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6 請你多停留一會吧 文 / 皇邪兒
「令狐滿月,我究竟該如何在心底盛放你的位置?是知己還是我心儀的女子。但如果我們都還在,倘若我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對於我們之間來說,都意味著結束。你聰明過人,我若能在感情上瞞住你,也算是我一個心酸的驕傲吧。
我不想說自己曾經歷過怎樣的苦難波折,只是,最初回來,我為了復仇,為了龐侯府一百多口人的枉死而復仇。我知道是林真睿當年嫉妒所為,他得不到我的母親,便遷怒於我父親,於是聯手我二叔製造了那場所謂的下毒案。我二叔後來失蹤了,我也一直懷疑隱藏在京都皇宮的黑衣人就是他。
他年輕時就是林真睿一手栽培起來的一級隱衛長,所以他才有可能比任何人都要瞭解皇宮,可以自由出入皇宮潛伏多年。只可惜,當年,隨著龐侯府一百多口人的慘死,他的所有消息也都消失不見了,包括他曾經的信息。因他曾是林真睿的一級隱衛長,所以他的消息會被封存並不意外。
倘若在我出事之前能將他繩之以法,那我也不會留下遺憾,只可惜,世事難料,所以我要提前做好準備,將我所有能想到的都告訴你,必須小心我二叔這個人。在天朝京都,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有,只怕也都不在這個世上了。當初,他找到我,以我唯一親人的身份告訴我龐侯府那場血案是林真睿一人所為。
我也一直懷疑當年的事情與林真睿有關,所以我策劃多年回到京都,我要調查事情的真相,正因為如此,我不是那種可以被我二叔擺佈的人,這也違背了他的計劃,他原本是想利用林真睿對我娘親的舊情,令我接近林真睿,繼而奪下林氏江山,可我在調查的過程中,越來越多的看到了我二叔的可疑。
就因為如此,他才迫不得已的露面要暴露我所謂的大皇子身份,可最終他卻沒有得到他想要的。人算不如天算,林真睿提前駕崩,我二叔計劃未能實現,他躲藏了十多年,也就不怕再多等幾年,他在暗處,對你們極為不利。你要多加小心。」
滿月靜靜看著他寫的內容,眼睛酸澀難受。
他信中都在提醒她,為她著想,而他對自己的感情卻是故意的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越是如此,滿月越能感受出他內心埋藏的感情的厚重深沉。
「滿月,如果有來生,若是在轟轟烈烈和簡單平淡之間做個選擇,那我願意選擇看著你平淡簡單的生活,即便來世還是無緣與你一起,能看到你幸福也知足,也為福氣。因我相信,說不定,你我緣分這才是第一世,上一世我們並無任何交集,上天要考驗我的誠心,若真是如此,我願意守著你三生三世,等你三生三世,等到雲開霧散柳暗花明,等到你回眸與我相望,天地之間,只彼此存在於眼底,哪怕只一生一世,我也無憾。
多無求,少無怨,不多不少,來生再見。」
最後一句話,已令她潸然淚下。
來生再見——
多的他無所求,少的他也不抱怨上天,若給他不多不少的,只有一生一世,他定會好好珍惜,乞求上天,莫要斷了他與滿月的緣分,哪怕只是兄妹只是擦肩而過,也要再給他遇見她的機會。
無怨無悔。
這一刻,她才深深體會到何為隱藏至深的厚重情感,何為無慾無求陪伴左右的付出。
過去三年來,她躲在京郊別院,一門心思的照顧林冬曜和淇源,與外界的接觸,除了一眾隱衛,就只有他。
他幾乎每個月都會來看她,淇源從小到三歲的小孩子喜歡的東西,他都一樣不落的給她帶來。可滿月卻從未覺察到他對她有任何不同尋常的感情。
他將感情隱藏的太深,越是厚重,越是深沉。
他不想給她造成任何負擔,自始至終都在隱藏他的感情。到最後,他擔心滿月不會接受他留下的一切,所以才將自己的感情告訴她。可他卻不肯告訴她,這份情從何時開始,又從何時加深。
是他們見面的第一眼就已情根深種,還是在未知的某一次,自那以後,他眼中就只有她。
滿月以為,這世上能讓她落淚的只有淇源和林冬曜了。
可龐銳最後的一封信卻是擊中她心底從未觸碰過的脆弱一面。
他就這麼死了——
她都無法給他任何感情上的回應。
好的,壞的。
都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了。
那封信從她手中悄然滑落,無聲落地。
就如同龐銳說過的對她的感情,從開始到結束,都是他一個人撐起了這台戲。
戲劇落幕,他孤獨離去,卻留給她一出重新開始的新的考驗。
