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6 鬧市掐架 文 / 瀟湘非墨
而在井口村通往鎮上的路上，秦積年正坐著馬車從井口村出來，臉上掛著滿足又得意的奸笑。卻不知道家裡正有一場暴風雨等著他。
這時候肉市上人漸漸多起來了，也快到吃早飯的時間了，翠微和王二家的道了別也匆匆忙忙的跑回豆腐坊去。
不過她用餘光掃一眼糖桂花遠去的背影，到時候很期待秦家今晚會發生什麼事情。
「二嫂子。」翠微也高興的點點頭。
「不管了，反正今天我是佔了妹子的光。我當家的叫王二，你以後啊就跟我叫二嫂子就好了。」王二家的親暱的拍拍翠微的肩膀。
不過這些話她可不會對別人說，當下只是笑笑，「大概是突然轉性了也說不定哦，呵呵。」
翠微目光沉了沉，女人在被男人冷落的時候最習慣尋找安慰，糖桂花看上去彪悍，其實內心卻很需要別人的支持和理解，所以才會表現的這麼友善。
賣雞女人見糖桂花大步流星的走遠了，才小聲對翠微說：「這秦夫人平時可最瞧不起我們窮人，今天怎麼倒像變了個人似的？」
糖桂花一愣，反倒笑了，「你這丫頭說話真對我的心思。好，我這就回去接著找那狐狸精算賬。」
翠微也揚起小臉說道，「秦夫人回家一定要好好教訓那個壞女人，把秦老爺奪回來！」
「秦夫人一定要常來光顧啊。」賣雞女人笑容滿面的說著。
「你看看這張小嘴，還真是招人喜歡。得了，今天我還得回去看看那小婊子別生出什麼事來。那天還過來找你們姐倆解悶。」
「對！就是女中豪傑，把那個壞女人打的蝴蝶喊娘的。真是威風。」翠微眨眨眼，不著痕跡的拍拍糖桂花的馬屁，只把她誇得樂成了一朵花。
「女中豪傑，對不對？」糖桂花聽書聽多了，也知道翠微想說什麼。
「微微年紀小胡亂想的，沒給秦夫人添亂就好了。秦夫人才真正的是女中……女中……」翠微遲疑著，好像在努力想著什麼。
「小小的人兒能像出這樣的主意，倒是個聰明伶俐的。沒事兒的時候跟你表姐到我家坐坐，我給你拿好吃的。」
糖桂花直直的瞅了翠微半天，看著丫頭現在雖然瘦小，但是模樣卻很周正，長大了也是個漂亮的，不由有了幾分喜歡。
翠微揚起臉，綻開一片天真的笑容，甜甜的喊道：「秦夫人。」
「嗨，這還是我家小表妹想到的。你看就是她。」女人一招手，把翠微叫過來，「微微，快過來見見秦夫人。」
「大妹子，我去跟你當家的是說，以後我家薈萃酒樓買雞都到你家來買，這樣他就不會責怪你了。不過也真虧了你想的出這樣的主意。」糖桂花當時就表了態。
「不是。我家這麼窮他就是有賊心也沒那個賊力氣。只是，剛才我見那雪梅壓在秦夫人身上氣不過，又不好過去阻攔，只好把雞籠子裡的雞都放了想著給她天天亂。這不，七八隻雞都跑了，我當家的費了老勁才捉回來。」女人的臉色又是義氣又是為難。
「怎麼，你男人也要娶二房？」糖桂花看看這破爛的小雞攤子，不敢相信的問道。
當下有按著翠微的指點，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唉。我家男人一會兒不知道怎麼數落我呢。」
那女人一看見糖桂花的臉色就知道有門，不由暗自歎服翠微的推斷，這些話都是翠微提點她說的，那丫頭簡直比算命先生還靈。
「寫個啥？大家都是女人，那個不恨那不要臉的窯姐？秦夫人儘管放心，她鬥不過你的，你可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她可算個什麼東西？」女人一張嘴也很伶俐，幾句話就說到了糖桂花心裡去，看女人的臉色就更加友好起來。
