彈』,由精磨的石灰和硫磺混合而成,一經發射,便可使敵軍雙目不能視物!」
「這個,是『飛砂毒彈』,含毒毛旋花之毒、鉤吻草毒等,聞者眩暈,輕則喪失作戰能力,重則……,嘿嘿,直接要命!」
「還有,這個是『蜂群彈』,那個是『追魂煙』,還有『含笑半步癲』……!」
「打住,怎麼還有『含笑半步癲』這東西?」朱平安幾近崩潰。
「令敵軍發狂致癲,傻笑致死,是為『含笑半步癲』,呵呵具體成分恕小人不能洩露,這可是我馬家子弟賴以生存至今的不傳之秘!」
「……」
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朱平安只是提了一個大致的設想,沒想到馬伕王和何長水竟然引申發散出如此多的花樣。
「別整那麼多虛的!最重要的是射程,最遠能達到多遠?」朱平安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這些個竹筒。
「稟大人,射程小人已經精確計算過了。根據裝藥量的不同,加之材料的差別。竹製火箭的射程能夠達到八百步至一千百步,而鐵製的……」,馬伕王和何長水相視一笑,得意的說道:「至少都在一千步之上,目前正在調製可達到最佳射程的裝藥量,最遠的射程應當在一千五百步開外!」
馬伕王笑著湊上來,一張黑臉黑裡透紅,眼睛中散發出奪人的光彩,就好像一個被關了十年的囚犯剛剛出獄便撞到了一個前凸後翹的美人。
「大人,小人還有一樁發明!」馬伕王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又太初一個竹管來。
「此物名曰『我愛一條柴』!」
朱平安險險吐出一口鮮血來,生生忍住血氣上湧的衝動。「何解?」
馬伕王頓時嗤笑不已,「顧名思義,中了此毒,便可使人喪失心智,但對條狀物體頓生好感,繼而捨死忘生、前仆後繼,不得到誓不罷休……!」
「滾!」朱平安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竹筒,飛起一腳將馬伕王踢了出去。
「大人,這東西不滿意,小人還有啊!」一臉鼻涕,兩個鼻孔鼻血長流的馬伕王頑強的爬起來,「奇淫**散、無敵小喇叭,應有盡有啊!」
「大人,咱們說好的,弄出一樁發明來,便賞銀十兩啊!大人啊,小人這銀子……!」
朱平安沒搭理馬伕王的熱情無限,而是將何長水拉到了一旁。
何長水是個樸實的漢子,倒是沒有馬伕王那麼多的花花繞繞,衝著朱平安深施一禮,「這些個東西的確是殺人的利器,用來對付韃子的騎兵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但是眼前,還有一些難處!」
「儘管直說!」
何長水壯壯膽子,「啟稟大人,目前生鐵的份量已是不足。廣東運來的生鐵打造為精鐵,中間耗費不少,大部分還要供田莊的匠作坊打造鳥銃。點心作坊的火箭車和神機箭車一旦開始打造,其中耗費的精鐵便是一個不小的數目。還有便是火藥、硝土、硫磺等物,照目前的存量,也只能僅夠五輛神機箭車、三輛火箭車、三十餘支火箭使用的啊!」
朱平安低頭想了想,發狠似的一跺腳,「生鐵和火藥的事情你無須擔心,先抓緊時間在九月之前弄出神機箭車和火箭車各五輛,這不是死任務,不要為了趕工忽視質量。另外,生鐵暫時不夠的話,就先打制竹製羽箭備用,等生鐵一到,再行打制火箭!」
「屬下明白!」
……
七月二十四,紫禁城神武門外,正是每月逢四開放的內市,所謂內市,便是內官採買宮內所用物資的集市,其實,也不能成為集市,因為,類似於供應大宗物資的商戶都有自己的門店,也都在紫禁城以北的司禮監和御馬監及經廠一帶。只有零散的商品會在內市召開的當天的小攤位上購買,一般也都是內官個人使用的物品。
由此也帶動了整個北京城東北部的商業發展,店舖鱗次櫛比,到了晚間,各種紗燈、角燈、絲燈、或紙燈琳琅滿目,掛滿整個坊市,極盡精巧之能事,繁華喧鬧無比,完全看不出京城之外的千里蕭條、遍地狼煙。
