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0 麵粉如意 文 / 木兒呆
段娘子因著自己肚子大了,並不打算去鎮上吃酒,只是家裡的男人去了鎮上。段娘子的小姑子,原本也是定在今年成親的,只是自家沒半個女人,若是自己也嫁人了,大嫂怕是沒有人照顧。
所以,這親事也就往後拖一年。
等轎子走了一會兒,潘喜娘就回到了轎子旁,瞧了瞧轎子,輕聲道,「都坐在轎子裡了,放心!」
田慧這才放了心,隨著轎子一顛一顛的。
只是,越顛越猛,田慧扶著轎子,才能勉強坐穩了。
「潘大娘,大娘!」田慧急急地喊道。
轎子不能停,潘喜娘就站在轎子旁,「放心,這是在顛轎,顛一會兒就好了!屁股不能挪啊,可記好了——」
待得顛了一小會兒,田慧求饒聲又傳來了,潘喜娘給領頭的轎夫一個大大的紅包。
轎夫捏了捏紅包,大聲地喊道,「兄弟們,抬穩咯!新郎官一會兒請吃酒哦——」
「好咧——」齊齊地喊道。
這轎子才抬得穩當些,田慧這才舒服了些,拍了拍胸-脯。
咯登,轎停。
「新娘子,到了,你在轎子裡等等——」潘喜娘壓低聲音小心地提醒著。
田慧攪著手坐在轎子裡,越緊張越覺得寒冷。牙齒又忍不住大顫,這天兒真夠冷的。
昨日好不容易停了雪,雖說是小雪,化了雪,又是黃昏,這天兒自然是透心涼。
楊立冬根本就不等人催促,衝著轎門射了三箭。完事之後,就要伸手撩簾子。
「等等——」
潘喜娘伸手阻止。秦氏遞給楊立冬一個「如意」,「敲三下轎門!」
「娘——」
「這是規矩!快點兒,別誤了吉時了。」
田慧聽著這聲音就知道這是在給她「下馬威」。
楊立冬拿著那麵粉做的如意。對著轎子敲。
一下。
兩下。
啪!
楊立冬呆了!
楊立冬手裡握著如意柄,如意的頭。早就已經滾落在地面。
嘩!
哈哈哈——
圍觀的村民沸騰了。
「重振夫綱這怕是難了咯——」
「我這還是頭一回見著麵粉做的如意呢,也不知道這新郎官的娘親,是不是故意來整新郎官的。」
「唉喲,真相了!說不准這新娘子才是這新郎官娘親的親閨女呢!」
秦氏親手遞的如意,她也沒想到這如意這般不經得甩,這才第二下就斷了。怎麼說,也得第三下啊。
知縣夫人也站在一旁,原本是陪著秦氏的。看到這一幕也忍俊不禁。
「大娘,這可如何是好?」
縣尉夫人則不甚在意,「大娘,看樣子這如意確是不能用了,要不弄個玉如意來,讓冬子再敲敲轎門?」
秦氏搖搖頭,看著呆愣的楊立冬,推了推,「還不趕緊去將新娘子給迎出來,可別誤了吉時了……」
「好咧——」
潘喜娘扶著田慧的手。跨過火盆,進了楊府。
圍觀的百姓久久不能散去,難得是北區的大戶人家娶媳婦。就是連知縣老爺都來了,不過並不趕這些圍觀的。
福叔鄭老伯一大早還發了不少喜餅喜糖,沾沾喜氣。
有這衙役站在那兒,並沒有發生啥大事兒,半個鬧事兒的都不曾有。
南下鎮的百姓還在那兒說著剛剛的那一幕,如意只敲了倆下轎門,就斷了——
有好事的,還在那兒打賭,說是。新郎壓制新娘,還是新娘壓倒性地勝利。
後來。南下鎮,又多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娶親時。敲轎門的如意都換成了麵粉做的如意。
若是有玉如意,或是木頭做的,都會遭到新娘家人的抗議!