糖桂花這時候正是又尷尬又傷心，被女人這麼貼心的一關心反倒很是感動起來，接過麻布，「唉，謝謝大妹子了。」
賣雞的女人趁勢遞過去一條乾淨的麻布，恭恭敬敬的說道：「秦夫人快擦一擦，小心著了涼。」
糖桂花見雪梅那副了狼狽樣子，心裡得意，撲撲身上的泥土，發現身上都是些髒水髒泥，根本就撲不掉，又覺得不太解氣。
雪梅越想心裡越不踏實，卻不知道昨天秦積年是連夜去了井口村就一直沒有回來。
所以她懷疑秦積年在窯子裡又有了相好，今天一大早才來肉市買雞想要討好秦積年，沒想到卻落得這一身晦氣。
可是她轉念一想又有些沮喪。自從她嫁給秦積年做小老婆將近一個月了，每天秦積年都會想法設法的到自己房裡過夜。唯獨昨天沒有過來，看樣子也不像是去了糖桂花那潑婦屋裡。
早晚老爺回來我要告你一狀，把今天吃的虧找回來！
雪梅耷拉著腦袋，心裡去不甘心。
那兩個丫頭這才敢戰戰兢兢的扶起雪梅一瘸一拐的往家走去。
糖桂花打累了，面子也找把回來了，才站起身子，「你們兩個，把這**帶回去，別讓她在這丟我們老秦家的臉。一個姨娘敢跟大夫人搶東西，我呸，瞎了你的狗眼！」
雪梅的兩個丫頭嚇的立時住了手，一個勁兒像糖桂花求情告饒。
然後又對著旁邊撕打著的四個丫頭喊道：「那兩個眼皮子虛的丫頭，你們再不住手一會回去我就把你們賣到窯子裡去！」
邊打邊罵：「我讓你個小娼婦打我！你以為秦積年個下流胚子娶了你你就一步登天了，我告訴以後的日子剎那長著呢，我不會饒了你這個賤貨的！娘的，一個窯子出來的連崽都懷不上的東西還跟我呲牙，我打死你！」
糖桂花正好偷了空子，一翻身把她壓在身子底下，一頓飽打。
糖桂花和雪梅就在雞籠子旁邊撕扯，那七八隻雞同時動雞籠子出來，亂飛亂跑，有的踩在雪梅的頭上，有的踩在她的背上，有的從她臉頰旁飛過去。只把她嚇的哆哆嗦嗦，急急忙忙的那手護住自己的頭臉。
女人笑呵呵的答應一聲，不動聲色的打開了自家關著雞的籠子。暗地裡往旁邊已到。
翠微看火候差不多了，悄悄推了女人一把，「嫂子可以過去了。別忘了我囑咐你的事。」
地上那隻雞終於擺脫了兩個女人的折磨，瘸著腿在地上咯咯的叫個不停。
可是身上臉上卻結結實實的被雪梅抓撓的不輕。心裡早就氣的炸了肺，恨恨的大罵秦積年不是個東西，老色鬼，下流胚子。
糖桂花一時佔了下風，丫頭又不能幾時過來幫忙，只好發揮嘴上的功夫，小佳人，浪貨，娼婦的大罵起來。
雪梅的兩個丫頭見狀，生怕回頭被雪梅打罵，也衝過來擋住兩人，四個人一起撒打起來。
跟著她的是兩個丫頭，這時候一齊衝過去就要廝打雪梅。
「死丫頭，還不上來幫忙！」糖桂花被壓在下面，雖然死死揪著雪梅的頭髮卻施展不開拳腳，只好大叫自己的丫頭。
雪梅這是也顧不得形象了，她在妓院出身，這種女人間的打架有豐富的經驗，只低著頭就這糖桂花的手勢倒過去，一頭撞在糖桂花身上，兩個人齊齊的倒在地上，反倒是雪梅壓在唐桂花身上，拳打腳踢的動起手來。
「我打死你個小賤貨！敢跟我爭東西，你忘了自己什麼身份了嗎？」糖桂花一手蒿住雪梅的頭髮，邊罵另一隻手邊伸過去打。
可是另一邊，秦積年的兩個老婆已經由鬥嘴上升到了武鬥。
「我們這樣……」翠微伏在女人耳邊小聲是說著，那女人一個勁兒點頭。
「什麼法子，你儘管說。」女人高興的拉住翠微，盯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想，這丫頭一看就是個伶俐的，說不定真有好法子呢。
翠微小嘴一抿，大眼睛亮閃閃的笑道：「嫂子想的也周到。我倒有個法子你看行不行。」
