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28 滾滾紅塵,終有君時 文 / 皇邪兒
林簡沉默了很久都未曾開口,蘇康在一旁站著,連呼吸都極其小心翼翼。
以他對皇上的瞭解皇后既然回來了,皇上心中雖然還是只有令狐女官,但也不會太過為難皇后。不過君心難測,皇上的心意他內心揣測一下也就是了,不敢想的太深。
林簡身子側了一下,看向承乾宮的方向。
「回來就回來吧,她不記得坤寧宮的路嗎?」
林簡涼涼一笑,旋即抬腳朝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是。」
蘇康不敢怠慢,沉聲領命。
——
三個時辰後,夜幕降臨,承乾宮內
最近這一段時間,似乎只有到了深夜,承乾宮才會有零星的動靜。
儘管如此,承乾宮眾人還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
冰兒和隱秀忙著準備晚膳,說是晚膳,卻是王妃今兒的第一餐。自從王爺不在了,王妃就過上了日夜顛倒的日子。都是夜幕降臨才會醒來,也有幾天幾夜不合眼的時候。
晚上是一眾隱衛收集情報最多的時候,所以滿月也跟著隱衛調整了自己的作息時間,改在晚上起床,白天休息。
她倒不覺得是日夜顛倒,反正沒了林冬曜在身邊,她的整個世界也早已是天旋地轉了。
「王妃,魏楓已經在給年政用藥了,年政雖然還未醒來,可魏楓也說了,年政身體恢復的不錯,要醒來不是不可能。」
隱秀一邊說著,一邊擺上四碟清粥小菜。
滿月口味本就清淡,自從林冬曜出事之後,她的日常飲食幾乎都是素食。
「飛鷹和遲重那邊消息如何?」
昏暗光線中,一抹單薄纖細的身影悠悠走到窗前,靜靜佇立在窗前,看著窗外低沉夜幕。
月光姣白,繁星升空,卻沒了她深愛的人與她一起欣賞。
「回王妃,飛鷹他們除了昨兒送回來的消息,暫時未有新的消息。戰爭雖然結束,那邊關之地也不太平,所以——」
隱秀說到這兒,突然察覺冰兒在一旁拚命的對她眨著眼睛。隱秀身子一凜,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邊關一戰王妃失去了王爺,從那以後,這一個多月來,他們都是三緘其口,盡量不提關羽邊關一戰的話題和詞語。
身後突然陷入了令人心涼的寂靜。
「有新的消息立刻告訴我。還有,沙盤做好了嗎?」滿月擺擺手,仍是背對著隱秀等人。
即便身邊的人沒有任何人提及,她就能有一刻半刻的忘記嗎?
那是她的夫君,永難忘記。
「回王妃,沙盤今晚就能完工。」隱秀因為剛才說錯話,所以聲音明顯比之前小了很多。
「你們都下去吧,飯菜放那裡,我一會再用。」
自從林冬曜出事之後,她都是一個人用膳。因為她可以自言自語的說很多話,彷彿他一直在她申辯。
隱秀和冰兒互相看了一眼,旋即默默退了下去。
王爺是如何出事的一天不查清楚,王妃都不會從自我封閉當中解脫出來。儘管她們也很著急,可是在感情的問題上,卻是無法付出任何幫助。
偌大的房間,此刻只剩下她一人。
對面也擺著一副碗筷。
她倒上兩杯酒,舉起自己的就被一飲而盡,旋即為他夾菜。
「有你愛吃的青菜,你若魂魄在我身邊,那你就回來陪我一同用膳。」
「宮裡不能燒紙錢,我就偷偷在承乾宮內燒給你,我也怕你來找我的路上沒有路費找不到我。」
「人是有來生的,生生世世的輪迴。我如此多餘的一個人都歷經兩世為人,你若不遇上我,本不該是這般多災多難的命運,我說的是至少這一世——」
「我說這麼多,一口飯菜都沒吃,你也沒吃。我知道你就在我身邊,我能感覺到,可感覺也最是騙人的,說來就來,說沒有就沒有了。」
「冬曜,我的重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是不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我遇到了你給我的世上最珍貴的感情,可我在失去你的感情之後,除了淇源,我一無所有。我知道,我們夫妻之間還有很多需要溝通和解決的問題,那些現在都成了虛無的泡影。我現在說什麼如果我非重生而來,又有何意義呢?又能改變什麼呢?我願用所有,包括我自己,換回你平安無事,我終日都是這一個心願,終日都是——」
她看著對面空空的椅子,淚如雨下。
在成親之前,她輕易不落淚。可失去他之後,她的眼淚每天都有。
從熱淚盈眶到淚如雨下,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而那眼淚一旦落下,就沒有停歇的一刻。
眼睛早已看不清眼前飯菜,在淚水模糊中,她隱隱看到對面原本空空的椅子上,似乎多了一道挺拔清瘦的身影。
