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回 鐵丹道人(中) 文 / 燕雲小阿摸
單烏的速度亦在增加——雖然靈池未成,短時間內能夠調動的本體靈力有限,但是他有的是靈石作為補充。
「跑啊,繼續跑啊,嘿,你以為足夠快就能擺脫鎖定了麼?」鐵丹哈哈地笑了起來,「你可不要忘了,我紫霞山中高士,一心所求,便是堪破天機。」
「家國興亡這一類大的天機我雖然無能為力,但是,看出你下一步會往哪個方向逃,這一點,還是頗為容易的。」
鐵丹的話音剛落,單烏的腳步便是一頓,繼而一團火球啪地一聲,狠狠地砸在了單烏的肩膀上。
單烏反應的速度已然足夠快,至少沒讓那團火球直接砸在自己的心口之處,但是比起鐵丹的預判,還是要慢了那麼一絲,於是轉眼之間那三昧真火就在單烏的肩頭燃燒了起來。
身體裡想要阻擋其蔓延的靈力似乎變為了這三昧真火的燃料,這使得單烏臉色微變,當即反手一削,便將那燃了火的一塊皮肉給切了出去。
仍是晚了一點,皮肉被削去之後露出的白骨之上,也出現了點點黑斑,夾雜著一些火星崩散,只是沒有明火,看起來就好像一根正悶在爐子裡默默燃燒的炭條。
單烏來不及將自己這已被沾染到的骨頭也給抽去,便不得不再次閃避身形,讓過了襲向自己門面的那一團火焰。
「嘿,你還能再逃嗎?」鐵丹大聲笑道,幾團火焰接連而出,這密閉靜室之中的溫度一瞬間便高漲了起來。
單烏不得不開始揮劍與那些火焰硬碰硬,可是三昧真火又豈是尋常,於是單烏手中短劍與那些火球接觸的每一個剎那,似乎都會有一些被熔化或者說被擊散了的金屬液滴四下飛濺,有些黏在了牆上形成星星點點落雨一般的痕跡,有的則灑落地面,隨著這場中雙方交手而產生的四散的勁力,水銀一般飛快地滾來滾去,看得鐵丹不由自主地竟有些心疼。
——這些可都是能讓他這鐵血丹心更上一層樓的混沌金啊,而且還是他辛苦了一甲子都沒能攢到手的份量,怎麼可以如此粗糙地使用,甚至浪費?
——就應該交給自己手中精煉,祛除雜質後,再加入天山寒鐵,東海赤炎銅,極漠金砂……甚至還有自己當年從西南天坑之中得到的極品隕鐵,於三昧真火中熔煉九九八十一天,如此便可將自己胸前這鐵血丹心直接擴展到全身——而有了這樣的一副鎧甲,這天底下又還有誰能輕易傷到自己?
「鬆手吧!」鐵丹大喝一聲,一道火龍從爐鼎之中飛出,於半道化作了一柄大刀的形狀,直接停在了一個奇詭的位置。
單烏卻正在往那個方向閃避,這突如其來橫在身前幾乎就要將他攔腰斬斷的巨大的火焰刀逼得他為了自保,不得不令如意金化作了一截護腕,護在腰前,直接與那火刀硬碰硬地撞在了一起。
火刀被撞得微微顫抖,並未消散,而在這個時候,一道絲線一般的流火擦過了單烏的手肘,無聲無息地烙下了一條焦痕,而單烏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
單烏的胳膊便順著那道焦痕直接斷裂了開來,套著護腕的那截胳膊掉在了地上,而連在身體上的那一部分,創口平整,焦黑,竟是一滴血液沒有流出。
火刀立即化作了一個手掌,往地上飛快一拍,那團正意圖從單烏斷臂上離開逃走的如意金,就這樣直接被壓在了手掌之下。
單烏的斷臂直接化灰,而火焰手掌按著如意金便往回拖,如意金在那手掌與地面的縫隙之中吱吱亂轉,卻不敢真的在沒有單烏靈力加持的情況下與那火焰硬碰硬。
單烏失了一條胳膊和如意金,慘叫一聲,想要一腳踢散那團火掌,卻鑽進了早已備好的包圍圈,轉眼被火舌吞沒,在這靜室之中掙扎翻滾。
「嘿嘿,不自量力。」鐵丹笑了一聲,揮手做了一個收勢的動作,那些幾乎蔓延到這靜室角角落落裡的殘餘火焰都乖巧地回到了爐鼎之中,只剩下了仍在火焰中掙扎的單烏,以及仍在火焰手掌之下想逃跑卻無能為力的如意金。
而隨著單烏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那團如意金掙扎的動作也漸漸微小了起來。
「嘿,看起來你的確是在這混沌金上下了不少功夫,竟能通靈到此等地步,可惜,三昧真火之下,一切事物,都會還歸本源。」鐵丹哈哈笑道,「我這爐鼎,可是幾百年前,這天底下第一大宗門的遺物呢。」
「咦?居然還沒死?嘿,給你個痛快也好,或許燒完之後還真會剩下些什麼?」鐵丹思索了片刻,對著單烏一伸手,那團火焰便包裹著單烏,似乎就想將他整個人,都給直接塞進那爐鼎之中。