可是女人又蹙起眉頭，「賣個大老婆當然是好，可是我也不想明面上得罪那小老婆，怎麼說她現在正得寵，枕邊風硬著呢。」
翠微點點頭，看來這女人倒是一點就通。
女人吃驚的低頭看看翠微，像是要從她的小臉上瞧出一朵花來。「你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心眼倒是挺多，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呢？那就是要賣給這個大老婆了。」
翠微這才拉拉那女人的袖子，把她扯到一邊，低聲說道：「你沒聽見那大老婆說嘛，薈萃酒樓的進出帳她都一清二楚，恐怕酒樓的生意她也在插手。那個小老婆不過就是個姨娘，對酒樓生意插不上手的。」
李寶常見翠微這麼說也只好提著雞先走了。
翠微看舅舅為難的臉色，便走過去寬慰他說，「舅舅不必擔心，我不會惹事的。咱們還得好好做生意呢。沒事的，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可是他又知道翠微是個有注意的，自己的話估計也不會起什麼作用。
「翠微……」李寶常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把秦積年雇的地痞無賴都解決了，他可不想再惹到這姓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翠微看看這女人想事情倒也挺周到，看來也是個精明的，便轉身對李寶昌說：「舅舅，你先走吧，我和這位嫂子說會話。」
女人沒有皺的更緊了，「你這丫頭說的輕巧。你知道那兩個人是誰？一個得寵的姨太太，一個正牌大夫人，我當然想賣出去，可是賣給誰呀、我得罪了誰將來都影響薈萃酒樓來我這裡殺雞。」
翠微思忖了一下，接過話來，「這位嫂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你得趕緊把那隻雞賣出去，不然一會要死在那兩人手裡了。」
一邊遞過雞來，一邊歎氣：「今天真是倒霉，遇上這麼件腌臢事兒。唉，今天恐怕只能賣掉這三隻雞了。」
小販的老婆這時候已經把三隻雞打理好了，用繩子綁了雞腿給李寶常遞過來。
人們看得厭倦了，一大早晨的又有一腦門子的事情等著去做，慢慢的也都散了，只留下那小販站在一旁苦著張臉。
可是這邊糖桂花和雪梅仍然吵得不可開交，那隻雞快要被他們蹂躪死了。
兩個人議論一陣也就不再看了，逕自做自己的事去。
「嗯。要說秦積年一肚子花花腸子，這些年可沒少逛窯子，卻一直沒敢娶二房倒是真的。現如今偷空子娶了也不會得消停。反正兩個人都不是吃素的。有錢人家的事咱也管不著，由著人家折騰去唄。」
「我看不一定。秦老闆怕老婆可是鎮上有名的怕老婆。我聽說是前一陣子糖桂花好像是得了什麼瘋病，總也不好，秦積年才敢娶這個窯姐回來，說是沖喜。這不糖桂花好了就開始擠兌這小老婆了嗎？我看有這個雪梅的苦日子過了。」
「哼，我看一准向著小老婆，這小老婆才娶了每一個月，正在熱乎勁兒上呢。」旁邊一個女人小聲說。
有女人小聲議論：「你說說那秦老闆要是知道了自己兩個老婆大家會向著誰？」
過往的路人都停下來看個熱鬧。
跟著兩個女人的丫頭也都劍拔弩張的對視著，隨時準備替主子助威。
只把那殺雞的小販弄得左右為難，可憐那隻雞也被兩個女人扯得咯咯亂叫。
「你非要跟我搶是不是？」嬌滴滴也不讓分，上前去扯住了雞的一個翅膀。
