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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回 既已成鬼,何必做人 文 / 燕雲小阿摸

    單烏根本沒有如梁惠王所想的那樣,眼見避無可避便奮力抵擋,相反的,單烏甚至還擔心了一下梁惠王這一擊,是不是會有所留手。

    「中計了!」事已至此,梁惠王要是還想不通其中關竅,可就蠢得有些過頭了。

    單烏根本就沒看出來什麼破綻,他頂多就是看出來了這處空間並非他原本的識海所有——而這並不難以看出。

    如果只是面對面的直接爭鬥梁惠王根本用不著出全力也不會出全力,慢慢耗下去先撐不住的肯定是單烏,所以單烏一直用自己胸有成竹的不怕死來讓梁惠王遲疑猶豫憤怒不甘,同時卻在一點一滴地引導著梁惠王的思維方向,讓梁惠王覺得解決眼下局面的方法,要麼就是萬無一失地鎮壓自己,要麼就是將自己給打一個魂魄不全,而不管是哪一種選擇,都必須盡快,因為對這具肉身,如意金留下的時間就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所以單烏在被那鎮壓之勢追著逃竄之時,仍在大肆宣揚這處空間之中所謂的破綻,正是想讓梁惠王拿下自己的心思更加堅決一些,如此,他才可能真正出得了全力——鎮壓不夠的話,就只能試圖直接將單烏給打個半殘。

    ——既然梁惠王只是彙集氣勢都能弄得這處空間之中風起雲湧,那麼他全力一擊的話,怎麼都會帶來些天搖地動的效果吧。

    如果再加上自己的竭盡全力呢?

    單烏為此甚至直接捨棄了大半的魂力,僅維持了一個魂魄完整,將那柄長矛狠狠地又推了一把。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單烏終於找到了自己最為熟悉的地方,而轉眼之間,那團星雲自發地扭轉變形,竟就以這點點星芒匯聚成了一個人形,而與最初的時候不同,這團星雲旋轉的中心,是在這個人形的頭顱位置,那一條縱貫的銀河,成就了這個人形的脊柱,其他的星星點點瀰散開來,似乎**,卻又與那麼一個中心密切相關。

    畢竟是自己的地方,只要三魂七魄完整,所謂的魂力便會自然而生,這便是人魂與那些遊魂野鬼之間的差別——沒了肉身的支撐,魂力的來源,便只能靠四處掠奪其他的鬼物了。

    「主就是主,客就是客。」單烏的心頭越發篤定,而他這個時候方才抬頭,看到了自己識海之中飄蕩的那個巨大的珠子,外表呈土黃色,夾雜著一些漆黑的裂紋一般的花紋,看起來彷彿是在地裡掩埋了許久的出土文物,一股子腐朽的氣息,一個黑洞破開在這珠子之上,他仍可透過那個黑洞,遠遠地看到裡面梁惠王憤怒地想要衝出,卻又遲疑著不敢的動作。

    「原來你也是虛張聲勢!」單烏哈哈地笑了起來,「縮頭烏龜,只能呆在這麼一個殼裡麼?難怪我方才一入識海,便被你拖進那顆珠子之中……想要先下手為強?可惜,還是被我衝出來了。」

    「難道你以為你回到了自己的識海,我就拿你沒辦法了麼?」梁惠王陰沉著臉問道。

    「我只知道奪舍這回事沒那麼輕鬆,還是你難道真以為你這樣子就是奪舍了麼?你依然是這兒的外來戶,這個地方不認你。」單烏嘲笑道,「這等於老天爺也不認你,就算你那顆珠子還有什麼其他玄妙的功效,哪怕過個十天半個月後真能讓你融入我這具軀殼,可是眼下,來不及了。」

    「你若真想搶我這具肉身,你就從那殼裡走出來啊?鬼物附人身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可是他們都是真正成為了那些人身的主人,哪像你這般,只是靠著個珠子操縱傀儡一樣操縱我這具肉身而已……」單烏的挑釁一時有些難以停住,因為他實在覺得這事兒太過可笑,梁惠王看起來勢在必得勝券在握,更引得自己都思考了半天生死相關的問題,甚至都已經打算好萬一沒能衝出來便同歸於盡只看天意到底如何安排了,卻沒想到梁惠王根本從頭到尾都在害怕自己奪舍失敗魂魄受損,竟沒能抓住哪怕一絲一毫的主人地位。

    奪舍其實是個相當困難的事情,據說就算是奪取一個已經空空蕩蕩的軀殼,也有可能會發生魂魄逸散的事情——畢竟不是自己的肉身,融合起來總有偏差,所以一般真正想要奪舍的,都會仔細算過對方的時辰八字命格面相等等。

    單烏原本以為梁惠王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全部底細的,畢竟當初自己的命運就是因為他而改變的,所以他並沒有考慮過梁惠王會奪舍不成的可能,而眼下看來,自己這軀殼,與那老鬼搞不好真的是八字不合。

