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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4章 隱現 文 / 水木韶華

    窗外,秋高氣爽,一片陽光明媚。

    室內,卻灰暗陰涼,樂來兮命人將所有的紗簾都扯了下來。

    即墨蘭哭了太久,仍覺得淚流不盡似的,要多少便有多少,活了兩世,她是有多久沒有這般哭泣過了?大概太久,久的她真的記不清了……

    「真是暢快!」

    令樂來兮意外的是,哭到最後的即墨蘭竟輕輕鬆鬆的說了這樣一句,彷彿酒足飯飽後的酣暢淋漓。

    「來,擦擦,瞧你的臉,都成大花貓了!」自從知道了即墨蘭的身份,一種無法名狀的親密感突然在二人之間升起,這是一種同根同源不由自主的靠近,這種靠近更多的是源自最內心的世界。

    這種靠近,讓二人之間的談吐更加肆意,像是刻意的回味,又像是無聲的慶賀。

    即墨蘭扯過樂來兮手中的濕熱的帕子,擦了又擦,隨後道:「去那些粉膏,我抹一抹。」

    「噥,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樂來兮將一盒子香膏拿出,親自與即墨蘭裝扮一番,眼睛卻戀戀不捨的望著那雙大大的鳳眸。

    「真服了你!你竟然瞞了這麼久!若不是我今天詐上一詐,你是不是要永遠守住這個小秘密?」樂來兮白了她一眼,嗔道:「又不是多稀罕的秘密……誰稀罕……」

    雖嗔責,可語氣聽起來卻軟糯,嬌嫩,倒像是撒嬌。

    即墨蘭哭夠了,水也喝夠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正色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實在是我不願提起過去。我與你不同。你整個人說來就來了,可是我。只是一縷魂魄,在那世,我死後,便稀奇古怪的來到即墨蘭的身上,當時,這副身子只有三歲……時間太久遠,久遠到我似乎已經忘記了那世的過往……這幾十年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兒,日子過的太滄桑。那世,也越來越模糊……」

    原來如此!

    「我真沒想到,你來了這麼久,三十多年了吧?」樂來兮的心突突直跳,她明白即墨蘭口中的久遠、滄桑。

    即墨蘭點點頭,「是啊,三十多年了,時間如白駒過隙,真快!在那世。我活了二十五年,那時,很幸福,父母祖輩疼愛。兄弟姐妹和睦,可是,那些好日子。也只是停留在二十五歲那年。之後,我結婚了。丈夫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結婚半年。我有了身孕,正當我滿懷著幸福的心情逛街與寶寶儲東西時,卻發現我的男人卻摟著另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在我面前一晃而過。」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這種噁心人的老戲碼只存在影視中,可沒想到,我居然也會攤上這狗血的一幕。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就發了瘋的衝了上去,結果,沒碰上那對賤人,自己卻被迎面而來的麵包車撞飛了……後來,就死了……死的時候,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七個月……」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兮兒,你明白嗎?」透過明窗,清風吹過紗簾,掀起了帷幔,明暗有秩的光影調和,打在即墨蘭的臉上,隱隱映出一抹說出口的滄桑。

    樂來兮握緊了即墨蘭的手,雙眸溢滿淚水,用只有二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道:「母后……我明白……」

    瀰漫在二人之間的過往在樂來兮的一聲「母后」中煙消雲散,所有的一切,遙遠的過往,就像一個陳舊的故事,被人翻出來,細細品味一番,過了勁兒,便消失了自己的魔力。

    直到即墨蘭淡淡笑了一聲,舒緩的聲音又起,「所以,你該明白,我之所以不願提起,是因為,那世於我來說,太遙遠,遙遠到它的存在都很模糊……」

    原因,怎麼會是這個?即墨蘭這樣說,純粹是借口。不是因為遙遠,是因為痛苦,無法觸碰的痛,碰一次,心就狠狠的被撕裂一次,不是因為遙遠,只是因為無法承受。

    樂來兮明白,卻不道破。只是,淡淡點頭,我明白。

    明媚的太陽從日中轉到日落,再到落下山谷,消失不見,漫天的紅霞亂舞,一對對寒鴉嘶叫著掠過,給美好的景色增添一分現實的氣息。

    被圍封的大殿內,此刻已經完全灰暗下來,樂來兮傳婢女點亮了燭燈,當第一縷燭光灑落,即墨蘭這才換了個坐姿,笑著感歎,「真是沒想到,咱們娘倆,竟說了整整一個下午。」

    「這是自然,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母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我這般的人了……」樂來兮接的頗為自豪,自信。

