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酒樓到手 文 / 不如煙蒂
王福聽了蘇小的話,有些尷尬的捋了捋三撇短鬚。可他畢竟經營酒樓多年,迎來送往的、極盡圓滑之能。
王福躬身站立在那裡,清了清嗓子說道「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
「京城」蘇小抿了一口茶水,隨意的說道。
「哦,不知公子來自京城,小人真是失敬。那不知公子府上…」王福邊說話,邊偷眼狡黠的打量蘇小,似乎想在蘇小的言談舉止中發現什麼。
蘇小斜靠在椅背上,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隨手輕彈著椅背,漫不經心的說道「怎麼?你這是要查戶籍,還是怎麼的?」口氣中帶出淡淡的不悅。
王福倒也鎮定,開口說道「公子誤會小人了,小人只不過是好奇…好奇而已!」只不過在他偷偷拭汗的小動作,不難看出他的心裡還是很緊張的。
蘇小沒忙著回答王福的話,只是用手扇了扇風。一旁的劉小兒機靈的,在包袱裡掏出一把牙骨的折扇遞了過來。蘇小隨手打開,扇了幾下,似乎無意的瞥了一眼扇面。眼含嗔怪的掃了一眼劉小兒,一把合上折扇扔在劉小兒懷裡。
劉小兒神情惶恐,連忙辯解道「公子,您平日裡都是用……」,劉小兒的話還沒有說完,見蘇小立起眼眉瞪了她一眼,連忙停住話頭。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又拿出一把烏木的白紙扇來。
蘇小打開扇子,只見這把白紙折扇上極為素淡,一沒畫山、二沒描水。乾乾淨淨的扇面上,只是提了兩句小詩。「昔日王榭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看著白花花的扇面,再聯想到剛剛那把折扇上的團龍圖案。,想到蘇小刻意的掩飾,王福的心安定了不少。想想之前的種種,頭腦精明的王福心裡終於篤定蘇小的身份,一定是非同一般地。
蘇小扇了幾下扇子,緩緩地說道「既然你非要問,鬧我就說與你聽聽倒也無妨。我家世是很一般的,爹爹只不過是給皇帝跑跑腿,算不上是什麼大人物,難登大雅之堂」
前世時蘇小雖沒有專攻心理學,可一些簡單的理論還是懂得一些的。但凡一上來開口就是我爹爹是閣老,我爹爹是大將軍的,這些精明的老油條大多是不怕的。像王福這種老江湖,反而更怕蘇小這種笑裡含煞、半真半假、摸不清虛實的。
蘇小說完,指了指身後的一個繡墩對劉小兒說「給這老闆搬過去,站著也挺累的」然後看著坐下的王福說道「我這人,素來不喜別人比我高。你就委屈一下吧!」
王福聽到蘇小的話,誠惶誠恐的站起來躬身說道「公子能賜個座,小人已是感激不盡,何敢再挑三揀四的,那不是不是抬舉了嗎?」
王福偷眼瞄了蘇小一眼,見她臉上沒有不悅之色。又躬身問道「不知公子來小人店裡所為何事?如果有用得著小人的地方,公子不必客氣」。
蘇小看了一眼王福沒有答話,只是稍顯疲憊的打了個哈欠。身後的劉小兒開口說道「我家公子隨老爺監察…….就是要在雲田郡待些時日,想置辦些產業,相中你這酒樓。將來呼朋喚友的方便不是?」
聽到劉小二的話,王福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裡說「監察?是巡按還是監察使?」再想想自己為官的兒子,這些年的官聲可是不怎麼好。刮地皮刮來的白花花的銀子,還有那『天高三尺』的外號,都叫王福沒來由的一陣虛汗直冒。
王福心裡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上天憐見。眼前這不就有貴人上門嗎?王福試探著問了一句「監察大人?…….」說完閉嘴等待蘇小的反應。
「就你每日伶牙俐齒的,也不怕死後下拔舌地獄」蘇小佯怒的教訓了劉小兒一句。轉身又對王福說道「老闆,今日我們只談買賣,餘下無關的還是莫要提及才好,免得壞了爹爹名聲。不知老闆要多少銀錢,才肯割愛呀?」
「這……」王福猶豫了一下,又開口說道「不瞞公子說,我這酒樓地段好、面積又大、小人做買賣又是童叟無欺,回頭客多的是應接不暇。要不是兒子做了什麼官,非要接小人去養老。小人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捨棄」,王福隱晦的表達出自己兒子做官的事,偷眼觀察著蘇小的反應。
蘇小心裡暗啐了一口,心道這老頭比自己臉皮還要厚。什麼童叟無欺,真虧他好意思說出口。
蘇小心裡雖是這麼想的,可嘴上卻喃喃的自言自語道「家裡有做官的,這就有些麻煩了,雖是銀錢兩訖,可有心人…….」
王福聽到蘇小的自說自話,明白蘇小是擔心自己父親的官聲。可又不願放棄這個攀高枝的機會,開口拍馬屁的說道「公子,看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氣宇軒昂,虎背熊腰的,一定是做大事的人」說到這,王福咬了咬牙,按耐住吝嗇的本性說道「我這酒樓的好處,我也就不多說了,本來是要紋銀六萬兩的,可小人和公子投緣,就取個吉利數三萬八千兩吧!」
「老滑頭…」蘇小心裡暗罵了王福一句。心道明明只要四萬兩,可現在平白漲到六萬兩。這是既想套狼,又不想捨孩子呀!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哦,三萬八千兩倒也不是不行」蘇小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道「不過,你也太小看本公子了吧?我這人有個習慣,不喜歡零頭,要不湊個整數還是六萬兩好了」。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福。
劉小兒聽到蘇小的話,好險沒一個跟斗翻倒在地。她從來沒見過如此砍價的。心道不知是自己昨天發燒,還是自家小姐昨天發燒燒壞了腦子。
劉小兒有些擔心,要是王福咬定這六萬兩可怎麼好?此時蘇小的心裡卻是一點也不擔心,心道要是這老闆咬定六萬兩,大不了自己佯怒,拂袖而去!嘿嘿,只不過這老傢伙身上一定會留下點什麼!