她想要看清楚,可眼淚卻不停歇撲簌撲簌的落下,越發的模糊。
她也害怕一旦看清了,對面椅子上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每每只有在半夢半醒中,才會有他身影的出現和存在。
「冬曜——不要再走了,回來就不要再走了。不要丟下我和淇源——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還有一線希望,因為我能觸摸到你,能感受到你的心跳呼吸,可你現在卻是徹底的離開我了,我什麼都感覺不到,即便我喝醉了也是如此,我一直在欺騙自己,你的魂魄會回來與我團聚,可那終究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你根本就沒有回來過,沒有回到我的身邊——」
她哭著,說著,一壺酒也見了底。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
她害怕喝醉會漏掉邊關打探回來的消息,可是那辛辣的烈酒就是不受控制一杯又一杯的劃入酸澀進本的喉嚨。
「我每時每刻都在告訴自己要冷靜面對你出事的現實,我要找到你,哪怕是——哪怕是一對無法辨認的白骨,我要查明那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你不在我身邊了,是不是真相一旦解開了,你就會徹底離開我身邊,連現在這眼淚之後——虛幻的泡影都不給我了?」
她趴在那裡放聲痛哭。
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他。
沒有其他任何人。
她哭到虛脫也是一個人。
上天給她一次轉世重生的機會,她曾以為這是給她討還血債的機會,可越是逃避的感情,越是陷了進來。
都說三生三世——那是否她還要再經歷一世輪迴才能有所圓滿?
若要經歷,她可接受,只求不再讓林冬曜再受任何折磨與傷害。
夜涼如水,風過無痕。
滿月在混混沌沌之中度過了一晚,卻是不知,在邊關不知名的小鎮上,有一人一馬正快馬加鞭的趕路。只為能早一點見到她,擁她入懷。
之前滿月表露出來的苦楚悔恨,在他身上也同樣具備。
心底無聲吶喊著,
「月兒,一定要等我。無論如何都要等我回去。」
他比任何時候都後悔,之前為何要與她彆扭那些別人的問題,他們才是夫妻,才是真心相愛彼此,有什麼事是不能商議的,最愚蠢就是互相慪氣,如他此刻一般,若回去之後她有任何事,他注定要抱憾終生。
邊關之戰,他在亂軍之中活著回去找她,是為了帶著她徹底離開這是非之地的,開始屬於他們真正的新生活的。而非是相隔分離。
顛簸狂奔的馬背上的某人,沒有任何時候是比這一刻都更加清醒明白。
他曾想要奪下天下,那就能名正言順的保護她,令她享受世間最是唯一奢侈的愛情。可那權欲的頂峰,注定了還會有無數人不顧一切的攀登之,他放不下曾經屬於柔懷王府的一切,放不下屬於現在雙親王的一切,他們之間就要漸行漸遠。
他為男兒,既然當初答應過她,無論如何都以她為先,都會為她構建獨一無二的幸福生活,那他就要說到做到。
他知道她回了京都,還住進了承乾宮。她要徹查他出事的原因,所以他一旦得到外面的消息,就日夜兼程的朝京都趕路。
最快五天,他們就能見面了。
他的月兒就能見到他了,就不會再日夜以淚洗面了。
這一次,他定要放下一切,帶她離開這裡。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安靜祥和的過他們的日子。
奔跑中的馬兒突然嘶鳴著停了下來,前蹄高高揚起,若非林冬曜始終都在緊張的狀態下,這會就被甩了下去。
馬兒前方出現倆人,待定睛看清楚,二人齊齊的翻身下馬,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王爺!是王爺!!」
「真的是王爺!!王爺您還活著!!王爺!!」
跪在地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連夜趕路的遲重和飛鷹。
他們能在此刻遇到林冬曜也非完全是巧合。
一來,他們認得林冬曜座下這匹通體雪白的白龍颶風,颶風是曾經王妃賜予的名字,在這之前,王爺都是叫他白龍。而王爺出事那天,也是騎著白龍去的邊關,王爺出事之後,白龍也失蹤了。
這也是王妃懷疑和調查的重點。所以二人此番除了是收到消息站的消息之外,再就是調查白龍颶風的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