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回 龍虎鬥(中) 文 / 燕雲小阿摸
雖然風波樓的二樓似乎仍只是傳出散碎的小動靜,但是周圍的氣氛正漸漸變得越來越緊張,單烏已經能感覺到,時機將至。
突然,風波莊二樓那扇窗戶嘩啦一聲四分五裂,一把椅子從那窗戶裡面被扔了出來,同時還伴隨著不知道是哪方人物的一聲大吼。
「動手!」這是風波莊二樓上面傳出來的動靜。
「唰啦啦!」這是兵刃紛紛出鞘的聲音。
「啪嗒啪嗒。」這是很多人開始跑動的聲音。
「噗!」這是刀子斬到了肉上,而後血液飛出的聲音。
「啊——」這是一個突然被滾燙的熱血淋了一頭一臉的蒙面人,受到驚嚇後發出來的尖叫。
這個時候,還沒有人衝進風波莊,風波莊二層的人也不過是剛剛拉開對峙的架勢,只等著埋伏的人們一擁而上決定勝負,所以這突兀的一聲尖叫,幾乎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
尖叫之人顫抖著回過頭,發現原本就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腦袋已經完全歪到了另一邊,脖子折斷了一樣,而斷口之處噴薄而出的血液,甚至高過了旁邊的屋簷。
尖叫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有一道雪亮的刀光迎面而來,於是他的第二聲尖叫便卡在了嗓子眼,而後他的視線,便已經變成了一片只有幾顆黯淡的星星的夜空。
「有埋伏!」反應過來的人開始尖叫,而這些埋伏之人大聲喊著有埋伏這件事,讓單烏不由自主地咧開了嘴角。
「殺!」單烏高喊了一聲,他被那兩人的血澆了一頭一臉,沖天而起的血腥味幾乎在他身邊形成了有形的殺氣,他的手腕也有些酸疼,因為他手裡的刀並不是好刀,所以他這樣連砍兩個人的脖子所帶來的反震之力讓他覺得有些無力,但是好在這兩刀的效果已經達到了,當他再一次舉起刀斬向下一個人的時候,被斬之人竟被駭得只能僵直地站在原地,而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則顫抖地跌坐在地,發出一陣驚恐的尖叫。
這些和單烏一樣的混江湖的底層人物,平常就算作威作福,也不過只是仗著體格和拳腳功夫,隨便把人揍上一頓,這樣的揍法要的是傷痕纍纍,長痛難捱;或者在遇到與自己差不多本事的人的時候,雙方拿著刀互砍,砍得每個人身上都有七八條傷口了才能勉強分個勝負——這樣的過程中當然會死人,但是這種死人法,完全不會造成這樣一刀下去身首分離才能帶給人們的震撼效果。
而眼下這種毫無反抗被乾脆利落地斬殺,會讓人深刻感受到彼此之間武功的差距巨大,也會自然升起一種無力反抗的心態。
事實上,這些人在面對單烏的刀鋒的時候,並不是完全沒有能力反抗,只不過,他們都被這從未親歷過的凶狠的刀勢給嚇住了。
切身面對這種凶狠就彷彿:「哪怕這人死了刀斷了,這已經揮出來的刀,也能輕易要了我們的命。」
狹路相逢勇者勝,能夠先讓對方膽寒,便可搶佔住這爭鬥的先機——這正是單烏仗著自己這單薄的身體,卻能在這一年之中能夠帶著人連接打出勝仗的關鍵。
在白虎門的這些人還沒有找回被驚嚇掉的魂魄之前,單烏的手裡已經又結果了幾條人命,而他的瘋狂斬殺以及口中的號令也提醒了其他人,於是慘叫之聲此起彼伏遍地開花,風波樓外一時大亂,昏暗之中根本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隨時會有刀子從自己的身後捅來,於是有人想都沒想,直接就揮著刀子對著自己身邊的人開始動手。
「那個人是單烏!」突然有人從旁邊棚戶的房頂上站了起來,指著正在人群之中衝殺的單烏大聲說道,這個名字一出來,場中居然靜了片刻,顯然這個打架不要命的小子,名頭已經頗為響亮,更幾乎成了白虎門中,排名前幾位的幾欲除之而後快的人物。
「就是你爺爺我!」單烏笑道,他剛剛將一個人前胸後背穿了個透明窟窿,正發現手裡的刀子居然就有些鈍了,於是輕輕地唾了一聲,鬆了手,將身前這被捅穿了的人往前方地面用力一推,同時腳尖在地上一挑,便從地上重新挑起一柄刀來,這是那些個已經被結果了的死人手裡所握的兵刃。
單烏握著這刀,齜牙咧嘴地舉步,又瞄準了最近的一個人的脖子,然而就在他換刀的這麼點時間內,這個人總算是找回了魂,大聲吼著,舉著刀便也向單烏劈了過去。
