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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回 蓬萊之人(下) 文 / 燕雲小阿摸

    「區區一個築基的晚輩,居然能驚動到我的金丹?」那蓬萊之人察覺到了單烏的修為境界,驚詫於單烏與自己之間實力的差距,於是一招手,那團七彩光暈便帶著單烏來到了他的面前。

    單烏的體質亦讓那蓬萊之人有些驚詫——雖然剛入築基,看著仍是**凡胎,但卻是無比地通透無瑕,彷彿經過了十分仔細的淬煉一般,竟使得他原本想給單烏的一點好處都給不出手了。

    而待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單烏之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清曇,似乎已經對於兩人之間結下的血契瞭然於胸。

    於是那蓬萊之人的神色就有些微妙了,似乎是覺得單烏如此天賦之體,落在清曇手裡彷彿是明珠蒙塵了一般,而在發現單烏的識海幾乎已與那傀儡之術共生融合之後,看向清曇的眼神就更加不悅了——如果破開這傀儡之術,那麼這個年輕人的識海很可能就此崩毀,徹底成為行屍走肉,那可就有違自己回報單烏這喚醒之恩的本意了。

    「你與他真是父子?」蓬萊之人皺著眉頭向清曇問道。

    「雖無血緣關係,但是這份感情是做不了假的。」清曇連忙回答,「至於我與他之間這血契……實在是因為機緣巧合,並非故意,其實是當初……」

    清曇察覺出了這蓬萊之人的不悅,連忙辯解道,甚至開口想要編排個兩人父子情深結果在某個邪派高人——譬如說被鬼王附身的圓覺——的控制下,為了保命才出此下策的慘淡故事,卻沒想到那蓬萊之人只是擺了擺手,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長篇大論,甚至連他好不容易擠到眼眶裡的眼淚都煽了回去。

    那蓬萊之人繼續檢查著單烏的身體,不出意外地發現了單烏手上的那團死物一般的如意金,以及那一串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念珠。

    「咦?」那蓬萊之人收起了那團七彩霞光,並拉起了單烏的手腕,手指在那串念珠之上摩挲了片刻之後,這片山洞裡嘩啦啦地多出了一堆東西,有法器有靈石有丹藥有符菉有凡人所需的金銀珠寶,有一些不知道記錄了些什麼的玉簡和紙質的書籍,甚至還很有幾件法寶,以及那輛魔龍馬拉著的指南車。

    清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洞穴之中出現東西,心裡閃過了一絲後悔——如果他早知道單烏的身上有這麼多東西,又怎麼會將那串念珠繼續留在這小子的身上?

    「為什麼他粉碎成那灘血肉的時候,這兩樣東西都依然還在?」清曇又遇到了一個想不通的難題,「莫非那通靈如意金還能主動替他保管東西不成?」

    而在此時,清曇發現了那蓬萊之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視線。

    「我……我只是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帶著這麼多東西。」清曇嚥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其實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串念珠裡有什麼吧——不敢?覺得有陷阱?怕拿了之後遭人報復?」蓬萊之人輕易戳破了清曇的謊言,「有這些法寶,有這輛車駕,我不覺得你們在這片大陸上會被人追得走投無路,甚至需要蹣跚步行。」

    「這……」清曇的眼珠子轉動著,正不知如何回答,那蓬萊之人又開來口,說出了令清曇更加捶胸頓足的事實。

    「他這念珠並沒有認主,也沒有禁制,換句話說,就是這法寶不管落到了誰的手裡,哪怕只是一個普通凡人,只要有心並且能夠專注精神,都能打開。」蓬萊之人繼續說道,「你如果跟他是萍水相逢,那我還覺得你這人有點義氣;但是你若與他真是父子……難道我該認為你這位慈父將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你這兒子,並且任勞任怨不管場面多危急都要一力承擔,甚至連順手從自己兒子手裡召出個逃生的法寶都不肯?」

    「父子之間生疏到這般涇渭分明——莫非就是這片大陸之上的風俗?」蓬萊之人的反問愈發咄咄逼人,甚至隱隱有了一絲想要將清曇這麼個滿嘴謊言的老道士直接摁死在當下的意圖。

    單烏突然攔在了清曇的身前,毫不畏懼那蓬萊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一雙眼亮晶晶地直視那蓬萊之人的雙眼,甚至手中如意金亦開始變化,直接亮出了一把刀來。