爐鼎的體積塞進兩個單烏綽綽有餘,雖然單烏的手似乎在爐鼎的邊緣極不甘心地扒拉了一下,但是轉眼便完全消失在耀眼的火焰之中。
鐵丹嘿嘿一笑,正心滿意足地欲將那團被按住的如意金弄到自己身前,突然就覺得自己胸口一沉,彷彿心臟被人掐住了一般。
「怎麼回事?」鐵丹有些驚恐地低頭,卻發現自己腳下不知何時居然聚集了一圈圓滾滾的金屬液滴,似乎方才從單烏手中被打散飛濺出去的那些全都冒出頭來——這些小液滴蹦蹦跳跳爭先恐後地往他懷裡撲去,沒有伸出什麼尖刺,僅僅只是啪嗒啪嗒地黏了一片斑斑點點。
看起來似乎無害,但是鐵丹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他知道自己胸前的這片鐵甲正一點點地失去原本柔軟如同皮膚一般的彈性,甚至開始壓制住他體內內臟的蠕動——呼吸如同胸口被勒緊一般變得越來越困難,而更為要命的則是他的心臟,那種被人攥在手裡一點點收緊一點點接近被擠碎的感受讓鐵丹的眼前已然一陣陣地發黑。
鐵丹伸手在旁邊的爐鼎之中一抹,一團三昧真火凝在了他的掌心,轉手便被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前,那些粘著的金屬液滴感受到了足以侵蝕魂魄的高溫的靠近,滴溜溜地四下滾開閃避,大部分都被鐵丹這一手直接從胸前抹除,卻仍有那麼幾小團鍥而不捨的在那些縫隙之中閃閃躲躲滾來滾去。
鐵丹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那幾條縫隙在這些液滴的滾動之中變得越來越深,靈石的鑲嵌甚至都顯出不夠牢固來,而他同時也發現了自己身前那看似仍很完整的金屬外殼之上,已經出現了無數肉眼難以發現的細小微孔,正是因為如此,原本光滑如鏡的表面,此刻也彷彿起了一層霧氣。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我熔煉而出的人世間最為完美的金屬,怎麼可能被腐蝕?」鐵丹呆滯了半晌,竟忍不住尖聲叫了出來,臉上的神色更是彷彿見到鬼一般。
「彈性的消失,莫非是因為其中混沌金成分的剝離?」
「難道這些份屬同源的混沌金之間會互相融合?這怎麼可能?我明明親自驗證過的。」鐵丹心裡升起一個念頭,很快便再次否定——他的混沌金在之前仍殘留了部分,反覆試驗中,並沒有表現出此等異樣。
「是中桓山那小子做的怪?」鐵丹的視線掃過爐鼎,只看見一片烈焰濤濤,「不,這人早已化作飛灰,又怎麼可能操控這些混沌金?只能是這金屬本質的活性仍未被徹底祛除……看起來有些成分仍需增加。」
「不……不對……不該如此,我得再煉一次!」
鐵丹顧不上驅除那殘餘的幾滴金屬液滴,火掌立即抓著那團如意金到了自己的身前,繼而從爐鼎之中引動的三昧真火立即將他腳邊那一圈跳動的小液滴全都給圈了起來。
鐵丹就盤膝坐在這一圈火焰之中,逼著這些四處亂滾的液滴重新融為一團,並直接送到了爐鼎的上方,而他甚至完全不在乎身上那幾滴殘留液滴可能帶來的潛在威脅——或者說他認為這本就是同為死物的金屬之間的互相影響,而非那個中桓山小子的陰魂不散——鐵丹直接以手扣在了胸前那些金屬塊的拼接之處,啪嚓一聲卸下了那幾塊已經變得讓他呼吸不暢心跳沉重的金屬片,露出了其下一片皺縮的皮肉,以及中心處,裸露在外的一顆僅有薄膜覆蓋的,劇烈地膨脹收縮著的,紅彤彤的心臟。
重新匯聚成團的如意金,以及那幾塊靈石被卸下的金屬片被一起投進了爐鼎的火焰之中,甚至靜室周圍的地板也被掀開,露出了其下埋藏著的一個個精心封印的小盒子。
那些小盒子在鐵丹席捲而來的靈力衝擊之下依次打開,露出了裡面種種奇形怪狀的金屬及礦石,甚至還有一些怪異的白骨與木塊。
鐵丹的雙眼赤紅,雙手張牙舞爪地揮動著,那些礦石受到召喚,衝著鐵丹一擁而上。
鐵丹的手如穿花蝴蝶一般在那些礦石之上點過,有些礦石被分開,有些碎成了粉末……這些過手的東西接二連三的同樣往那爐鼎之中落去,轉眼之間,爐鼎之中的火焰便又高漲了數分,已呈白金之色。
「不會出錯的,一定不會出錯的。」鐵丹的口中反反覆覆地念叨著,其幾近癲狂的姿態似乎當日裡在銅山關上作法求雨的李天師能與之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