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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回 黑水澤(下) 文 / 燕雲小阿摸

    然而事實卻讓圍觀的這些人全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文先生,黎凰,以及另一片雲彩之後的圓覺,同舟等人,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下方那片雲霧破開一線,而厲霄帶著孫夕容,就這樣無比灑脫地沖天而起,倏忽遠去,沒有回頭再對黑水澤做些什麼。

    黑水澤重新恢復了那樣一片雲遮霧罩的場面,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就完了?」同舟張著嘴看著厲霄遠去的背影,一時之間竟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看來這小子做過的事情埋下的棋子,並不止我們能看到那麼多。」圓覺偏頭,看向跟在清曇身後似乎依然乖巧的單烏,嘖嘖地讚歎了兩聲。

    「那麼,我們需要對下方這些凡人們做些什麼嗎?」清曇將視線從單烏的身上移開,他知道單烏與厲霄以及那些凡人之間的關聯,也知道對自己這個主人來說,如果想免除可能的後患的話,最好還是將下方這些凡人全部抹滅為好,為此,他甚至拿出了百獸圖,似乎隨時準備翻開一頁。

    「不用,就讓這些凡人自生自滅,看他們能弄出什麼場面來。」圓覺搖了搖頭,「那個凡人小子頗有點不將一切修真之人放在眼裡的架勢,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偽裝,但看起來感覺不壞。」

    「更何況,我現在奪舍的這具身體,這小和尚可是答應了單烏——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要保障那一對小情人的性命周全,甚至還為此立下了血誓,如今我成了這副身體的主人,這血誓的因果,自然得承擔一二。」圓覺的視線落在了清曇的手裡,於是清曇訕笑著,就要將那百獸圖收起。

    「沒必要收了,馬上我們還得跟別人做過一場,你這百獸圖雖然能力有限,但有總比沒有好。」圓覺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某一個方向發出了一聲幾近無聲的大吼,聲波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鼓蕩擴展開來,將這一路的雲霧震散,一條陽光通透的道路出現在了己方數人的面前。

    最後一縷遮蔽視線的雲霧散去,露出了一個中年書生模樣的男子,以及跟在他身後的一位神態有些閃躲的美貌女子,正是文先生與黎凰。

    ……

    「看起來,為了不出意外,還是將下方這群凡人直接抹滅比較好。」文先生在厲霄安然離開的時候,輕聲感歎了一句,繼而他的手上就開始凝聚起青綠色的靈力幽光來,黎凰守在一旁,也不敢開口說些什麼,甚至連她心裡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看到下方這些凡人的血流成河。

    對黎凰而言,這些凡人曾經是單烏交付給她照看一二的,所以按理來說,她應該不會希望這些凡人們就這樣乾脆利落地死個乾淨,但是在發現單烏所做的事情甚至可能有超出了自己已知的那些之後,她就不由地有些期望起單烏這步步為營的安排能被人所打亂,於是對文先生想要動手的做法,也就升起了一絲期待之意。

    ——卻不知道這些凡人的生死,是不是也是環環相扣中的其中一環?

    而就在文先生手中的符文勾畫到一半的時候,身旁的雲朵突然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扯碎,繼而黎凰就看到了雲路通道另一頭的四個人,以及其中的單烏。

    ……

    「好不容易見了面,莫非還要如此擦肩而過麼?」圓覺朗聲笑道,帶著身後三個人急速靠近。

    「我沒想到,想要救下這些凡人而出手阻攔我的,居然是你。」文先生搖頭笑了起來,一個響指,那勾畫了一半的符文就此化成了一團青綠的火焰,消散於空中。

    黎凰聽得文先生所言,知道他所指的那個可能會開口阻攔的人正是自己,不由地暗自慶幸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或者,你是打算請動你那本尊再降臨一次?你這肉身還能撐得住幾次?若只是為了拆我這一塊台板的話,這代價未免有些大了。」文先生繼續問道,帶著黎凰也向圓覺等人迎了上去,笑得滿臉春風,似乎只是遇到了熟人想要寒暄一二。

    「豈敢,豈敢,我不過一枚小小的馬前卒,哪敢對文先生出手,只不過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立過的血誓必須得履行了才行。」圓覺停在了通道的中間,對文先生拱了拱手,「希望文先生給個面子,放過下方這些凡人,直接去追那七星龍淵的好,否則的話,我那本尊就算不想降臨也不行了。」

    「血誓?」文先生的眉頭一挑,似乎是看出了圓覺這副軀殼裡的底細,呵呵地就笑了起來,「好毒的一個血誓。」

    「雖然我那本尊手眼通天,不至於真讓我就此被天打雷劈,但是這天道運勢卻還是會有所影響——既然要上升仙道,又怎麼可以沒有足夠的運氣呢?」圓覺解釋道,「所以,為了我那本尊的前途,就算我這卒子葬身於此,也得攔下文先生的出手了。」