單烏側身,反手一刀切開了那人的頸側,血液「噗「地噴了出來,那人應聲而倒。
人已經被斬斷了脖子,那刀上的力氣也在瞬間消散,只有刀身的重量穩住了這記直劈。
雖然已不再具有威勢,這記直劈還是擦過了單烏的肩膀,沒有傷到筋骨,卻也拉出了一條血口子。
單烏疼得嘴裡「嘶」地抽了一口冷氣,然而眼前的情景根本輪不到他流露出任何的弱勢,於是他咬緊了牙關,反手接住了從自己肩膀上正在滑落的那柄刀,嘴裡發出一陣怪笑,便張開了雙臂,頂著眼前越來越密集的刀光衝了上去。
「先拿下他!其他人不足為懼!」雖然站在單烏面前的那幾個還是未能完全擺脫呆滯的狀態,但是房頂上那人居高臨下,顯然已經看出了局面,知道單烏是個關鍵人物,連忙大聲發佈著命令。
而就在那人的命令出口的時候,單烏已經藉著這突然暴起的威勢前衝了三丈左右的距離,堪堪進入了風波樓上那些燈光能夠涉及的範圍,他那一身是血的模樣著實嚇著了不少人,而他雙手刀鋒旋轉,瘋子一樣地左砍右殺,根本不介意那些刀子劃在身上的痛苦,竟讓那些想要一擁而上制服他的人們都覺得手裡腳底有些軟。
凶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面對一隻就算死也要咬掉你一塊肉的瘋狗,誰肯拼著被咬掉一塊肉去解決這只瘋狗呢?於是在單烏揮舞著刀往人群裡沖的時候,那些同樣手持利刃目露凶光的白虎門弟子,居然本能地也只是紛紛後退。
這種景況讓風波樓二樓的穿山龍等人也有些心驚肉跳,雖然穿山龍已經想過此行可能的凶險也想過要將單烏一條命留在這裡,但是單烏這麼充滿血腥味道的出場,還是連他也被震懾了一下,他的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然而在渾身是血的單烏面前,卻又連綴不上自己的思路。
「我白虎門下,何時有了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怯懦之輩!」風波莊的二樓有暴躁的聲音傳來,不知道是哪個長老。
而就在這個時候,單烏正拼著背上被砍了幾刀,一刀子捅進了一個人的胸口,聽到了頭頂上這聲喝罵,手裡的力量瞬間加大。
「啊——」隨著單烏的一聲大吼,前方這個被他一刀穿胸的人竟被他直接挑在刀上往前推動,那人的身體彷彿肉盾一樣,被單烏推著在自己身前開出一條路來,而單烏的突然加速也讓他身後追砍的那些人始料不及,揮出的刀子便紛紛落在了空處。
單烏居然硬生生地在這密密麻麻的圍攻之中撕裂出了一條短暫的縫隙,可這縫隙在微微停滯了一下之後,轉眼就要重新合攏——單烏已經衝進了那些被煽動起了血性,正蜂擁而上的人群正中。
「有膽子就過來!」單烏扯著嗓子高叫了一聲,突然放開的音量讓他的尾音有點劈,但是這句話還是在這鬧哄哄的人群裡傳了開來。(http://.)。
那個被單烏當肉盾的人的身體正從他面前轟然倒地,刀仍在他的胸口上插著,單烏的手已經從那刀柄上離開了,現在他的手裡已經沒有武器,可以說是他這一路衝來最手無寸鐵的好時機。
但是單烏的手上亮起了一簇火光,正和風波樓上破開的窗口那昏黃的光芒一高一低遙相呼應。
單烏緩緩地旋轉著身體,把手裡的那點火光在身邊那些貼近了的人們眼前晃過,而他另外一隻空著的手,則拽著自己的衣領,「唰啦」一聲撕扯而下。
罩在外面的破衣服被這樣一扯而下,落在了單烏的腳邊,沒有激起什麼灰塵,因為地面早已經被鮮血鋪了一層。
這樣的動作露出了單烏裡面穿著的一身短打,以及他在腰上胸前所綁滿了的管狀物——漆黑的底色上是赤紅的火焰印記,上面還纏著一縷縷扭在一起的灰色線頭,其中的一根線頭,已經停在了單烏手裡的火折子附近。
「是雷火管!」看清楚單烏這一身打扮的人,無不是大吃一驚,也不管自己背後擠了多少人,幾乎是恨不得是就算將自己給擠成麵餅,也要趕快從人縫裡擠出去,距離中心這巨大的人形雷火管越遠越好。
「怕什麼?你們一起撲上去!他們根本只是在唬人。」風波莊的二樓又一次傳出了方纔那位長老的喝令聲。
「你們也覺得我在唬人麼?」單烏用空著的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把快糊住眼睛的血給擦乾淨了一點,而後咧著嘴對自己身邊的那群早被自己嚇得膽寒的人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笑得跟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