    那蓬萊之人在單烏的逼視之下遲疑了片刻,偏過頭,唾了一口唾液,身上的殺意便也淡了下去。

    單烏遲疑著,手裡的刀緩緩垂下,而清曇在單烏的身後癱軟成一灘,身上的道袍都不知濕了幾層。

    「暫時就放過你。」那蓬萊之人對清曇惡狠狠地說了一句,同時拉過單烏的胳膊,口裡念了一句「收」,便將那一地的東西都收回了單烏手中的念珠之中。

    「來,將神識投注到這串念珠之上,對,找到關竅了麼,留下你自己的名字,好,很好,這樣一來這念珠便只有你能打開了。」那蓬萊之人引導著單烏將自身的神識烙印留在了這念珠之上,繼而將視線在單烏手中那漸漸恢復成蛇狀的如意金看去。

    「純粹的如意金?」那蓬萊之人的眉頭微微挑了一下。

    ……

    厲霄與孫夕容的身前身後,都是一片汪洋大海。

    「你知道自己要前往的方向麼?」孫夕容有些疑惑,雖然離開陸地不過一兩日的功夫,但是這長久不變的景像已經讓她麻木,不知前後不知左右,也不知這掛在天邊的日頭是什麼時辰。

    「有它的指引,不會出錯的。」厲霄倒是胸有成竹,他現在只覺得自己與那七星龍淵已經漸漸合二為一了,人就是劍劍就是人,而這一望無際的海景更是讓他心胸大暢,他甚至依稀覺得,如果自己再這樣行進下去,或許要不了多久,自己就真的能夠悟通所謂的人劍合一,是怎樣的一種境界。

    「咦?前方有飛鳥?」厲霄看見了天邊出現的兩個小點。

    「不對,是人?」那兩個小點看起來彷彿靜止不動,實際上卻是在向厲霄急速靠近。

    伴隨著厲霄的每一個呼吸,那兩個人影都變得更加清晰一點,而在厲霄終於遲疑著停下了御劍前行的舉動之後,那兩個人的面孔,便也清晰可見了。

    赫然便是黎凰以及那個面容陌生的中年男子。

    「是你們?」厲霄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調轉方向,便發現週遭的景物突然改變,腳下出現了一片綠草茵茵的地面,遠處不見蒼天瀚海,唯有青山連綿白雲悠悠,而更糟糕的是,自己與七星龍淵之間的關聯,似乎突然就斷了。

    「雖然從中桓山繞路浪費了一些時間,但是好在還是及時攔下了你們兩位。」那個中年男子,也就是文先生,微笑著開口說道,「你我應當不是初次見面了,但還是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文先生,也就是當初單烏背後的那個人。」

    「原來是你……你什麼意思?」厲霄臉色陰沉,可還沒來得及放下什麼狠話,那柄七星龍淵便已經落進了文先生的手中。

    「把劍還給我!」厲霄再也顧不上孫夕容,直接將她往旁邊一推,同時整個人做出了前衝之勢,伸出手便要往文先生手裡的那柄劍抓去,但是不管他怎麼掙扎怎麼奔跑,他這個人都還是停留在原地,寸步未能得行。

    「你如果想去外海,就不能用這柄劍。」文先生笑道,「這柄劍關係那片大陸的命脈,也只有在那片大陸之上才有其靈性,你如果一定要將它帶到外海,那麼這柄劍就會成為一塊凡鐵疙瘩,不管你是多麼天才的劍修,也別想驅動其一二。」

    「什麼?」厲霄一時間有些目瞪口呆。

    「你該慶幸我在這裡攔下了你,否則的話,你就只有葬身在這茫茫大海之中了。」

    「誰會信你這胡言亂語?」厲霄有些暴怒,「我明明感受得到,這柄劍所指引的方向,正是它與我所同樣嚮往的!它一點也不想留在這片大陸上,我也不想。」

    「那是你的錯覺而已。」文先生笑道,七星龍淵就這樣憑空從他的手裡消失了,「你感受到的它的顫抖,不是激動,而是畏懼。」

    厲霄的眼睜睜地看著七星龍淵的消失,眼睛裡幾乎都要滴出血來。

    「不過,如果你真的一心想去外海,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甚至可以指點你一二,讓你在外海不至於出門就死,而這一切的前提是,我需要你身上的這股劍意。」文先生繼續說道,似乎是提出了一個極為公平的要求。

    厲霄聞言,大張了嘴,只覺得自己一肚子想要痛罵的粗話,居然因為太過洶湧,而卡在了自己的嗓子眼。

    「我這一身修為,全靠凝出的這一絲劍意,你現在卻要奪走我這絲劍意,這與殺了我又有什麼不同?」

    ……

    孫夕容被厲霄推開之後踉蹌站穩,看著眼前的境況,神色頗有些陰晴不定。

    她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那被文先生制住的厲霄身上,甚至也沒有放在看起來無所不能的文先生身上,而是與站在文先生身後,看起來一臉春風得意的黎凰對視了一眼。

    黎凰察覺到了孫夕容的視線,目光流轉,嘴角微揚,竟對著孫夕容就拋了一個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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