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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回 晦月災年 文 / 燕雲小阿摸

    單烏從一片漆黑如墨的夢境之中醒轉,睜開了眼睛,便透過頭上的層層枝葉,看到了那輪高懸天際的明月。

    正是十五月圓之夜,而且這一夜的天空十分晴朗,一片雲彩都沒有。

    單烏突然覺得自己身體裡的那些星星點點的涼意有些跳動——自從喝過文先生的那杯茶之後,這些涼意的變化便越來越明顯,他曾詢問這種涼意究竟是什麼,文先生只是但笑不語,於是單烏便與文先生心照不宣了。

    月光所引動的異樣感受讓單烏有些觸動,於是他想起了所謂天狗的傳說,想到了文先生所說過那些傳說背後的故事,心思轉念,便有了想要嘗試的衝動。

    「法無定法。」單烏想起了自己這身功夫的由來。

    單烏於是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到了一片開闊的地方,開始試圖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某一處的涼意之上,就像當初試圖從通天鏡中引動那顆屬於自己的光點一樣,希望能夠引動這月光之中,某些不為人知的存在。

    ……

    魏國都城,永安。

    魏國的國君魏央正在御書房召見幾個心腹的大臣商討政事,卻有一個小太監高舉著一封折子,一路小跑地穿過長廊,動靜有些大,於是魏央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往那小太監的身上看去。

    「司天院來奏,天像有異,還請陛下移駕前往摘星樓一觀。」小太監行了禮,有些拘謹地遞上了折子,同時將折子的內容說了出來。

    「哦?是李天師的折子?」魏央一看那折子,立即坐直了身子,而翻開那折子看了兩眼,頓時臉色便有些陰沉了下來,那小太監察言觀色,立即請示,而在魏央點頭之後,便倒退著出了御書房,招呼著其他人準備聖駕。

    「李天師有何說法?」在場的臣子自然要為陛下分憂,於是有人開口問道。

    「晦月災年。」魏央將折子遞了出去,讓眾臣子一一看過。

    「這……我魏國如今倉廩充實,兵強馬壯,就算真有什麼災年,也並非難以應對的問題吧。」有新進的臣子顯然還沒瞭解李天師的本事,直接開口勸解道。

    「若只是尋常天災,又怎麼當得起李天師如此鄭重其事?」魏央歎了一口氣。

    正當此時,那小太監已經備好了龍輦,已經進來請國君移駕,而魏央也只是草草吩咐了兩句,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那些臣子便也跟著出了御書房,有人抬頭往天上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也有些驚呆了。

    本該是月圓之夜,可是如今懸掛在天上的這輪明月,雖然仍是玉盤一樣潔淨圓滿,但是散發出來的光芒,卻是晦暗得彷彿朔月之日一般。

    而更為詭異的是,在這圓月的邊上,居然還閃耀著一顆赤紅的星辰,透露不祥的預兆。

    ……

    單烏進永安城的時候,聽到的便是所有人都在討論著所謂的妖星現世晦月災年的話題。

    天子腳下,消息總是傳遞得特別快一些。

    單烏隨便找了一處茶樓,挑了個偏僻位置坐了,點了些茶水吃食,便開始饒有興趣地聽著邊上的那些茶客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昨夜的天現異象。

    「我跟你們說哦,昨天夜裡,丞相大人回府之後,便是魂不守舍,一個人在院子裡站了大半宿,口裡念叨的就是這麼兩句……」一個瘦小的茶客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做出了一副憂國憂民的姿態來,「妖星現世,晦月災年,唉,劫數啊,劫數。」

    「你學得這麼像,倒是給我們解釋解釋什麼叫妖星現世什麼叫晦月災年啊。」另有一人插口道,卻也順便附和了兩句,「不過昨天晚上天色是有些不太對,我半夜出來上茅廁居然還要找燈籠,我算著日子覺得奇怪,心想難道是雲層太厚要下雨啦?於是我就抬頭看了一眼,嘿,這月亮明明就在頭頂上嘛,就是看起來有點像白紙糊的一樣,周圍全是黑擦擦的一片。」

    「你確定不是你小子醉糊塗了,直接鑽進了哪裡的門戶,當誰家姑娘的胸脯是月亮了?」有人開口打趣道,立即迎來了先前那人的連聲反駁。

    「安靜安靜,咱們都來聽聽趙兄弟怎麼說的。」有人喊了兩聲,而後將那瘦小茶客給推上了一個眾人矚目的位置。

    「我老趙說的話,你們難道還不信麼?」瘦小茶客環顧了一圈,看到所有人都哄著自己讓自己繼續說下去,方才清了清嗓子,學著那憂國憂民老學究的樣子,踱起了步子,「妖星現世,晦月災年,一為**,一為天災,都是天下大亂的徵兆啊……」