    既然如此,他還怕啥呢?除非梁惠王會出來與自己堂堂正正地一爭輸贏,否則自己就算身死魂滅,只要能復活,活過來的肯定還是自己。

    而他的思維甚至跳開到了別的地方:「難道惡靈傀儡,靠的也是這樣的一顆珠子,或者是類似的手段?所以傀儡才始終是傀儡,而不是人?所以我才能以靈力直接將附身的鬼物給拉扯出來?」

    而想到了此節,單烏心頭一片光明,越發地確定了梁惠王的外強中乾:「你是不是早已魂魄不全,害怕這一不小心就真的魂飛魄散了,所以才這般小心謹慎?」

    單烏的洋洋得意終於激得梁惠王大怒,那顆巨大的珠子就那樣對著單烏撞了過去。

    單烏身形一晃,閃避開來,而周圍的空間之中魂力擠壓,竟依稀出現了一個符文。

    那是一道辟邪符,單烏在擊散文先生那道符菉的時候並不是全無所得——他幾乎是等於將那道符菉整個兒都給拆解了一遍,所以眼下依樣畫來,雖然只有一筆是清晰的,然這畢竟是單烏的主場,於是這一筆符文狠狠地撞在了那顆珠子之上之後,那珠子之上被撞擊的部分,漆黑裂紋又多了幾條,甚至從那個被破開的大洞處,一縷縷土黃的光芒難以抑制地開始四下流散。

    那些土黃的光芒居然也是魂力,如今竟全然變成了單烏這識海之中的養分。

    梁惠王心有不甘,想要拚命,索性也變換了功法,一方面主動吸收那土黃珠子四散的魂力,意圖轉化乾淨這珠子能帶給自己的好處,讓自己的實力再增長上那麼一截,另一方面則施展著手印,想要將那個破損的大洞給再次補上。

    「何苦?」單烏輕聲地歎了一句,眼前的場景讓他知道梁惠王不可能真正衝出那顆珠子來接掌自己的識海,於是留著那道符文橫亙於虛空以做威懾,而他在這處空間之中的身形居然漸漸淡了下去。

    只留下珠子之中的梁惠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不是說好了要面對面地戰上一場麼?難道只是說說而已?

    ……

    自己的手,自己的腳,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這些感覺一點一點地清晰了起來,而腳下亦是實實在在的地面,甚至連脖子上那一道冰涼的殺機也是如此地清晰。

    「小金。」單烏輕聲喚了一句,那道殺機立即淡了下去,一團銀色的液滴滴溜溜地轉了兩圈,蹲在了單烏的肩膀上。

    單烏微微點了點頭,而後伸出了手,直接就覆蓋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他能感覺到手中的靈力觸鬚與之前已經有所不同,不過眼下顯然還不是自己研究此事的時機,識海之中有那麼一個異物,總歸不是讓人省心的事情。

    靈力觸鬚果然直接就觸碰到了那顆奇怪的珠子,單烏甚至能感受到那顆珠子在震驚之後的奮力掙扎,同時他也發現了自己的靈力對那珠子的無可奈何,而隨著單烏的手漸漸從額頭上離開,一顆土黃的珠子也已經從單烏的眉心浮現,散發著縷縷黑氣,似乎指端稍微用力,便可將那顆珠子給直接碾碎了。(http://.)。

    單烏有過制服惡靈傀儡的經歷,原樣對付自身,並不麻煩。

    「定魂珠?」如意金在一旁輕聲地叫喚了一聲,甚至有些蠢蠢欲動,而那顆珠子已經被單烏完全拉扯了出來,在發現無法毀損並且其中鬼物即將出柙的時候,更是直接遠遠地扔了出去。

    定魂珠跨過了一段不短的距離,直接就懸浮在下方那百萬鬼卒之上,穩定住了,下方的鬼物喧嘩,群情激動,而一個巨大的鬼物虛影也從那定魂珠中竄了出來,齜牙咧嘴地看著單烏,咆哮的鬼話單烏根本一句都沒有聽懂,隨即單烏看清楚了那鬼物手中出現的一桿令旗,有些像羅關織就的那三角旗,但是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威勢。

    單烏的腳尖在地上微微一挑,那面徹地鏡就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裡:「羅關,你要想自由的話,就告訴我這鏡子該怎麼用。」

    這面鏡子明顯是對付各種鬼物的絕佳法器,單烏當然不會錯過,於是鏡面一轉,已經對準了梁惠王和那顆定魂珠,而在這個時候,鏡中的羅關,也開始絮絮叨叨地解說起這鏡子的用法。

    而單烏此時也已經明顯地感覺到,脫離了自己識海的壓制之後,這位梁惠王的實力,果然又高漲了許多——這才是一個足以統帥百萬鬼卒的鬼王的實力。

    單烏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歎息了一句:

    「即已成鬼,何必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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