自然,麵粉做的如意也並不會時常會斷了,不過,楊府的早就已經注定了,秦氏心裡也不甚在意。
只是貼了不少談資而已。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齊入洞房。」
好不容易,田慧由潘喜娘扶著往新房子裡去。
秦氏已經搬出了正房,把那間正房已經讓了出來,搬到了原先田慧住的那間屋子去了,陪著圓子哥倆住。
用秦氏的話說,就是享享天倫之樂。
田慧端正地坐在床上,只是屁-股下磕得慌,不知道是花生還是啥的,滿滿的一屁-股。也不知道這床上,有多少「早生貴子」。
「新娘子,你先坐會兒,冬子一會兒就過來了。我家老爺是冬子的同僚,擔著衙門裡縣尉一職。」田慧辨別著聲音的方向,大抵是在正前方靠左一些,聽著聲音應該是離自己不遠。
田慧衝著那個方向,微微地點點頭。
「這嫁衣還真是精緻,這好像是兩層的,一層綢緞,一層紗的,難怪剛剛在外頭瞧著,好像都要隨著風飛起來了。」
「倆人不就是,咱鎮上也不曾見過吧?」
「回頭問問新娘子,我家還有個小妹才剛剛定了親,前些日子還說嫁衣都這般枯燥呢。」
田慧聽著一屋子的女人對著她評頭論足,幸虧頭上遮著紅蓋頭,雙眼骨溜溜地轉著,滿目的紅。
「新郎官來了——趕緊讓讓,讓咱看看新娘子長啥模樣了——」
這屋子裡的好些人都是冬子衙門裡的同僚的夫人。
都是沒見過田慧此人的,只是聽說,滿滿的聽說。
據說,是個傳奇一般的人物。
也難怪能將楊立冬迷得七暈八素的,他們中的不少人都試著給自己的閨女侄女,介紹給楊立冬,可都一一都被拒絕了。
自家接到喜帖,到成親,這才幾日。這婚事結得有些倉促。
不少人,都在猜測其中的緣由。
掀開蓋頭。
靜謐。
田慧低著頭,半晌聽不到聲音。瞧瞧地抬頭,就對上了楊立冬的眼睛。黑幽幽地好像能將人給吸了進去。
心慌地低了頭。
屋子裡的人都嗤嗤地笑了起來——
依著喜娘的吩咐,喝過交杯酒。
楊立冬朝著一屋子的女人,深深地行了個禮,「各位嫂子,還請外頭吃酒去吧——」
知縣夫人噗嗤樂了,「楊將軍這是著急了,生怕咱吵著新娘子了,咱就出去吧。讓這小倆口也說會兒子話——」
「慧娘,過來!」楊立冬在桌子旁坐下,招呼著田慧過來吃點兒東西。
田慧原本還有些拘謹,但是看著楊立冬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拿著筷子夾了一粒花生扔到嘴裡,慢慢地嚼著。
田慧站起身子,左右扭了扭要,脖子轉轉——
「你這是做啥?」楊立冬看著田慧古怪的姿勢,韌性倒是挺好的。
「為了我一世的安寧,我這臀部沾著轎子就是一動都不敢動!你再看看這床。棗子,花生,桂圓。蓮子——我這屁-股,不,臀部,硬生生地坐在這上頭,一動都不敢動!」田慧想起這萬惡的床,看著自己坐著的地方,暗恨自己怎就不機靈些。
楊立冬起身,走到田慧的身旁,「既然你不餓。那就先把床鋪給整理了,一會兒你換了衣裳就先睡吧。你也累了——」
動作熟練的將東西攬到一處,又找了塊布。將東西都給包了起來。
田慧無用武之地。
「愣著做啥,趕緊讓床鋪撣撣乾淨了——」
「哦哦——」
背著也田慧,楊立冬忍不住扯了嘴,無聲地笑著。
待得對著田慧的時候,又是一番若無其事的模樣。
「慧娘,過來吃點兒東西,這是娘特意讓廚房給準備的。」楊立冬指著碗裡的菜,還有一碗熱騰騰的鹹肉粥。
田慧想也不想地撲到了桌邊,很準確地站定,挨著楊立冬就坐下了。
因為屋子裡就兩條凳子。
田慧捧著粥碗,「若是弄髒了嫁衣,可怎麼辦?」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敢下口喝粥。
「我幫你把紅嫁衣給脫了去吧,若是弄髒了真的是可惜了——回頭放在箱底吧,可得好好存著——」楊立冬站起身子,親自給田慧更衣。
田慧順從地聽著楊立冬的吩咐,伸手脫衣。
待得看見田慧脫完了一件嫁衣,又是一件紅色的!
心塞!
「你這是穿了幾件衣裳呢——」楊立冬有些抓狂,田慧抽出空,比劃了個「五」。
楊立冬認命地陪著田慧吃粥,吃菜。
「喝點兒大骨頭湯吧,這可是燉了一日的!」楊立冬伸手給田慧舀了一碗湯,放在田慧的跟前。
嘔——
「這是咋了?哪兒不舒服?」楊立冬緊張地拍著田慧的背。
田慧忙將大骨頭湯碗給挪遠了一些,「可能一日沒吃啥東西的緣故,又坐在轎子裡被顛得難受,我吃點兒鹹肉粥就挺好的,再吃點兒小菜。」
田慧將油膩膩的肉,都給推遠了,就夾了幾口酸菜吃吃。
楊立冬看著著急,「這不吃東西,哪兒有力氣呢,我去讓廚房下點兒麵條,就用酸菜這種下,就放點兒肉,保證不油膩。」
不一會兒,楊立冬就端回了一碗酸菜雞絲面,還有一些開胃小菜。
田慧忍不住嚥了嚥唾沫,還不等楊立冬招呼,就開吃了。
楊立冬就在一旁說著話,「一會兒我還得出去,你就先睡吧,若是睡不著,讓圓子糰子來陪你說說話吧。
咱自家府上招待的都是衙門裡的,還有就是南下鎮有頭有臉的人家。其他的都放在了酒樓裡了,村子裡的,也都是在酒樓裡了。這菜也是半點兒不差的,有酒有肉,你就放心吧——」
說起了楊家村,田慧就想起了,「阿土的奶奶和阿土的二嬸這一家子真的沒請嗎?」
「哪能呢,一個村子的,裡正又在一旁說和,大喜的日子也不想讓人在背後說道——」
田慧點點頭,對於她來說都是一樣,反正她一個都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