    「天下大亂?要怎麼亂?」有個商人模樣的人似乎挺在意這種說法,腆著肚子往那瘦小茶客邊上靠近了些,恭恭敬敬地問道。

    「水災旱災蝗災,該有的天災都來一遍,有了天災,自然就有**,有了**……豈不就是天下大亂了?」瘦小的茶客斜著眼睛打量了商人一眼,嘿嘿笑著,伸手拍了拍那商人的肚子,「要我說,你還是該吃吃該喝喝,數著你那點錢,聽天由命吧。」

    「嘿,趙大哥好說話,這裡誰不知道。」那商人笑了起來,伸手便握住了那瘦小茶客拍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單烏眼尖,便看到一枚金燦燦的小元寶,被那商人塞進了趙姓茶客的手裡。

    「好說,好說,不如你請我喝一杯,我們慢慢聊聊?」那枚小元寶顯然讓趙姓茶客很是滿意,手揣進了袖子之後,臉上更是眉開眼笑。

    「消息買賣?」單烏暗想著,他的眼睛在那茶客的腰帶上瞟了一眼,發現有一枚令牌被那人塞在了腰帶裡,顯然還是個頗有些身份的下人,於是單烏有些瞭然地挑了下眉,「難怪這人能做這等消息買賣的生意,想來是真的能打聽到丞相府裡的風聲。」

    「不過,妖星現世,晦月災年……這詞聽起來還真不錯。」單烏想著,仍是若無其事地啜著茶水。

    而那趙姓茶客與商人勾肩搭背的離開顯然無法終止這麼個聳人聽聞的新奇話題,反而讓群眾更加熱烈地討論開了,根本沒有多少人感覺到擔憂與害怕,且不說到底有沒有人把這事當真,畢竟他們生活在這天子腳下,這幾年的太平讓他們相信,就算真的天下大亂,他們也會是最後一批倒霉的。

    所以他們討論著這個玄奇的話題,就好像討論著太傅家裡的第三十七房小妾是不是真的和他府裡的馬伕私奔了一樣。

    單烏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待到茶水喝完,他正打算換一個地方再聽聽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話題,卻沒想異變突起。

    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稀里嘩啦地衝進了這間茶館,店小二甚至都沒來得及上前招呼便被那些威武雄壯的軍爺們擠到了一邊,而領頭的軍爺左右環顧了一圈,開口喝問道:「趙安何在?」

    「啊,趙兄弟剛剛離開,往那個方向去了。」

    茶客眾多,也沒有誰為誰保守秘密的說法,這些軍爺氣勢洶洶地一問,立即便有幾個人出聲指了方向,甚至有人將那商人的名字也供了出來。

    為首的軍爺點了點頭,揮手一招,帶著這隊人馬便要離開,卻在跨過門檻的前一秒停了下來,回過頭,對著這茶館裡的人頗為威脅地笑了笑:「趙安此人,在丞相府潛伏許久,借消息買賣之機裡通外國,與他國細作有所勾連,更為了擾亂我大魏民心而妖言惑眾散步聳人聽聞之事,被抓到之後,少不得就是個斬立決。(http://.)。」

    「爾等當中,若有別有用心之人,嘿嘿,好自為之。」那軍爺的視線意味深長的掃過茶館中的眾人,而後轉身,帶著那支隊伍,小跑著往趙安離開的方向追去,不多時,便聽到長街的另一頭傳來了一陣喧嘩,那趙安高聲喊著「冤啊!軍爺我冤枉啊」,喊了沒兩聲便戛然而止,不知道被那些軍爺用了什麼手段給掐斷了聲音,只聽得這茶樓之中眾人都有些全身僵硬,半晌也沒人敢起身,更沒有人敢說話,彷彿這些人就要維持著眼下這樣的姿態,直到天荒地老。

    「這也有風險?」單烏的眉梢輕輕地跳了跳,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還是因為這天象真的戳中了魏央的什麼心思?」

    單烏默默地從懷裡掏出幾枚銅板,放在桌上會了賬,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往茶館外面走去,他的動作提醒了其他人,於是每個人都紛紛掏了銀子,而後一個比一個更快更靈活地,竄出了茶館,往著不同的方向奔逃而去,對比起來,反而是第一個動作的單烏,落在了靠後的位置。

    ……

    一夜過後,幾條人命的重壓之下,晦月災年的傳言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讓更多人開始隱隱地信以為真了,只不過再沒有人敢於在公開的場合討論這件事罷了。

    因為這一夜,他們全都看到了天上那團晦暗的月亮,以及邊上高懸的一顆妖星。

    給讀者的話:

    一日三更,持續到30號,之後繼續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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