「掌櫃的，這隻雞跟我宰了，快點！」唐桂花也不再廢話，直接從小販是手中搶過那隻母雞，眼睛死死盯著雪梅，洩憤似的說道「給我拔了她的雞毛，砍了她的雞頭，卸了她的雞腿！」
唐桂花被氣的臉通紅，罵道，「還雪梅？我看是雪雞差不多！你也就是個共老爺玩樂的婊子。你知道薈萃酒樓一個月多少進出帳目，賺多少銀子嗎？這些老爺都跟你說過嗎？別自己當跟蔥了，說到底這家裡當家作主的女人還是我！」洪亮的女聲也不是吃乾飯的，一句句都戳在嬌滴滴的痛處。
「喲，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肥豬德行，誰想跟你爭什麼大夫人的位置。大夫人有什麼用，老爺還不是天天在我房裡過夜？讓你這個大夫人日日守活寡。我也告訴你，有我雪梅在一天，你就甭想再讓老爺沾你的身子，哼！」雪梅不愧是妓院出來的，說起話來口無遮攔。
「先來後到？我倒是先來的人，還不是被你這個狐狸精把老爺搶了去？才進門幾天，就獻這種慇勤，一大早的跑出來給老爺買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什麼打算。我告訴你，你個窯子出來的賤貨別妄想老爺會把你扶正！有我唐桂花在一天，你就別想爬上這大夫人的位置！」唐桂花唾沫星子滿天飛。
「反正就是我選好的，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嬌滴滴一跺腳，嚷道。
哄——來來往往的人群發出一聲大笑。
「你選的？你給錢了嗎？你叫它一一聲它答應你嗎？」秦積年的老婆足足比秦姨娘高出一個額頭，這時候手叉在腰上，居高臨下的反問，忽然又鄙夷的笑了，「對對對，我倒是忘了，你們都是雞，你說的話它也聽得懂。」
「你這死肥婆要買幾自己挑，這只是我挑好的！」嬌滴滴的秦姨娘臉上一繃，粉末都要簌簌的掉下來了。
「秦夫人……」小販的手握著雞脖子，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剛才的高興勁兒一眨眼工夫全跑光了。
看來今天這場熱鬧挺有意思。
那麼這位秦姨娘大概就是秦積年的小老婆了。
翠微眨眨眼睛，這個女人她認識啊，可不就是秦積年的老婆嗎？聽這中氣十足的是聲音看來已經把刀疤的事兒忘了。
「等等，這隻雞我要了！」他的手才剛剛碰到雞脖子，一個中年女人風風火火的跑了來，圓臉圓身子，一雙大眼睛瞟了那位秦姨娘一眼，轉過來死死的盯著小販手裡的那隻雞。
「嘿嘿，今天的運氣是不錯。」王小高興的咧著嘴，那叫一個高興，手已經伸進雞籠子裡去了。
「王小，你今天生意不錯哦，一早晨就賣出去四隻雞了。」對面一個雞攤子的男人羨慕的說道。
「好咧，秦姨娘等等，我這就來抓。」小販答應一聲，把翠微的雞交給自家女人，自己回過身來給這女人抓雞。
翠微抬頭去看，面前站著一個高挑苗條的女人，長得倒有幾分姿色，只是臉上抹著一層厚厚的白粉，頭上金銀首飾把腦袋都要墜歪了。一身大紅的裙子外面披著一個火紅的披風，打扮得像個新娘子似的，那長長的裙擺拖在這滿是腥水的地上染上了一圈污穢。
「喂，小師傅，給我抓這隻雞。」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傳來帶著一陣濃重的脂粉味道。
小販按著翠微的指點抓出三隻母雞就要去褪毛。
翠微看了看雞籠子裡的七八隻雞，用手指點著，「這只黃色的，這隻，對這只黑花的，再有那邊那只腿上長著些毛毛的。對了，就要這三隻。」
「姑娘，買雞嗎？」小販見有主顧過來，熱情的問道。
