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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回 祭品(上) 文 / 燕雲小阿摸

    紫玄跪在中桓山諸位老祖以及那幾位人間帝王的畫像面前,他已經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心知這升仙道開啟在即,愈發地心潮澎湃,坐立難安。

    這一處山腹與當年讓紫晟看到的所在已經完全不同了。

    那些河流依舊還在四周的牆壁上洄轉流淌,壁畫都已經使用種種諸如珍珠珊瑚之類珠寶碾碎煉製的顏料重新描繪了一遍,嶄新得已不見半點歲月滄桑的痕跡,同時空間的地面上也已經鋪滿了一地實實在在的金磚,磚塊之間的接縫處一團團熾熱的液體正漸漸冷卻,將其連接成了完美無缺的一塊整體。

    ——黃金幾乎可以認為是這片陸地之上,紫玄以自身的能力,能夠尋找到並煉製成功的最為純淨的金屬,極為適合作為一切術法或者力量的載體。

    繼而紫玄跪拜的那幾幅畫像之上的人物彷彿活轉了過來,在那畫卷之中手舞足蹈,於那畫卷空白之處刻劃著種種符菉紋路,而隨著這些畫像的動作,一團團熔融的金屬液滴在這處空間之中憑空出現,延伸,變形,交織成無比細密的網絡,而後小心翼翼地往那鏡面一般平整的黃金地面上貼去,中間更是混雜了一顆顆靈氣滿溢的靈石——這些靈石的質量,可比單烏從陰曹地府外面摳出來的靈石要高上太多了,便是拿到外海修真界,也是足以讓人側目膜拜的存在。

    一個繁複非常的法陣開始在黃金地面之上呈現出來,周圍圍繞著的河流此刻彷彿受到了吸引,紛紛從牆壁上掉頭轉向下方流淌,與那一直蔓延到牆邊的法陣花紋連接在了一起。

    法陣之中開始一點點地亮了起來,靈力由外界被洶湧地擠壓而來,整個中桓山上的草木,都為此而枯黃了一層。

    而就在紫玄看著眼下這場景,心跳正逐漸劇烈到幾乎就要跳出胸腔的程度的時候,一副畫像之上,一個人皇打扮的人物開了口:「將祭品帶入。」

    紫玄連忙點頭哈腰著安排,同時幾道命令便已附著在傳訊靈符之上飛了出去,中桓山中那些弟子立即動盪了起來,一個個被封在黑色箱子裡的妖獸被送進了各自山頭上的洞穴之中——那些正是清曇多年以來為中桓山所做的貢獻。

    事實上,清蝠的那條被誘使著想要令其化龍的水虺本也是祭品之一,只不過後來傳國玉璽出世,其中蘊含有真正的龍魂,這條水虺的價值才和清蝠一起淪落成為了隨時可以被拋棄的戰力。

    而跟在那些妖獸之後的,竟是原本清瑤名下,那些年輕貌美心繫凡俗不久前被孫夕容趕下山的小道姑們。

    這些小道姑們明顯沒有一個能離開中桓山,眼下更是被人使用手段控制住,包裹在層層疊疊的白紗之中,手捧蓮燈,雙眼失神,排著隊伍茫茫然地沿著那些山道往前方幽深的洞穴之中走去,雖然無聲無息不知道在做什麼,卻看得黎凰很有些心驚肉跳。

    「這些看起來就是祭品了。」玉陽子指點著說道,「牛羊牲畜不夠格,就換成了妖獸和人——這光景,看起來是準備了多年啊。」

    「祭品?」黎凰追問,「這一片陸地的大好山河都拿來開啟升仙道了,難道還不夠麼?」

    「不管做什麼總歸要有些儀式來表表誠意的,就是送禮也有講究,所以開啟升仙道同樣也需要祭品。」玉陽子回答,似乎是看出了黎凰眼底的不忍,又補充道,「我是沒法出手去救那些人了,因為現在出手,等若直接對那位昊天帝進行挑釁——我想,也就文先生能有這個資格吧。」

    「原來……原來如此……」黎凰感歎了兩聲,想到了孫夕容,暗自慶幸,同時視線轉向了清曇和紫晟,嘴角就勾起了一絲冷笑。

    ——她可不認為,這些事情背後的種種安排,這些積年的上師們就毫不知情。

    「如果這就是真相的話,那麼清瑤……對孫夕容那些女孩子們,安的又是什麼心呢?這麼多年的看護,為的就是這有朝一日將她們作為升仙道開啟的祭品?」黎凰的心裡有些悵然,卻知道這個問題是不會有答案的了。

    「好在看到這些景象的是我而不是孫夕容。」黎凰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卻突然想起了什麼,抬頭看向玉陽子,再次問道,「這是不是意味著,從多年之前開始,這中桓山便已為昊天帝所控了?」