    二人之間,因為同根同源同世界的緣故,一種自然的無間的親密感早已悄悄形成,並越來越牢固,這種關係,不以任何阻礙而改變。

    「那是自然!」即墨蘭重重點頭,站起了身子,伸了伸懶腰。

    樂來兮也跟著起身,將帷幔慢慢拉起,走了出去,衝門口輕道:「冬雪,傳膳,吩咐小廚,今日皇后娘娘在東宮留宴,做一些娘娘愛吃的菜。」

    冬雪點頭,走了出去。

    即墨蘭笑著走出,「你還別說,我真是餓了。」

    我也是,樂來兮眨眨眼,笑的歡暢。

    從御書房出來,北冥即墨加快了腳步,一路朝東宮走去。半路,忽然一道白影截住了他的去路,北冥即墨定睛一看,竟是太史卿。

    「怎麼了?」北冥即墨見太史卿週身氣息飄忽不定,立即繃緊了神經。

    太史卿拱手,「殿下不必多問,請快跟老臣來。」

    北冥即墨點頭,跟著太史卿七拐八拐的繞了小半個皇宮,最後繞過芙蓉亭,北冥即墨頓了腳步,「老先生,您這是要……」

    說著,北冥即墨抬頭。朝一座高高的樓閣望去。

    太史卿點頭,「殿下猜測的沒錯。臣要帶殿下上觀星台。」

    觀星台?出了什麼事兒?

    太史卿沒與他解釋,只是拽起了北冥即墨的手腕。急道:「公羊還在上面,殿下,快!」

    北冥即墨一邊忍住慌亂的心,一邊加快了腳步,因為心急,剛到台下,便三步並作兩步,縱身一躍,來到台階的「半山腰」。再一躍,飛了上去。

    顧不上還在奮力往上爬的太史卿,北冥即墨到了樓台上,直接跑向了站在樓台一角的黑影,公羊旦。

    此刻,公羊旦正高高的抬頭,望著東方一角。

    「師,師父……怎麼了?」北冥即墨雙手抓緊了公羊旦的肩膀,上氣不接下氣的望著他。

    公羊旦與北冥即墨回視。見那雙明亮的星眸中藏著不安、慌亂、憂慮、著急……一時間,公羊旦微微搖頭。

    他未語,只是伸手指向東方,憂慮道:「看見那顆隱晦的星了嗎?它就是東極星。今晚日落時便漸漸隱現,到現在,已經掛在東方四個時辰了。」

    東極星……聽見這個詞。北冥即墨便感到腦袋嗡嗡作響,一陣眩暈。手,不由自主的撐住了欄杆。顫顫巍巍的眸,朝公羊旦所指的方向移去,果然,在公羊旦所指之處,有一顆灰暗的、小小的星,那就是東極星?

    不!他不相信!東極星是福星,怎會如此的小,如此的灰暗?

    「自這顆星出現之後,我又卜了一卦,它還有逐漸明亮的趨勢……」公羊旦補了句。

    北冥即墨直接歪倒在欄杆上,公羊旦的話,他豈會不信?說不信,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老臣所卜之卦象,與公羊一致。」爬上樓台的太史卿,慢慢走來,見北冥即墨此番情形,又輕輕將他攙扶起。

    北冥即墨望了望這一黑一白兩個老頭,顫抖著嗓音,問道:「師父……老先生……這,這意味著什麼?」

    兩個老頭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見他二人沉默,北冥即墨加大了嗓門,只是聲音仍是顫抖的,「求你們,告訴我,這意味著什麼??是不是……是不是,兮兒……兮兒……」

    「殿下別這樣!」太史卿動容,扶著北冥即墨的臂膀,「其實,自打上次東極星隱現過一次之後,老臣與公羊針對這顆星的卦,便失去了卦之意義,五行八卦,乃未卜先知之術,所以,卜了還不知,便什麼意義都沒有。」

    「太史的意思是說,我們二人雖卜了卦,但是關於東極星的一切,都朦朧模糊,只能看出象面,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你們不是又要拿什麼天卦來糊弄孤吧?」北冥即墨直搖頭,他一點兒也不相信!

    「師父!太史先生!!求你們了!!!」北冥即墨痛喊一聲,便要下跪,二人連忙制止了他。

    公羊旦歎了口氣,與太史卿望了一眼,「咱們先去你的書房,到那裡再說!或許,我和太史,可以商議出一個解決之法。」

    一聽有希望,北冥即墨立刻活了一般,精神十足。

    在北冥即墨的帶領下,三人腳步匆匆的離了觀星台,又從東宮的偏門,匆匆溜了進來。

    樂來兮剛歡喜的送走即墨蘭,正含笑朝正殿走時,突然望見了三個急匆匆的身影,一前一後的進了北冥即墨書房,頓感奇怪。

    「冬雪,臘梅,你瞧,那一黑一白兩個人,可是太史卿與公羊旦?」樂來兮不確信的問兩個婢女。

    「回娘娘,很像!不過,前面的那個,定是殿下!」冬雪仔細瞅了瞅,回道。

    「嗯。」樂來兮定了定神,立刻命二人熄了燈,「你們兩個先回房,記住,無論誰來問,就說我已經歇下了。」

    兩個婢女紛紛點頭,見二人離去,樂來兮這才掂著腳步,一步步無聲無息的朝北冥即墨的書房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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