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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偷探 文 / 水木韶華

    待趴在木板上的那抹身影離開他的視線,緊握的拳頭瞬間張開,渾身無力的後退一步,剛剛映入眼簾的那一幕不斷浮現在腦海:慘白的小臉兒血色全無,凌亂破碎的布條稀疏的包裹著血肉模糊的身,一痕痕,一道道鞭傷,把皮肉漲的鼓鼓的,到處是流淌的血水,和稀爛的肉,有些地方,被破開的皮肉,微微忽扇著,像兩把小扇,刺骨驚心,讓人不敢直視。

    「誰執鞭?」一聲狠戾、陰沉的怒吼,如修羅、魔鬼,一時間,所有的婢女下跪在地,瑟瑟發抖。

    「回,回殿下,是,是婢!」張吳氏匍匐在地,渾身顫慄不已。

    北冥即墨恨,抬腿就是一腳,將張吳氏踢倒在地,滾成一團,「你好大的膽!!誰給你的命令?說!!!」

    張吳氏趴在地上,顫顫巍巍,臉色死了一般煞白,嘴上哆嗦著,「回,回殿下,是殿下的命令,殿下說要狠狠的教訓!!」

    我的命令?哼!!!北冥即墨面色陰冷至!

    沉默良久,他狠狠的壓下心中的怒火,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之後,無比冷靜的道:「起來吧!」

    張吳氏丟失的魂兩魄又歸了來,臉色恢復了一絲血色,眼角甚至有一絲得意的神色,「謝殿下!」倏爾起身,煞有韻味兒與旁邊一老婢對了一眼。

    哼!先蹦躂兩天吧!北冥即墨將拳頭攥的爆出筋來,青絲半掩冷眸,如嗜血的狂魔,轉身離去。

    北冥即墨走後,站在張吳氏一旁的老婢走了上來,悄聲道:「如何?張吳氏,我沒說錯吧?」

    「哎唷~我的娘來,田姜氏,你不知,剛剛嚇死我啦!」張吳氏抹了一把冷汗,仍心有餘悸。

    田姜氏冷瞧了她一眼,「瞧你沒出息的樣兒!就這點膽量如何發財?我不是一早告訴你,湘美人是最瞭解殿下心意的人,她的主意能有錯?」

    張吳氏扯著脖,咧咧大嘴奸笑,「我能不知道嗎?這府裡,最得寵的也是咱湘美人吶!!」

    田姜氏再次靠近了張吳氏,指輕輕一撮,「到了晚上……嗯……」兩個女人相視一笑,眼眸中儘是淌水似的貪婪,煞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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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炙烈!派人悄悄跟著那兩個女人!一定要將背後的賤人給本王揪出來!」剛回到重華殿,北冥即墨第一時間對炙烈下達了命令。

    「是,卑職遵命!」炙烈足下生風,早已按捺不住,他和主一樣,只看那張吳氏一眼,便知是有人在興風作浪,而張吳氏與田姜氏小心翼翼的交換眼神兒,同樣被炙烈捕捉到,敢在殿下面前耍寶,真是活膩了!

    炙烈離去後,北冥即墨認真思一番,隨即大叫,「青嵐!」

    「婢在!」

    「通知府衛,這幾日嚴密保護幽蘭居,不得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沒我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對外宣稱,東夫人被禁足!」

    「是,婢遵命!」青嵐剛要離去,只聽北冥即墨又道:「幽蘭居那邊,一旦有異狀,立刻通知本王!」

    「是,婢遵命!」

    待青嵐離去,北冥即墨立即倒在身後的紫檀雕花大椅上,兩眼發直的望著重華殿外,從日中坐到日落,從日落坐到滿院清輝。

    冥冥中,似乎有一抹黑影走近,北冥即墨警醒的抬頭,忽見獨孤穹提著大棕色梨木藥箱走了進來。

    「她怎樣了?」他問的急切,顧不上禮儀規矩,倏爾抓緊了獨孤穹的衣角。

    獨孤穹感到意外,打都打了,還如此關心做甚?再說,具體怎樣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說實話,獨孤穹對北冥即墨的做法有些不以為然,縱使這女犯下再大的罪過,也不至這麼卑劣的懲罰,畢竟是新封的夫人,哪朝哪代也沒這樣的事兒。