    「或許這中桓山正是為了昊天帝而存在的呢。」玉陽子回答道,「畢竟這是有關升仙道的要地,你覺得昊天帝會輕易放過麼?」

    「的確如此。」黎凰點了點頭,抽著嘴角強笑了一聲,「我現在覺得……這世事真是有得有失,福禍相依,難以預料,而我眼下能與玉陽子前輩一起站在這山頭當一個旁觀者,實在是幾輩子修來的幸事了。」

    「什麼?你們是說,宗主很有可能為人所控?」紫晟卻是大吃一驚,似乎被提醒了某些了不得的事情。

    「怎麼?很奇怪麼?」玉陽子有些驚訝地看向紫晟,似乎很難理解他的大驚小怪,「這片陸地上的所謂宗主,連一個起碼的金丹都沒有,被那兩位化神修士玩弄於股掌之間,有什麼難度?」

    「他們……為何要這般玩弄我等?」紫晟的臉越發地苦了。

    「不為什麼,剛好有用而已。」玉陽子回答道,「你還是凡人的時候,吃那些菜啊肉的,不都是因為有用麼?上了這修道之路,煉丹煉器,插手進凡俗世界,做了多少有傷天和的事情,不同樣是因為有用麼?」

    紫晟被玉陽子說得啞口無言,而黎凰此刻似乎是終於放下了對於那些女子命途的介懷,轉而開始恭維起了玉陽子:「玉陽子前輩一席話,著實是振聾發聵,這些道理,小女子從未有幸聽人說過……實話實說,小女子眼下,對蓬萊可是充滿了嚮往。」

    「哈哈哈哈……」玉陽子仰天笑了起來,黎凰對於蓬萊的嚮往之情,讓他很是受用,正想順著話題繼續,卻突然看到一個人飄飄蕩蕩地,從那飛來石下面的山頭底部升起,左右張望了一圈,直接就往玉陽子的所在行來。

    那人正是中桓山的宗主紫玄,此時雖然衣冠楚楚,但是面色青白,雙眼之中一片幽黑,雙手之上黑色的指甲足有寸許來長——誰也不知道那副軀殼的內裡真正是些什麼玩意。

    紫晟剛剛想要上前迎接,卻在看清了紫玄的狀態之後,情不自禁地往後瑟縮了一下。

    玉陽子也收斂了神色,表情嚴肅了起來——他可不希望自己會真的與這升仙道沾染上什麼關係,畢竟不管是昊天帝還是文先生,都是能夠輕易讓自己萬劫不復的人物。

    紫玄來到了玉陽子的面前,卻並沒有關注玉陽子這麼一個來自蓬萊的大人物,而是直接指著清曇:「清曇,你帶著單烏隨我同往祭壇。」

    「什麼?」清曇大吃一驚,而黎凰同樣也是神色微變。

    「他也是祭品的一部分,所謂不死之死。」紫玄指著單烏說道。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只要帶著他過去就行?我並不是祭品?」清曇終於理解了紫玄的意思,提問的同時,偷偷看了玉陽子一眼。

    「是的。」紫玄點了點頭,「所以不要浪費時間了。」

    「是,是……」清曇連連點頭,叫過單烏,眼見著兩人就要跟隨紫玄而去。

    「等等,如果祭品只是單烏的話,讓清曇直接下令不就可以了,為何還需要清曇同去?」黎凰上前一步,開口問道,意圖通過挽留清曇,拖住紫玄帶走單烏的舉動。

    「如果單獨將清曇留在此地,你們能保證不對他下手麼?」紫玄彷彿聽到一個笑話一般,桀桀地怪笑了起來。

    黎凰一時有些啞然,陰沉著臉後退了一步,因為她的確有想要通過殺死清曇來賭一賭單烏的運氣的念頭——這一直存在於傳聞之中的升仙道,在昊天帝文先生甚至玉陽子這些高人種種推波助瀾的言語和舉動之下是竟越發地靠譜,靠譜得讓她都有些看不出單烏的生機何在了。

    ——難道單烏那死而復生的天賦,真的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不會出現問題麼?

    「莫要輕舉妄動,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們。」紫玄冷冷地說道,轉身便往那山頭之下行去,而清曇遲疑了片刻之後,一咬牙,便也緊緊跟上。

    「他居然也是祭品?」玉陽子也有些愣,看著遠去的單烏的身影,喃喃念叨了兩句,「暴殄天物。」

    「所以玉陽子前輩還是不能出手?」黎凰的目光閃爍著,似乎心裡正在天人交戰。

    「不能。」玉陽子搖了搖頭。

    「所以他喚醒你的那點恩情,還換不了他的命,是麼?」

    「我這人恩怨分明,他既然喚醒了我,便於我有恩,只不過,這些恩情或許能換他的自由與前途,換我一些好感,卻換不了我的性命。」玉陽子坦然說道,似乎這一筆賬算得無比精明,「萍水相逢,我不可能為他去冒犯化神境界的高人,更不可能為他去送死的。」

    「原來如此。」黎凰喃喃地點著頭讚歎道。

    「這種事情都能算得如此公平,玉陽子前輩果然是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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