    「原來你追來著黑水澤的目的並不是七星龍淵?」文先生的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文先生其實也不想現在就與昊天帝的本尊對上,所以才暫時放過了御劍飛遁的厲霄,轉而向下方這些凡人出手,正是因為他以為圓覺會謹慎使用請動本尊降臨的次數,會繞過與自己正面相抗,並帶著那些人去追逐七星龍淵,卻沒想到竟又估錯了一次。

    「那七星龍淵如今只是一個空殼,於我之本尊毫無用途。」圓覺依然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倒是文先生你想要用它做些什麼的話,可就需要抓緊時間了,那位劍修飛遁的速度還是極為可觀的。」

    「看來我落後了很多步啊。」文先生唏噓歎道,隨即眼睛一亮,「卻不知道你的身上是不是能有些什麼賴以補償之物——譬如說佛光塔?」

    「這就要看文先生你的運勢如何了。」圓覺的手中出現了一座黃金寶塔,一圈圈的佛光蕩漾開來,依稀的誦佛唸經之聲響起,同時周圍的環境亦隨之改變——圓覺等人的身後,有一座山峰的影子開始浮現。

    那黃金寶塔正是佛光塔所化的投影,圓覺沒能在短時間內將其煉入魂魄之中,便只能以實物的模樣托舉於手掌之上。

    「黑水澤,卦象留連,諸事拖延,看起來注定是拿不到七星龍淵了,那麼我便在你身上試試運氣好了。」文先生說著自己臨行前卜的那一卦的結果,手卻在身邊輕描淡寫地一劃,於是這高空之上,驟然出現了一片青山綠水的景色,將自己與黎凰都一起包含了進去,更與圓覺身後那山峰所處的世界遙遙相抗。

    這樣的變化讓除了圓覺單烏之外的每個人都是大驚,而黎凰在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似乎是真地站在一片實實在在的土地上的時候,震驚之外是滿滿的狂喜之意——她無法確定這一切是不是幻陣,但是她知道這樣的場景,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片陸地上任何一個人的身上的。

    黎凰置身於文先生揮灑而出的世界之中,放眼望去,儘是一片連綿青山,山腳城郭清晰可見,甚至有炊煙裊裊,及至她的腳下,一叢叢青翠的小草,草葉下點綴著羞澀的小花,而那些花瓣上面甚至還掛著露珠,搖搖欲墜——黎凰甚至感受到了這片土地之下蚯蚓抑或螞蟻的活生生的存在的氣息。

    而佛光塔之中的佛國也徹底展露在了眾人面前,而那萬千僧侶跪地朝拜的目標已經有了細微的改變,山雖然還是那個山,但是山上的佛塔依稀已經變得有些彷彿是一尊人像——頭戴冠冕,身著袞服,手裡拄著一柄長劍,正昂然站立在那高山之上,如先前的寶塔一般大放光明。

    甚至連那佛光之中存在著的「皈依」之意,亦有些漸漸地向著「臣服」之意轉變。

    佛光塔展露出來的佛國與文先生揮灑而出的世界衝撞在了一起,雙方的世界都是一陣搖晃,繼而在兩者之間,出現了一片互相混雜的區域——彷彿兩個世界都變成了碎片,混雜在一起,此起彼伏,互相滲透,明明滅滅。

    清曇與同舟都亮出了自己的法寶,雖然覺得眼下這場景根本不是自己等人能夠插得上手的。

    只有單烏領了清曇的命令之後,手裡亮出了長刀,毫無畏懼地上前了一步,做出了蓄勢待發的姿態。

    「佛光塔,的確是個好東西。」文先生感歎了一句,指尖一枚棗核大小的符文對著圓覺的眉心之處便飛射而出。

    梵鍾懸浮在了圓覺的頭上,垂落下絲絲縷縷土黃色的絲絛一般的怪異靈氣,這些靈氣滲入了圓覺的肉身之中,繼而圓覺的肉身之上浮現出了一層暗金之色,而那面徹地鏡亦圍繞在圓覺的身旁,似乎正試圖在這佛國之中開啟出一個讓昊天帝本尊降臨的通道。

    文先生的那枚符文穿過了兩個世界交接的所在之後,猛地膨脹成了一片鋪天蓋地的綠意,彷彿一片森林在那佛國之中迅速蔓延,侵佔,竟成鯨吞之勢,甚至那些誦佛唸經之聲都安靜了不少。

    圓覺為了同時控制佛光塔徹地鏡以及梵鐘,手中的指訣快到幾乎化為了一片虛影,顯然無法分心,而同舟與清曇對視了一眼,不敢後退,只能拚命向前。

    好在這一片佛國似乎是圓覺控場,所以一切似乎都還在同舟與清曇等人能夠理解的範疇之中。

    ——他們揮灑而出的攻擊,還是能夠實實在在地撞擊在那一片入侵的綠意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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