    無論哪個主,只要看不過自己的某個姬妾,或關起來,或直接尺白綾,或者一把匕瞭解?何苦這樣?這般羞辱的打她,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殿下,臣已經給夫人敷了藥,但是,傷口深,傷面大,現下夫人正高燒,已經飲了藥,具體情況,還要再過兩個時辰觀察才是!」獨孤穹微微屈身頷,畢恭畢敬的道。

    縱使心中有些想法,但面前的這個男人,畢竟是他的主。

    「哦……」近乎一聲輕歎,北冥即墨軟軟的倒在身後的紫檀雕花大椅上,動也不動,許久,似是自言自語一般,「本王把她弄去刑房,只是想嚇唬嚇唬她……」

    「殿下!!」獨孤穹眉角上揚,滿臉的無語,都打成了那般光景,居然初始之意只是戲弄?

    「殿下既是戲言,為何沒有及時阻止?」良久,獨孤穹問道。

    見北冥即墨並未回答,心下明白了**分,看來,這府中又不得安寧了。也是!這府中何曾安寧過?

    「獨孤!本王不許她有事!一定要全力治好她的傷!」倏爾,霸氣、不容置疑的命令從那張冷峻、緋色的薄唇吐出,頓了頓,他微瞇著星眸道:「其他的,本王自有分寸!」

    獨孤穹嘴角動了動,微微低頭,「是,獨孤遵命!殿下,臣,告退……」獨孤穹掂起藥箱,緩緩的後退兩步,在看到北冥即墨微微擺動的袖口後,轉身離開了重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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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ye,幽蘭居燈火通明。大院門裡門外黑壓壓站了兩行攜刀戴甲的府衛,朝門裡望去,幽蘭居的大小婢更是進進出出,忙個不停。自青嵐口傳北冥即墨的話之後,飛霞、似錦二婢女更是兢兢業業,左右守護在樂來兮的榻前,一刻也不敢放鬆。

    五更天時,樂來兮的高燒漸漸退去,獨孤穹吩咐飛霞為其背部換了藥,又為其把了脈,見脈象平復之後,便放下心來,在細細囑咐兩個婢女幾句之後,這才放心離去,回了草堂。

    「青嵐姐姐一ye未眠,定是乏了,請回去歇著吧,這裡有我和似錦,姐姐放心!」飛霞走下榻屐,柔聲對滿眼疲憊的青嵐道。

    青嵐慢慢的舒了一下身,心想殿下還等著消息,於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你們二人千萬仔細照料夫人,有事一定速來報我!」

    飛霞、似錦重重的點頭,目送青嵐走出幽蘭居外,這才稍稍的鬆了口氣。似錦年紀小,性又活波,見青嵐離去,不由得一屁股歪坐在榻屐上。飛霞瞥了她一眼,皺了皺眉,終沒說什麼。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樂來兮突然痛苦的呢喃兩句,惹得二人一陣緊張,後又不見了動靜,似錦瞅著趴在軟榻上的人兒,動情的道:「夫人真是命苦,舊傷未去,又添新傷!」

    似錦見飛霞沒動聲,瞅了瞅大殿內外,除了她們二人,再沒了別人,不由得放下心來,再次小聲道:「我為夫人不平!別的夫人、美人,哪個得銜當天不是風光無限,可咱們的夫人,卻吃鞭,想想,都……」似錦說到動情處,再也說不出口,滾下兩行熱淚來。

    飛霞抿了抿唇,似錦說的她又何曾沒想過,她再次警惕的望了望殿外,柔聲道:「我聽刑房的阿福說,是夫人出言不遜,這才惹惱了殿下!」

    「什麼?」似錦抬眸,滿是不信,「夫人怎會如此大膽?」

    「我也不知。」飛霞搖頭,「咱們的夫人自來與眾不同,許是有別的隱情也說不定。」

    「夫人真傻。」良久,似錦喃喃道。

    「似錦!」飛霞惱了,橫眉怒目,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在這府裡,單憑她這一句話,就可被要了命去!