沒走出多遠，翠微見前面不遠處一個雞籠子裡的雞毛色順滑，雞爪子細長伶俐，一看便是好雞，就拉著李寶常走過去。
李寶常和翠微就接著往前走去，打算買幾隻雞再回來。
「成，我把這豬肉和豬血都一併放在旁邊，你們買好了別的東西過來取。」牛二麻溜的把切好的豬肉稱好放到案板一邊。
「沒問題！」翠微做了ok的是收拾，「大叔放好了，我一會兒過來端。」
「丫頭，你大嬸說的是，這豬血不要錢你儘管端回去。可是如果你做了血豆腐，大叔我可想嘗嘗呢！」
牛二倒不以為然，打從寶常的豆腐坊重新紅火起來，街頭巷尾翠微的名聲早就傳開了，那些新鮮的豆腐皮，魚豆腐可都是這丫頭想出來的好東西。估計這血豆腐也是難得的美味，想一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可是那婆娘搖搖頭，還是不肯相信，「反正這豬血我也是要倒掉的，丫頭你想要儘管端回去。可是做成血豆腐我可不敢吃。媽呀，都聽說犯人砍了頭用那血做血饅頭可以治，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了誰肯喝血？」
「牛嬸，你是沒有吃過才這樣想。我們每天吃肉裡面可是一點血都沒有嗎？如果你相信，那些豬血我買了，回頭送你兩塊嘗嘗。」翠微淡然的笑笑說道。
「真的？可是做成血豆腐可吃的嗎？那不等於是在喝血？」牛二老婆臉上的神色有些恐怖，彷彿翠微是什麼不正常的異類。
就直截了當的說道：「把豬血放些鹽和水，放置一段時間就會凝固成塊狀，這時候再放進水裡煮一煮就成了血豆腐了。」
不過她也不打算把這做血豆腐的法子保密，因為實在是沒什麼技術含量，自己就是不告訴別人，他們只要把豬血放置一段時間也會發現竅門。
翠微心中吃驚，原來這裡的人都不知道血豆腐的，真是沒有口福。
「丫頭，你倒說說看，這血豆腐是怎麼回事？」牛二朝翠微問道。
「你倒是早說，剛剛正倒了一半出去。這腥氣哄哄的東西留著可有啥用？」牛二老婆嘮叨著走出來。
「血豆腐？那是個什麼東西？」牛二遲疑了一下，忙沖後面喊道，「婆娘，豬血先別倒了！」
翠微想了想，自己好像從來沒見過舅舅做血豆腐，連忙說：「再要二斤血豆腐。」看著剛剛放出來的豬血做的血豆腐肯定好吃。
而旁邊牛二老婆卻端著滿滿一大盆豬血繞到棚子後面去了。
只見那牛二利索的放了豬血，讓後把豬放到地上，從豬脖子的地方切下刀去，把一頭整豬剖成兩扇，豬頭割下來，分別用大鐵鉤子掛到肉案上邊。
便有一個比翠微高半頭的少年在一旁幫著收拾各種工具。
「好咧！」牛二手裡拿著一把尖刀在磨石上來回的蹭了兩下，一刀扎進旁邊一隻褪的乾乾淨淨的白條豬的動脈，旁邊牛二的婆娘趕緊拿了桶子接住噴出的豬血。
「牛大哥的豬一向是最好的。今天要半扇豬排和半個後座。」李寶常也笑呵呵的說。
「寶常兄弟，你看看這頭豬才剛拉過來，兩年豬剛好是肉肥肉嫩的時候，你要不要買個後座？」一個大漢站在一頭白條豬旁邊慇勤的問道，卻是殺豬的牛二。
很多動物都是現場宰殺的，熱騰騰的拔毛水，散發著腥味，還有動物的尖叫，還有人們選肉的聲音，砍價的聲音，倒是一副活生生的市井圖畫。
這是翠微第一次來肉市，鎮上的肉市雖然比不得現代的超市，可是雞鳴鴨叫，犬吠豬嚎倒是出奇的熱鬧。
天色太早太冷，翠微穿的像個棉花球似的，帶著一頂棉帽子和耳套，只露出一張白皙的巴掌大的小臉。兩人一路來到肉市，幾道菜都用到雞肉，所以第一個就想先買幾隻肥大的母雞。
這肉市必須早來，不然新鮮的肉都被別人買走了，就只能買人家挑剩下的不好的位置和或者是前一天的剩肉了。