陰世綱的貨棧就開在御馬監的東邊,端的是萬中無一的好地點。當然,這還是周勉花了大力氣弄來的,銀子也沒少糟蹋。但卻是物有所值,在周勉的撮合下,內官監、巾帽局、針工局、酒醋面局等內官衙門都從陰世綱的四海貨棧進貨。其實,這也是拉攏了張雲漢的緣故。
三月初,張雲漢審結廖永堂一案返京。廖永堂「理所當然」便在回京的路上「羞愧自盡」。
但為了消除當日的誤會,王品從中牽線,朱平安為張雲漢和袁敏兩人各準備了一份大禮。當然,這是背著路振飛私下進行的,張雲漢畢竟是宮中的內官,因為廖永堂得罪了他,實在是沒有必要,而朱平安恰好也想通過結識內官,多掌握一些宮裡的情況,於是雙方一拍即合。
張雲漢雖是曹化淳的人,但也存著自己的小心思。朱平安的事情驚動了一國皇后,就連曹化淳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作為始終戰鬥在內宮機關第一線的張雲漢豈能不知趨利避害的緊要性。
因此當王品和朱平安剛一透露出結交的意思,張雲漢便迫不及待的附和上來。而朱平安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馬上為他個人資產的增加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回到京城沒多久,升任司禮監秉筆太監末席的張雲漢便見到了聯袂上門的周勉和陰世綱,說起共同發財致富的事情,張雲漢自然是欣喜無比。不用自己出一分銀錢,僅僅是將宮內自己掌握的這些衙門的採買放到四海貨棧中,每月便有不菲的收入,而且全部存入鹽商的錢號,神不知鬼不覺,何況又是和嘉定伯府合作,哪裡去找這樣穩妥又便捷的發財之道呢?
剛剛便是算完了半月的利潤,陰世綱這才得閒回到後院的二樓,僕役送來酒菜,陰世綱獨自坐在窗前,自斟自飲。
不知不覺,到京師已經半年了,眼見著天氣由春入夏,到現在,距離中秋佳節已是不過半月時間。驟然間輕鬆下來,陰世綱倒是不覺思念起遠在鳳陽的妻子和兒女來。
人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動物。當年在儀封家鄉時,還有後來被亂匪擄劫漂泊四方的時候,陰世綱曾經不止一次在腦海中幻想過京師的模樣。
會試,這個令陰世綱心痛一生的字眼,自己一路過關斬將,耗費了十餘年青蔥歲月,從童子試直到鄉試,其中灌注了多少心血和不眠之夜,卻因為命運的一次**,將自己徹底拋進了無底深淵。
還好命不該絕,自己這又一步步的爬了上來。
一口酒水下肚,灼熱的感覺湧上心頭,看著那些一身士子衣衫,搖著折扇,從街道上昂然而過,接受著周圍生民羨慕仰視目光的讀書人,陰世綱忽然覺得自己恍若夢中。
如今又有一個機會擺在面前,看向那些曾經和自己一樣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陰世綱忽然有些好笑。
說起來,跟隨流賊闖蕩四方倒不是件壞事情,至少讓陰世綱看清楚了自己所處的這個大明朝是個什麼模樣。
曾經威震四方的大明盛世現在只不過是一座千瘡百孔的高樓,看起來巍峨雄渾,其實,只不過需要輕輕的一腳,整座樓都會轟然倒下。
「眾人皆醉我獨醒,看數年之內,這天下究竟會變成一個什麼模樣?」
陰世綱冷笑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光變得清澈陰冷。
「老爺!」一名僕役躡手躡腳的走上來,「宮裡的懷德小公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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