    「無論主榮辱成敗,她都是我們的主,好好侍奉主,是我們的本分,你這樣口無遮攔,小心有一天丟了命,又害了主!!」飛霞盡量壓低聲音,但仍遮不住話裡話外的火氣。

    「姐姐!」似錦再次滾下熱淚,「你放心,似錦記住姐姐的話了,剛剛我只是覺得夫人很可憐,所以忍不住多說了句。」

    飛霞憐愛的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你都跟了我年,怎麼就沒會把一切都放在心上而不是嘴邊呢?」

    似錦抬頭,還想張口說什麼的時候,忽覺一高大的人影逼近,倆人唬的別頭,這一瞧,幾乎嚇的魂飛魄散,不知何時,北冥即墨已來到榻前。

    飛霞只覺兩眼一黑,想自己入府六年,一直小心翼翼,何曾出過這般紕漏,何況還是被這府裡最高位的主逮了個正著。她拉起已經嚇呆了的似錦,噗通跪到北冥即墨的面前,顫顫巍巍的道:「殿下,婢死罪!」

    北冥即墨早已到了殿門外,兩個婢的對話自然全部落入耳中。只是,良久,他並未說話。

    他的整顆心,兩隻明亮、深邃的星眸,此時全都系榻上的人兒身上。過了一會兒,他大袖一揮,「下去吧,以後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侍候主,切不可這般疏忽!」

    飛霞、似錦眼前忽而一亮,她們很少與北冥即墨碰面,而今,居然見他如此和顏悅色,不由得受寵若驚。飛霞拉起仍不知所措的似錦,只一個轉身,快步走出了幽蘭居的正殿。

    北冥即墨來到軟榻前,輕輕坐下,望著在昏睡中仍鎖眉的樂來兮,不由得也皺起眉來。

    儘管他知她傷的很重,但是偷偷撩起蓋在她身上的錦緞後,還是被隔著紗布高高隆起的傷處刺痛了眼,再想起執鞭的人,不由得整個人變得陰森森的。

    這時,樂來兮彷彿做了可怕的夢境,小嘴兒似有似無的動了又動,額頭上瞬間溢出細密的汗珠。北冥即墨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頭,倏爾走下榻屐,用清水濕了濕巾帕,在她的額頭上擦了又擦,待到她整個人似乎安靜下來,這才停下。

    又不知過了多久,樂來兮忽而別過臉去,動了動手臂,片刻之後,沒了動靜。

    北冥即墨嘴角動了動,再次撫上那顆用後腦勺對著他的小腦袋,許久,又將她蹬掉的錦緞扯了扯,與她蓋好,這才起身離去。

    走到門口,又停下,睥睨飛霞一眼,低沉卻霸氣的道:「不許告訴夫人,本王曾來過!」

    跪在地上的飛霞,將頭埋的更低了,怯怯的道:「是!」

    「這藥膏,偷偷給夫人抹上,早晚一次!」北冥即墨將一個白玉小瓶遞給飛霞,「這個,也不許說!」

    說完,待飛霞低低應聲,這才離去。

    似錦這次是真的被驚嚇住了,直到北冥即墨完全走出大院,仍未回神。飛霞拉了她一把,仍來到樂來兮的軟榻前,悄無聲息的跪坐下去。

    這時,天已經微亮,東方出現一絲游離的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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