第二天一大早，翠微和李寶常就到了肉市。
「好啊，那就緊著今天多準備些明天早飯的東西，省出時間上肉市去。」李寶常加緊了手中的活計，一邊細緻的吩咐活計做豆腐皮需要注意的事項。
「舅舅，你再誇我可要飛上天去了。我是盤算著既然咱們也供應午飯了，怎麼也要有幾個招牌菜，不然怎麼跟別人競爭？等這些菜打響了，我再做些其他菜式，爭取年前這二十多天把裝修鋪子的本錢賺回來。」翠微信心滿滿的揮揮手，「別說了，明天一咱們就去買食材，我先做了來，舅舅慢慢再學不遲。」
不過也虧了上一世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不然今天也不能做的出來了。
這些菜在現代不過是即簡單的菜式，自己仗著晚出生了幾千年到了這裡倒成了奇人了，哈哈。
翠微笑笑，其實心裡蠻慚愧的。
「新奇物種是個啥東西？」李寶常也憨憨的笑了，「舅舅就是覺得你這丫頭心思忒大，比我這幹了一輩子小吃的人都見多識廣。」
翠微見舅舅一臉又驚又喜的樣子，不由好笑，「舅舅，你別拿那種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我好不好，我又不是什麼新奇物種。」
「好，好。這些菜一聽名字就好聽，吃著也保準好吃。你儘管教給舅舅，明天我們就做了出來。」
李寶常等著眼睛看著翠微，這丫頭肚子裡怎麼有這麼多的東西，好像什麼都知道是的。這些湯呀菜呀別說他一輩子都沒吃過，就是聽也沒聽過。
李寶常不認識幾個大字，翠微就在一邊解釋給他聽。
寫好後，便拿過去給李寶常看，「舅舅，你看看我新加的這幾樣菜式。熱菜加了兩個，一個粉蒸肉，一個宮保雞丁；涼菜兩個，一個茶香白切五花肉，一個棒棒雞。湯品兩個，一個紋絲豆腐湯，一個什錦酸辣湯。你聽怎麼樣？」
這一說大半個下午就過去了，在豆腐坊裡李寶常和兩個夥計正專心準備第二天的食材，翠微則在一邊拿著筆在一張紙上寫著最近想要添加的新菜品。
李師爺收起卷宗放好，呷了一口茶水，說道，「你過來，我與你細說。」
「怎麼會？這丫頭這麼遭恨正該打打她的氣焰。現在在沒進大牢的也就是剩下那個寡婦和那丫頭的大叔一家，師爺的意思是……」
「怕了？」李師爺看著秦積年變了幾變的臉色，問道。
秦積年拿起卷宗簡單看了看，不由暗暗心驚，那臭丫頭竟然這麼厲害，多虧今天自己早一步找到了李師爺，不然寫信到京城再等回信兒，恐怕自己也早被她整治的下了大牢了。
「急什麼？對付那丫頭可不能掉以輕心，你看看，她這一陣子扳倒了多少人？要整治她的人多著呢，咱們大可以善加利用。要整就整的她全家不得安寧，到時候她還有什麼心思跟你鬥生意？」李師爺從櫃子裡取出一疊卷宗放到桌上，拍一拍。
「李師爺，你看翠微那事……」
有了這人幫忙，心裡不覺對搬到翠微更加有了底氣。
而且這李師爺果真是好手段，既免了自己的罪責還落了一個辦案公正，為主分憂的好名聲，便是高縣令回來也只能讚他能幹勤勉。
秦積年這才從後面出來，擦擦額頭的冷汗，頓時覺得自己那二百五十兩銀子花的一點都不冤了。
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三角眼的哀嚎，漸漸的再也沒有力氣喊冤了。
「拉下去！做了惡事還想要拉人下水，這等敗類早該抓起來免得擾亂治安！」李師爺生怕他說出秦積年的名字，忙不迭的下了死命令。
「老爺，小的有話要說！小的是受人指使的！」三角眼掙脫不開，只一個勁兒的大叫。
兩個衙役見李李師爺發了話，又處置的頗為公正，當下便拉起三角眼就往外走。