王福聽到蘇小的話,眼珠一轉,明白蘇小是顧忌損壞父親的官聲。又是大家出身,不在乎這萬八千兩的小錢。可是,要是自己收了這六萬兩,自己和這公子的線就算是斷了。雖說平白多賺了些銀兩,可他總有種得不償失的感覺。
王福內心在銀兩和兒子前程之間搖擺不定,一時整個雅室鴉雀無聲,陷入沉寂當中。
過了一會,王福有些尷尬的開口說道「公子……你看…….這個是不是」。
蘇小打斷了王福的話頭,接茬說道「呵呵,萬八千兩的本公子還不放在眼裡。說句實話,本公子對這經營之道也沒什麼興趣。整天銅臭味的平白污了身子。只不過這次是想在我家老頭子眼前裝裝門面,省得整日裡嘮嘮叨叨的教訓我。什麼聲色犬馬、玩物喪志。怎麼?老闆是嫌少了?」說完蘇小一邊笑著一邊立起眼眉,溫怒的看著王福。
「這倒不是……」王福說道。
「既然不是,如果你覺得價錢合適,咱們就銀房兩訖。如果你覺得不合適,哼哼…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蘇小無聊的彈動杯中的茶水,漫不經心的說道。
「這,公子誤會小人的意思了,既然公子如此爽快。小人也就不藏藏掖掖的了。小人的犬子現在在雲田郡福源縣做知縣,不知公子可否在令尊面前美言幾句?」
「哦…….這,不瞞老闆,這有些不太適合吧?畢竟有徇私之嫌….」蘇小猶豫了一下,接著問道「罷了,相見即是有緣。你家兒子官聲如何?」
王福聽著蘇小的話,一見有門連忙說道「小犬官聲極好,一直知禮恪守,說他兩袖清風也不為過。」
「嘿嘿……」蘇小心裡暗笑了幾聲,心道他這兩袖清風之中的清風,吹過來不知要砸死多少人?因為他衣袖裡滿是沉甸甸的銀兩。
「如此……好吧!他日在家父面前一定美言。只不過這交情是交情,買賣是買賣,決不能混淆,說好六萬兩一錢銀子也不會少你的」。
「到現在還沒問老闆貴姓?」蘇小接著問道。
王福連忙站起身來,躬身說道「公子言重了,小人哪敢沾那個貴字。小人免貴姓王,單名一個福字。不知公子名諱,可否告知……」
蘇小也沒說話,只是拿出那天孫閣老給的那塊玉珮,對著王福晃了晃,權作是回答了。
王福看著上面大大的「孫」字,心下瞭然,知道這位公子哥是出自六大世家的孫家。又想到幾日前兒子說,朝廷的孫閣老來了這雲田郡。兩廂一印證,知道蘇小所言非虛。心裡巴結之心愈濃。
「王老闆,這酒樓可有下人?如果有的話,叫他拿著我的信箋去趟郡守府,叫我家叔叔派個執筆見證的師爺,咱們也好一手交錢,一手交房契,你看可好?」
王福接過蘇小手中的信箋,遞與一個夥計。幾人就坐在雅室裡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
大概過了大半個時辰,夥計領著一個師爺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那師爺進了雅室,看見坐在上首的蘇小,連忙上前幾步,躬身施禮道「少爺,郡守大人派小人前來,有什麼吩咐少爺儘管支使就是」
「好,可帶了筆墨印信?今天本公子要買那酒樓,要你做個見證」蘇小說道。
「一應物品,具已準備妥當,少爺吩咐便是。」
「好,小兒,數出六萬兩銀子給王老闆,呵呵,之後酒樓就是咱們的了」蘇小看向劉小兒吩咐道。
劉小兒磨磨蹭蹭的解開包裹,心說,這包裹裡滿打滿算的也不過兩萬兩多一些,哪來的六萬兩。沒有辦法,劉小兒只好一張一張的數了起來。
王福盯著劉小兒手中一張張增加的銀票,內心激烈的掙扎起來。最後終於為兒子鋪平仕途之路的心佔據了上風,王福一咬牙,跑到師爺面前說道「這位官爺,你就寫一萬兩……八千兩…不不,就寫五千兩吧!」
劉小兒聽到王福的話,暗鬆了一口氣。急忙數出五十張百兩的銀票,遞給王福,生怕他會反悔。
「你這丫頭!越來越沒有規矩,什麼時候學的如此吝嗇小氣,還不點齊銀兩交給王老闆」蘇小訓斥著劉小兒。
「公子息怒,是小人心甘情願的,與這位姑娘無關,只不過小人所托之事…….」王福見有外人在場,識趣的打住話頭。只是一臉詢問的看著蘇小。
「王老闆,不是說好買賣……也罷!」說到這,蘇小把手中的折扇遞與王福,見他接過,接著說道「王老闆,此扇雖不如之前那把御賜之物,可做個信物倒也省得。他日可來府裡尋我,或直接可去雲田郡守府,尋我家孫浩天叔叔也可。至於你所托之事,想來也沒什麼…….」。
王福聞言,極珍重的把折扇放入懷中。簽字畫押之後,滿心歡喜的去尋自己兒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