而他,將所有一切留給了她,將所有能考慮的都為她書寫明白,卻唯獨他這個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生活之中。
「龐銳——」她伸出手時,感覺他明明就在眼前,伸出手就能碰觸到他一般。可她的手伸出去觸碰到的卻只是冰冷空氣。
明明已是春暖花開,她週身卻是刺骨的冰冷。
書房的門緩緩打開,冷風灌了進來,她以為是他的魂魄不捨歸來。
「龐銳——」她抬起頭,淚眼婆娑。
眼淚止不住撲簌撲簌的落下。
眼淚糊住了眼眸,她看不清走進來的身影,只是望著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朝她慢慢走來。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晶瑩落下,她越想控制自己的情緒,眼淚流淌的越加凶狠。若她跟龐銳還有來生,還有生生世世的話,那這一刻是否是要流乾了他們在一起的所有的眼淚。
「我知道你回來了——龐銳,我懂了你的付出——我不想要你留下來的一切——你該有自己的幸福——人是有來生的,還有生生世世,元靈不死,只是借用了上天的給我們的軀殼,我們還會再重逢的——真的會——」
滿月起身朝他走去,抬起手,纖細手指穿過冰冷空氣準確無誤的落在他肩頭。
真實的觸感,令她心碎。
「我知道你死了,不會再回來了。現在都是我的幻覺——如果是,你也多停留一會,多留一會——多留一會——好不好?」
龐銳在的時候,她絕對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她會有如此懇請他的時候。
她走上前,緊緊抱著他。
這一刻,無關乎任何男女之情。
只是出於她純粹的感激和感動。
也是因為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龐銳已經死了——不管現在她看到了什麼,都不是他!也永遠不可能是他了!這一世也不可能再有龐銳了!
來生——又有誰知?
「我沒有感覺到你隱藏這麼深的感情——如果這是你的元靈,那就讓我跟你的元靈一起,從現在開始,陪著你的元靈,直到你轉世投胎。」
她失去了龐銳。
失去了一個她一直以為是此生知己的好友。
卻是失去了一個為了她隱藏真性情的神情男子。
她抱緊了他——像是他們唯一的一次擁抱。只不過,上次是他在見到她平安無事時,情不自禁的擁抱,這一次,卻是她在失去了他之後,以為抱著的是他的元靈。
她想要壓抑自己的情緒,可越是想要壓抑的,卻偏偏在此刻爆發到不可收拾。
只是,她緊緊抱著的身體卻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熟悉到令她心酸。
她抬起頭,淚眼中望出去,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她記得龐銳死的時候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慘不忍睹。他最愛乾淨簡單,可當時他卻完全成了一個血人。
可現在的他,為何——
為何是清冷孤傲的一副面容?
她拚命擦乾眼淚,紅著眼睛定定的望著被她抱在懷裡的人。
眼前出現的是她過去三年魂牽夢繞的人。
可怎麼會是他?
她到底是出現了多麼嚴重的幻覺?
「把我當成別的男人了,還抱著我哭,我是不是也該傷心的哭?」有著幾分熟悉的聲音,還有不該屬於他的沙啞滄桑,甚至是一絲生疏的感覺,這分生疏似乎來自他三年未曾開口說話。
她只是呆愣了片刻,下一刻卻是突然掐住了他脖子。
「林冬曜??!!」
她咬著牙一字一頓,說出這三年來每天都會重複無數遍的名字。
他完全沒料到,他還沒找她算賬,她倒好,這是要掐死他嗎?
謀殺親夫?
「你做什麼?」林冬曜從嗓子裡發出聲音,她好像是來真的,力氣很大,即便不是要掐死他,也會掐的他呼吸不暢。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如果是有人假扮你呢?我守著你三年,你就這麼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你問過我沒有?你就不怕嚇到我嗎?」
她鬆開手,努力擦乾眼淚定睛看向他。
真的是他!
千真萬確!
在她鬆開手的一瞬間,他卻重新將她擁入懷中。
「我都不怪你為了龐銳的死抱著我哭,喊著他的名字,你倒是——」
他歎口氣,才恢復說話沒有幾天,他在一眾隱衛面前都是只用唇語,他要她第一個聽到他的聲音。
他在晚上的時候會反覆練習,只為了喊出她名字時,如往昔一般。