兩個衙役押了三角眼進來，李師爺簡單審問了幾句，便佯裝大怒，「這等鬧事作惡之人一定要嚴懲！高大人今日出門回來大概也累了，這等惡人就不必等來審了。這人行兇傷人，先打五十大板丟進大牢！」
李師爺沖秦積年使了個顏色，叫他躲到一邊，說道：「帶進來。」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便有一個官差稟告，「師爺，挑花鎮上鬧事的人被押回來了，您看該如何處置？」
秦積年得了李師爺的承諾，心裡自然高興的緊。連聲拍著馬屁。
李師爺的目光閃了閃，「你且別急，這事情還得一件一件的辦。現在先把你眼前這事辦了，給那丫頭一個下馬威。」
秦積年慣是個會見縫插針的，現在忙接過話去，「只怪小弟無能，如果李師爺能幫小弟擺平了那臭丫頭，小弟一定會重重感謝師爺的。」
「呵呵，你一個經營了十幾年酒樓的大男人還鬥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實在是窩囊。」李師爺不屑的歎道。
李師爺自從高數臣到了清水縣做縣令幾乎就撈不到什麼油水了，本來張越同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十五十六的還送過一些豬肉布匹什麼的，現在換了新村長愣是一次都沒來過了。心中自然對翠微不滿意。
「說的就是，這丫頭簡直就是個狐狸精轉世，處處算計的周到，不給人留點活路的。眼看握著酒樓就要被她擠垮了，唉——」秦積年趁機添了把火。
捋捋嘴邊的鬍子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個王翠微人不大，心計倒是不小，最近幾個案子都和她有關係，整了不少的人。還有一個是井口村的村長，也被她整倒了。」
「好吧，那我就試試。」李師爺見秦積年如此上道，也便答應下來。
「總要李師爺幫幫忙才是，這些是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秦積年一看他這是嫌事大錢少啊，心裡暗罵了一聲老狐狸，臉上卻仍舊堆著笑，狠狠心又掏出一白兩銀子，連同桌上的一百五十兩一起塞進李師爺的袖口。
當下嘬一嘬牙花顯出為難的神色，「這事情可不好辦，既然是你幕後指使，那麼三角眼犯下的事兒可有你多一半的罪責。高大人的為人你也不是沒聽說過，那時相當的公正廉明，執法嚴厲，你這事不好辦。」說著掏出袖口的銀票放到桌上，「這些銀票你拿回去吧，贖李某人無能為力。」
想跟我打馬虎眼，你還嫩了點兒！而且，這麼大的是事情老子不多訛你點銀子怎麼說得過去？
李師爺這才和緩了臉色，擠出一個奸詐的笑容。
「事情就是這樣，所以還請李師爺拉小弟一把，你的恩德我一定不會忘記的。」秦積年愁眉苦臉的哀求道。
「李師爺嚴重了，我怎麼會信不過師爺？事情是怎麼回事……」秦積年見無法矇混，只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一遍。
可是李師爺是什麼人？豈肯讓他矇混過關，嘴角一抖，冷笑道，「秦老闆想多了，他們一個是原告一個是被告，怎麼會和你扯上關係？你這般遮遮奄奄，是信不過李某？」
「不滿師爺說，那人是桃花鎮出名的地痞無賴，與我素有些過節。而且那個小飯館兒裡有個叫翠微的丫頭也一直嫉妒我家酒樓的生意紅火。這不他們兩個湊到一起，我是怕說了牽連。」秦積年留了個心眼，沒有說出自己和三角眼的關係，只怕落了把柄在李師爺手中。
「嗯，那人到別人飯館兒故意滋事，訛人飯錢，高大人特地派人去抓。這又與你有什麼相干？不會你和那家飯館兒是一家？」李師爺就知道秦積年有事相求，卻原來和這件事有關。
「李師爺，聽說今天有兩位官差到我們桃花鎮上拿人去了？」秦積年試探著問道。
兩人胡扯了一會酒樓生意之類的話題，便心照不宣的轉入正題了。
「那是那是。」秦積年一聽有門，忙不由分說的把銀票強塞進李師爺的袖口，才放心的坐下來喝茶。
李師爺聽了秦積年的話倒是面皮動了動，扯出一抹笑來，「即使如此，李某倒是卻之不恭了？」
秦積年也是個人精，見李師爺和他打官腔，當下又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說道，「李師爺真是清正廉潔，但是我與師爺這是私人交好，想來高大人也不會怪罪。況且師爺私人的事情也不必事事都稟告高大人。」
不過這是隻老狐狸了，心中雖然吃驚，臉上卻一點也不顯露出來，仍舊是懶懶洋洋的說道，「秦老闆客氣了。無功不受祿，這銀票你速速拿回去。這多虧高大人不在衙門，不然你我都要被治罪的。」
李師爺端坐在椅子上，垂著眼皮看了那銀票一眼。心中暗暗吃驚，足足一白兩銀子！是自己好幾年的俸祿呢。
秦積年見人都退下去了，才謹慎的關好門，轉過身來從袖口裡拿出一張銀票，「和李師爺見過幾次卻從一直沒機會登門拜訪，今天特地來拜會師爺。這是一點心意，還請師爺笑納。」
「你們下去。」李師爺心領神會，擺擺手屏退了僕人。
秦積年雖然平時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現在可不敢做大，忙陪著笑臉走過去，左右看看。
「秦老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哪，不知道這次來有什麼事？」李師爺五十來歲，長得面皮白淨，只是眼神飄忽，總是有些心術不正的樣子。這時候正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喝下一口茶，不冷不熱的問道。
他一到縣城就直奔縣衙而去，通報了一下說是要見縣衙的李師爺。這個李師爺是上一任縣令留下的，高數臣也就一直用著。和秦積年見過幾次面，這時候也就命人把他叫了進去。
卻說秦積年因為是坐馬車，倒是比三角眼先一步到了縣城。
「暫時可以清靜一段了。舅舅，你去看看薈萃酒樓那邊怎麼樣了，今天中午的生意一定不錯，明天讓他們繼續光顧。」翠微玩著大眼睛，說道。
「是啊，我就說怕她傷著自己，這孩子非是不聽。還好，那三角眼算是被官差帶走了，咱們也可以清靜清靜。」李寶常擦擦額頭的冷汗，覺得事情終於可以過去了。
「你呀，差點連我都騙過了。」孫權笑著說。
李寶常送走了客人，翠微才恢復正常的樣子。
「福來，去縣城！」秦積年吩咐一聲，便皺著眉頭靠在車子上。車伕一抖韁繩，朝縣城開去。
上午已過，那些乞丐也慢吞吞的吃完了飯，準備往外走了。秦積年嫌惡的看了他們幾眼，出門上了自己的馬車。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匆匆走下樓去。
一時煩躁的在屋子裡直打轉。
他情急之下本想寫封信到京城主子那裡求救，可是轉念想想，京城來回也需要七八天的功夫，等主子那邊回了信兒這邊三角眼早就審完了，遠水解不了近渴。
秦積年拿起筆，思忖了一下，又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